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冰之所以不敢得罪上官小雪,在上官小雪面前自甘坠落,一是因为上官小雪的成绩好,二是因为上官小雪深得校长和班主任的器重。她总觉得跟上官小雪处好关系自己不吃亏,她可不想像薛小鳄那帮人对着上官小雪闹起义。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不能光宗耀祖报效国家,她要趁着青春年华养精蓄锐,为将来走上社会而打算,不要因为自己的鲁莽落魄而死就好。她连赵昆仑都放弃了,她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当然,她放弃赵昆仑也不仅仅是为了上官小雪,她知道赵昆仑对她根本就没那层意思,何必死咬着不放呢,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或许她还能有一个更周密的计划,凭着她吴梦冰的冰雪聪明,她也不会就这么栽倒下去爬不起的。
自打房间里的那条小金鱼去世之后,上官小雪每天回家都盯着那只金鱼缸发愣。她觉得那条金鱼的死她其实是有责任的,她没有及时发现它就是罪蘖。也许真如吴梦冰所说,她成了刽子手杀人犯了。她在为那条消失的生命忏悔。
在南华中学,上官小雪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不少,张有机首当其充自称是上官小雪铁杆粉丝,上官小雪是他梦寐以求的崇拜者。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放烟雾弹呢,他真实的目的是上官小雪的坚定追求者,良苦用心到了险恶程度。张有机成了上官小雪每一项英明决策的拥护者,其心明月可昭。但却偏偏上官小雪对张有机并不领情,张有机并不灰心,依旧在上官小雪需要他的地方寂寞地忍耐着。有人说张有机是司马昭之心,张有机立刻站出来反驳:“吾对上官班长的忠心日月可鉴,咱们都应该为咱们这个班集体而战斗,向上官班长看齐,成为她的坚定拥护者。”
薛小鳄痛恨张有机一副奴才嘴脸模样,说:“走狗!卖友求荣!”
张有机虽然不服,但却没敢吱声,怕激起更大的民愤,忍气吞声。
上官小雪上厕所,张有机守在路上等待。上官小雪猛发现张有机站在她面前,问:“张有机,你想干吗?”
张有机豁出去了,一改以往没骨气的样儿,挺直了胸膛说:“小雪,那天家长恳请谈会来的是你男朋友吗?”这句话憋在他内心深处多少天了,折磨着他寝食不安。
上官小雪一皱眉,说:“张有机,你心术不正,你想说什么?”
张有机面对上官小雪高高在上的神态,一点没退怯,坚持问:“这是不是你放的烟雾弹?”
“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真的是烟雾弹?”张有机喜出望外。
张有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十分兴奋。他开始回到他应该扮演的角色上伺机。有人说张有机是继何之洲之后,第二个将上官小雪和自己画在一起,并且手里抱着婴儿的男同学。那副画作简直无耻之极。张有机在父母的安排之下,本来是想一心读好书的,终身大事不会考虑,但却一不小心遇见自己心怡的女孩,心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上官小雪很讨厌张有机对她一副“将牢底坐穿”的神情,似乎用国民党反动派的老虎凳和电椅都难以将他清醒过来。上官小雪怒不可遏地说:“张有机,别总跟着我,小心姑奶奶对你不客气!”
上官小雪是一个文明人,很少听见从她嘴里蹦出脏字,但她却对着张有机说了脏话,把一般人心里准能流出血来。但张有机却岿然不动,真正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甚至还觉得上官小雪这是没拿他当外人。
那些曾经怀有追随上官小雪梦想未遂者,如今看起来都像是干坏事而不成功者,这些人站在后面看着张有机一副下贱模样,纷纷表示:“老张,别放弃啊,都姑奶奶了,接下来该是‘老娘’了,离‘老婆’已经不远了。”一个个嘴都笑变了形,一副找抽的模样。
张有机倒是没想过“姑奶奶”跟“老婆”有什么关联,但他确实觉得上官小雪没拿他当外人,这么直来直去地冲他吼,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有人冲张有机说:“追女人,首先得做无赖,然后再做极品,最后久炼成精品,才能俘获她的芳心。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选择没错。”
赵昆仑的出现使局势发生了转变,仿佛一夜之间,局势已经完全背离了张有机当初的设想。一直都很淡定的张有机突然变得不淡定了。不仅是张有机,何之洲更是走路像是出生不久走路带踉跄的马驹,像是受伤的武工队员,不畏艰险赶着去挖日本鬼的火车道,每天脚下发出噔噔声,伴着急促的喘气。何之洲肚子里有一团气出不来,所以喘得越来越厉害。那天,上官小雪和赵昆仑结伴而行,到了教室门前才分开。就见从另一侧吴梦冰向她走来,走近时凑在她的耳根上悄声说:“你看何之洲最近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是喘气?”吴梦冰说完冲上官小雪一努嘴。上官小雪朝身后看去,果然就见何之洲一动不动站在后面不远处的地方,肚子一起一伏。上官小雪也没明白何之洲为什么突然变得像一只青蛙似的。那气是冲谁呢?
吴梦冰说:“这事可能跟赵昆仑有关。他不愿意看见你和赵昆仑走在一起。”
其实上官小雪也没想在上大学之前真的谈恋爱,她确实对赵昆仑有好感,但也并不是非急着谈不可。她之所以摆出这副姿态来,完全是因为张有机,她宁愿别人误解她跟赵昆仑在谈恋爱,而不愿意让别人认为她跟张有机有什么关系。至于何之洲,她完全没有想到。上官小雪觉得何之洲这青春发育之路走得太艰辛了,比一个女孩还“崎岖不平”,她想走过去跟他谈谈,但却不等她走上去时,何之洲就愤然走开了。
上官小雪冲着奔跑着的何之洲大声喊:“何之洲,你才多大,你妈妈是让你来学校好好读书的,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你是这样做的吗?”
何之洲突然站住。上官小雪以为她的话奏效了,接着说:“听姐的话,是姐不对,做了坏榜样。你千万别跟姐学,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将来喜欢你的女孩一定会很多。”
不等上官小雪的话音落,何之洲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狠狠地向她扔过来。上官小雪只顾着跟何之洲说话,没防备他会来这一手,避让不及,眼睛被撒进了沙子。上官小雪双手捂住脸,蹲在了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一旁的吴梦冰刚反应过来,赶紧扶住上官小雪,追问:“小雪,你没事吧?”又冲着不远处的何之洲大声叫嚷:“你这是干吗呢?你为什么要撒沙子?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小雪这是为你好,你怎么恩将仇报!”
何之洲站着不动,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任杀任剐的模样。
吴梦冰继续大声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向校长汇报。”
上官小雪停止了哭声,说了声:“别去告诉校长。”
吴梦冰跳起来:“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看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替他隐瞒。这也太没人性了!”
为了何之洲的愤怒一撒,上官小雪请了半天假,去医院看医生。
吴梦冰替上官小雪不值,觉得何之洲做得太过分了,上官小雪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何之洲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忏悔之意,依旧那么气喘着,像只青蛙似的。
上官小雪再进教室时,双眼缠着白纱布,被吴梦冰牵着。
大家都知道上官小雪之所以脸上蒙着白布都是因为何之洲。众人却对何之洲肚子里出不完的气感到不解,纷纷问:“何之洲,你肚子是咋了,突然变得如此不平静?”
“以为是日本鬼子进中国呢?你这是要冲锋陷阵,为国捐躯吗?”
无论别人说什么,何之洲都跟没听见似的。
几天之后,上官小雪脸上的白布拿掉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但有几个男生却替上官小雪打起不平来,何之洲干了这么恶劣的一件事情,上官小雪却没有向校长揭发他,包庇了他的罪刑。包括张有机在内,几名男生趁放学之际,将何之洲扣下了,张有机说:“扒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每天这么出气,给谁看呢?”
何之洲十分愤怒,伸嘴要去咬人,被人扭住脖子。何之洲出气更厉害,做出一副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愤怒表情来。那天,上官小雪鬼使神差,临出校门时,感到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就觉得有问题,于是又返身回来。当她看见几名男生将何之洲按倒在地,有人扒开何之洲的衣服,将他的肚子露出来。她很震惊,冲上前去,大喊一声:“住手!”
几名男生听见上官小雪的叫喊,吓得一哆嗦,丢下已经被扒掉衣服的何之洲,撒腿就跑。
上官小雪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冲那几位男生喊:“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何之洲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但却不等上官小雪靠近,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拎起被扔在远处的书包,往校大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