不想遗忘的全部忘记了,能够看见的,不像是真的,缺掉的记忆,就像心口的一块枷锁,记忆回不来,锁就开不了。
——————————赖朵萤。
记不得的可以不必记得,因为走过未来,每一天都是记忆。
——————————苏洛。
“苏格,为什么你不说话呢?如果是害怕的话,我陪着你,不怕的,我也相信朵儿姐姐不愿意你这样过活的,她为你挡车,让你活着,不是让你像个植物人一样,任人宰割,她只是单纯的想让你活着,想让你快乐的活下去。”
“苏格,苏洛快支撑不下去了,苏家已经快被朵儿姐姐的妈妈夺走了,苏伯父迟早有一天会放弃这样的你,难道你要让苏洛和你一样,真的在今天下午被送进孤儿院吗?不为自己着想,至少,作为一个哥哥的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啊,苏洛他……很让人心疼的。”
“还是不说话吗?真是的,苏格你真是个别扭的孩子,明明和我同岁的,却总是要我来照顾你,但是苏格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喜欢现在这样自我放弃的你,我想要看到苏洛口中所说的,那个温柔顽皮的少年,那个会很聪明的处理好苏家家事的小少年,不是这样的你,你懂么?……”
“苏格。现在的你,是不是看不见东西了,害怕吗?”
“苏格。也许我不知道失去了朵儿姐姐的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为了救自己发生车祸心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是苏格,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我也认识了这样的你,所以我想帮你,说话吧,恢复你的自信,为了我……好吗?我陪着你的呢,不怕的。”
“苏格。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知道吗?5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只能活到18岁,院长伯伯说的,他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你知道吗?也许……我过不到18岁就会死掉的,我们认识的那天,在病房里,小海说的我下午有重要的事要做,重要的事就是我又要开始住院了,可是那天我任性了呢。那么……看在我和你分享这个秘密,我又哭的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说话好吗?不要再做胆小鬼了。”
“我见过你几次,老女人,你就是那个把苏家搞得乌烟瘴气的苏伯父的前妻吧?”
“老女人,别这样看着我,也许你够聪明的话,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每次你在医院想要暗杀苏格,都是我做的怪,阻拦了你的计划,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啊。丑,八,怪!!!”
“果然是你,死丫头,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杀了这个小杂种,你给我滚开,今天我一定要为我的朵儿报仇雪恨。”
“阿克,把这个女人带去警察局,这个女人刚刚已经亲口向我们承认了她几次意图杀害苏格未遂,刚刚又想要再次行凶。”
“阿克,你到底是吃谁家的饭的,难道你不知道现在苏家的半个家主是我吗?况且,如果你把我抓去警察局,单凭这个死丫头的一面之词,你觉得警察会判我的罪吗?”
“呐。老女人,你在说什么呢?就算你现在已经是苏家的半个家主,阿克也不用听你指挥啊,难道你不知道吗?阿克是苏格妈妈的表哥呢,不管是站在哪一方面,阿克都不会帮你的噢,十恶不赦的老,女,人!!!”
“死丫头,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杀人未遂?凭什么带我去警察局,小心我告你诽谤,虽然说你是赖家的孩子,还只是个7岁大的孩子,可是如果进警察局被人知道了,对你们赖家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吧?”
“阿克,你给我听好,我赖小希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把这个老女人给我押到警察局去,我可是很有心的把,从这个老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录制好了呢,要狡辩,就让这个老女人去警察局狡辩吧,据我所知,她还并未和苏伯父正式复婚,所以严格来说,如果她进了警察局,以后就永远都没有机会爬上苏家主母的位置了吧,苏家最重视名誉了吧,呵~~~~”
“呐。苏格,你醒了啊,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一定可以把这个老女人绳之以法的,呵呵~~~嘶。”
“呐。苏格,不好意思,我身上的水沾到你身上了,你没事吧,别害怕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真的。”
“苏格。呐,这个老女人是玩真的,你这个傻瓜,都不知道躲一下,不过没事啦,有我赖小希在,老不死的老女人是伤不了你的啊。呵呵~~~”
“苏格。我没事哦,我就说这个老女人伤不到你的,你说对不对啊?呵呵~~~。”
“苏格,不好意思了,我要靠在你的身上了。”
“苏格。都说没事啦,别害怕呢,我一定会保护苏格你的,一定会的喔。”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赖小希,你觉得,你为了这个小杂种,在自己的手上亲手刻上贱字,还被放到盐水桶里浸泡一个钟头,双脚自愿被阿制捆上绳子,再挨上我几鞭子,就能改变你们最后都被我杀死的噩梦吗?呵~~~~真是抱歉啊,今天到这里了,我就没想着这里要放活人离开,当然,包括我自己。对了,阿制已经自杀了呢,那个废物,说自己对不起苏家,假惺惺的废物啊。”
“啊……好疼。”
“哼。自讨苦吃,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能为一个残疾孩子做这么多,连身为赖家人的荣誉都不要了,这可真是苦了你了啊,呵~~~”
“赖小希,苏格不过是个残疾人,如果你愿意亲手杀了他,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有趣。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计划,我把你和这个小杂种捉住劫到文景路最尽头最隐蔽的仓库,不过就是想要杀了他帮朵儿报仇,气死白乙燕那个小贱人也只是为了报自己的丈夫被夺走,至于弄得苏家惶恐不安,是为了报复那个姓苏的负心汉不念夫妻的情分当年逼迫我签下离婚协议书,还将朵儿从我身边夺走,交给那个小贱人抚养,我不过只是想让你们痛苦之后,陪我一起死而已。”
“哦。不过……可惜了,苏格不是残疾人,任何这么说他的人,只要我有能力还手,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让她万劫不复”
“赖小希,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千金小姐吗?你现在在我黎安柔面前,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7岁小孩,任我宰割的羔羊,不识好歹的东西。”
“老女人……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还是无法改变你的女儿是你亲手杀死的事实,像你这种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人,早该下地狱了。你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那辆车本来是要用来撞苏格的吧,你的戏演得可真棒啊……可惜了,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朵儿才不是我害死的,是苏格,是这个小杂种,如果不是他,我的朵儿根本就不会死,她会走上我为她辛辛苦苦铺的道路,一直荣华富贵,衣食不缺。对……是这个小杂种害死我的朵儿的,我要为我的朵儿报仇,我要杀了他,一刀杀了他,啊!!!”
“苏格……为我快乐,快乐的活着,做个好哥哥,照顾苏洛,咳咳,咳咳。要说话哦~~我喜欢,没有缺乏自信前的苏格呢!就当是看在我这么可怜,提早离开这个世界的份上,一直勇敢下去,微笑,然后,幸福……好吗?”
“傻瓜。”
“傻瓜……”
“啊!!!”
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在发间窜动着,赖朵萤歇斯底里的在尖叫着,脑子里的对话混乱的让她理不清思绪,怎么办?怎么办?好想砸东西,好想砸东西,好想伤害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怎么办,面对面前冰冷的河流,赖朵萤的双手伸缩着,头皮发麻,脑子里好多东西在四处乱窜着,缺失掉的记忆在脑子里零乱的拼凑着,尖细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唇,一种狼狈又无力的心态在她的心头绽开,她闭上眼睛,对着河流对面,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刺耳的声响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寻找她的苏洛的耳里。
苏洛加快脚步,他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那个地方很危险,至少对现在的赖朵萤来说,是这样,那个地方因为几年前死过一个学生,所以在楠翘中学,那里都是禁止学生进入的,因为那里有一条河流,那条河流倒是没什么事,河流里也没什么危险,最主要的是,河流对面,四处都是残碎的物体,他怕赖朵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找到东西伤害自己。
“为什么忘记了,为什么,赖朵萤,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当时脑子里明明可以那么清楚的记住一些东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赖朵萤,你是笨蛋,你是废物吗?为什么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呢?你的智商都下降到负数了吗?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
双眼泛红的赖朵萤正捡着石子狠狠的往河中砸,巨大的水声落入她的耳中,她才会觉得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暴躁,她很害怕,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然后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如果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一年前一样,将自己的整个人合着衣服泡在浴缸里割腕自尽的话,她会疯掉的,她还有乔柔和秦葵海她们,她不要这样死了,不要!
“赖朵萤,你在哪儿,赖朵萤,朵萤,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我是苏洛,你在哪儿?赖朵萤。”
“赖朵萤,不要拿东西伤害自己,你冷静一点,不要一直去想以前的事。”
“赖朵萤,你不要慌,既然你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那你就不要动,我来找你就好。”
“赖朵萤,不要害怕,我就要找到你了,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苏洛的声音落入赖朵萤的耳中,她抱住自己的身体,双眼突然溢出泪水,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情绪在那一刻突然再次爆发起来,她尖锐的叫喊着,泪水和黑色的头发黏在一起,她的整张脸显得苍白又狼狈。
苏洛听着声音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边发抖一边用手抓住地上的残枝,尖锐的树枝在她的双手之间被狠狠折断的时候,苏洛清楚的看到了赖朵萤的左手心里正泛着鲜红的血色。
那尖锐的红色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狠狠的刺激着他的视线与耳膜,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树枝丢掉,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里,细声的跟她说不要怕。
赖朵萤在他的怀抱里哭得不可示人,瘦弱的手掌心里还有着被石子和树枝摩擦而过的血痕,苏洛见了,心里冉冉升起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
“苏洛,我根本记不住,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明明刚刚发疯的时候,感觉自己全部想起来了,可是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接着想,头就好疼,苏洛,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赖朵萤嘶哑的嗓音在苏洛面前尖锐的叫喊着,苏洛紧紧的抱住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感觉,他很想告诉她,赖朵萤,要是可以不必记起,这辈子你都不要想起就好,那么血腥的过去,和一种得不到的爱情,你都不要记起就好,哥哥是有阿兹海默症的,就算你们相爱,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你,甚至连他自己是谁他都会忘记,所以你不要想起来,你们不要相爱……
这样就好了,赖朵萤。
“苏洛,我想要全部都记起来,可是我只要一想,一去记起,头就会很疼,就像快要裂开了一样,很疼很疼,我想要记起的,一睁开眼睛,清醒了,就全部都忘记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每天晚上都在重复同一个噩梦,我经常会梦到有人叫我傻瓜,可是我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全身发冷,身体不断的颤抖,我根本没有其他能力可以记起那个梦,我只能够清楚的记得,那个梦确实在我身上发生过,这都不是幻想,那确实是我做了将近十年的噩梦,苏洛,我好害怕,好害怕……”
梦里面,有人一直在哭,可是她根本就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哭,一直有人在哭,哭声很尖锐,哭音中夹杂着很杂的音色,以至于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自己在哭。
“怕什么?我不是在吗?而且,还有秦葵海,秦司涵,乔柔,还有伯父伯母,很多人啊,大家都在,别怕,赖朵萤。”
苏洛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手指细抚着她的长发,眼里的颜色突然显得黯淡了些,叫了你傻瓜么……是哥哥吧,那个时候,哥哥对你说的话,你梦到了,还有记得一点啊,可是朵萤,就算你想起来了也没有用,哥哥全部都忘记了,他是个留不住记忆的人,他的病,让他没有选择留住的能力,继续这样下去,赖朵萤,受伤的只会是你,他记不得了,根本不会痛,他也不懂怎么爱你,朵萤,全部都不要再想起了吧,即使觉得我熟悉,也不要想起过去,我会给你一起创造更多的记忆,不要再对那片空白怀抱期待了,呐,我来一直爱你就好了。
“不是……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自己再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忍耐不住会动手伤害自己,上一次,差点就死掉了,差点就死在浴室里面了,手腕上还有疤呢,苏洛,我觉得自己好可怕,居然会像疯子一样砸东西,把自己的家砸个稀巴烂,还发疯到把自己的整个人都泡在浴缸里面,割腕自尽,苏洛,我好可恶,好可怕……我居然做了那种事,那么疯狂,那个时候,脑子里,全部都是血,苏洛,我好害怕,觉得自己很可怕,很怕自己发疯的时候不但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到别人。”
赖朵萤颤抖着身体,抱住苏洛,眼瞳里是无止无休的恐惧,她于今依旧清楚的记得,她拿着那把尖锐的刀子划在自己的手腕上时,眼里心里那种露骨的疯狂,脑子里面不断的回闪着零碎的记忆,混乱的过去,十年前所有的画面都在她眼前不断重复播放,但是除了记住时间,内容只要一清醒,她就全部忘记了。
“以后有我在,不会发生那种事了,要伤害,就伤害我一个吧,朵萤不要伤害自己,要砸东西也没有关系,只要不伤到自己,怎样都好。”
苏洛微微叹息着说,望向赖朵萤哭红的双眼时,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笑的温柔,一点不似平常那个活泼乐天派的苏洛,反而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只因太过温柔。
“可是我谁也不想伤害,我一直觉得,只要我想起来了,这些就都不会发生,可是苏洛,这跟我想的不一样,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噩梦一直都在,我也一直都没能记起过去填补脑子里的那块空白区,苏洛,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为什么我会忘记,但是苏洛,爸爸和妈妈,他们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问这个,他们总会闭口不谈,而我继续问下去,他们就会骂我不听话了,那时他们的眼神,看着我,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他们在怀念姐姐,看着我的样子,怀念着已经死去的姐姐,苏洛,我是替代品吗?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我是姐姐的替代品吗?”
“什么替代品,你不是,赖朵萤,你不是赖小希的替代品,你的姐姐,已经死了,没有人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不要这样想,是你误导自己了,赖朵萤,你不会是你姐姐赖小希的替代品,永远都不会是,赖朵萤,你不是。”
因为你就是赖小希,赖朵萤,就是赖小希,你们是同一个人,又怎么会区别分为谁是谁的替代品呢,赖朵萤,你是个傻瓜,和哥哥说的一样,为了自己在乎的,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护全自己在乎的人的傻瓜,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