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状元府,雷杰一行租住在客栈,每日在街上溜达,好不惬意。
新婚三天后,唐远的爱女唐佳人正坐在梳妆台上梳理头发,杨新将一张纸丢在梳妆台上。
唐佳拿过来一看,顿时如同五雷轰顶,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杨新想起了他的母亲,当初听闻父亲遭遇不测时的情景。他的心里十分痛快,他淡淡地将唐佳人抱到床上,掐住她的人中,不一会儿,她醒了过来,他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她。
唐佳人还未将水喝进口中,已是泪流满面,她伤心地道:“夫君,你因为我新婚之夜未落红,就要休我?我确实是处子之身,请你相信我,不要休了我好吗?”
杨新想起了保甲长对母亲说的那些话,禁不住恨得咬牙切齿,他淡然一笑道:“我是新科状元,纵然你是皇帝的女儿,也不能不是清白之身。”
唐佳人见杨新主意已定,便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向状元府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外,杨新吩咐家丁将唐佳人陪嫁的物品全部扔了出来。
唐佳人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她自幼丧母,宰相怕委屈了她,就一直没有再娶。她是宰相的爱女,出嫁的那一天,宰相可谓倾城所有。
唐佳人的嫁妆在状元府外堆成了山,可谓价值连城。围观的人们纷纷对唐佳人指指点点,胡乱揣测。
唐佳人回到了宰相府,宰相百般劝说,她也不肯进食,他实在拿她没办法,就派胖丫头来看着她。
宰相急匆匆出门,赶往乾坤殿。大殿内,满朝文武列成两行。太监总管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宰相顾不上颜面,出列跪在皇帝面前,道:“小女与新科状元成婚才三天,便把小女休了,望陛下看在老臣忠心耿耿的份儿上,给老臣做主。”
皇帝惊讶地道:“杨新,可有此事?”
杨新出列道:“确有此事,但此事皆因宰相之女不检点,有违妇道,臣担心以后戴绿帽子,思虑再三才将其休掉。”
大殿内一片哄笑声。皇帝好气又好笑,摆摆手道:“唐爱卿,杨爱卿,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朕不好插手,你们自己解决吧。”
宰相只好咽下怒火退了回去。
刚回到宰相府,只见胖丫头脸色惨白,跪倒在他面前。
宰相不明所以,只因她是爱女的贴身丫环兼闺蜜,所以从不对她发脾气,他急道:“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
胖丫头指指唐佳人的闺房,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语无伦次地道:“小……小姐让我去给她做最爱吃的冰糖栗子,我……我想小姐吃了冰糖栗子一定会开心的,就去做……做了,回来就发现小姐已经……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
宰相一路小跑赶到唐佳人的闺房,只见她高高悬挂着,他的心像刀割一般,将爱女冰凉的尸体放在床上,锁上门,走了出去。
宰相府邸大门上高挂白绫,唐佳人的尸体停在大堂内,期期艾艾地丝竹声回荡在府内。
路过宰相府的人议论起来:“宰相死了,下一任宰相会是谁呢?”知情的人得意的纠正道:“你们不知道不要瞎说,宰相活得好好的,是宰相的女儿死了。”
另一人道:“不可能,宰相的女儿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知情人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道:“这个宰相教导无方,他的女儿非常不守妇道,得花柳病死了。”
众人吃惊不已,道:“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糜烂不堪。”
杨新一身白衣,带着一群侍卫走进宰相府,门卫阻拦不住,被打倒在地。
宰相正在擦眼泪,见杨新走进灵堂,他喝道:“畜生,你来干什么?”
杨新扯扯身上的白衣道:“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四天前我身着喜袍,四天后我身着丧袍。”
宰相道:“你明知小女饱读诗书,自尊心很强,你故意这么做打碎了她的自尊心。不愧是新科状元,杀人不见血!”
杨新呵呵笑道:“你说得对。”
宰相冷笑一声:“无知小儿,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杨新赞同地点点头,淡然道:“你说得非常对。十三年前,我的父亲杨责死在贵府,唐佳人的死不过是你十三年前种下的恶果。”
宰相突然想起来,狂笑道:“原来你是杨责的儿子,你的父亲在大门外被马车撞伤,我让家奴背进来治疗,不想回天无力,所以你的父亲才死在我的府里。要是天下人都像你这样,谁还敢救人?”
杨新“哼”了一声,道:“谁会相信你这只老狐狸?”说完,拂袖而去。
大清早,庞小帅从外面提回一大包油条豆浆,四个人围着客栈大厅里的一张桌子吃起来。
庞小帅嘴里塞得满满的,道:“号外,号外,这个新科状元杨新,新婚不过三天,就将新娘子休了,新娘子一气之下吊死了。”
众人纷纷含着食物,张大了嘴巴,雷杰道:“多大的人了?看看你,油条沫、豆浆汁喷得满桌子都是。”
庞小帅将嘴里的食物吞下肚子,道:“这消息千真万确,我刚才请宰相府的几个家丁吃早餐,他们告诉我的。”
皇帝在御书房秘密召见刑部尚书崔大人,龙颜大怒道:“你们刑部是怎么监督百官的?这宰相给女儿的嫁妆件件都是贡品,比朕用的还好!要不是新科状元休妻,朕到如今还蒙在鼓里!”
崔大人满头大汗跪在地上,道:“宰相不仅截留各地给皇上的贡品,而且贪污赈灾款,这都是事实,可是这些事情取证都很难,我朝法律讲究证据,证据不足恐怕难以服众。”
皇帝道:“那些贡品呢?不是证据吗?”
崔大人道:“那些贡品被新科状元一把火烧了,没烧完的,全让老百姓抢光了。”
皇帝笑道:“好一个新科状元,如此视财物如粪土。这样吧,你让杨新助你取证。这个宰相,如此蒙骗朕,你们一定要找出证据,把他给我拿下。”
宰相府自从死了小姐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儿生气。唐远遣散了府里的丫头婆子和一些护院,只留下和宰相一起长大的老管家和二条狼狗。院子里偶尔听到狗叫声,就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平日里,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寂静。
这一日深夜,宰相府的人和狗都睡下了,杨新吃力地爬上外墙,跳进院中。他见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免有些吃惊,于是迅速拿出宰相府地形图,和实地对照了一下,判断出书房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朝书房靠近。
到了书房门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万能钥匙,不一会儿,便将锁打开了。推开门后,他转身将门掩上,拿出火折子,在房内好一阵翻腾,却毫无所获。
突然听到咳嗽声,接着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惊慌地藏在书桌下。几分钟后,脚步声远去,他吐了口气,从桌子下面爬出来。
忽然,他感到脚下的声音不对劲,不像其它的地方踩上去发出的声音是厚实的,这里的声音是中空的。杨新大喜,他蹲下来,将地板扣出来,果然不出所料,下面放着一叠账本。他将火折子凑近,只见账本上详细记载着唐远这几年的收支数据,他高兴得几乎喊出声来。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杨新一惊,迅速将火折子熄灭。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走了进来,见没什么动静,转身欲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径直朝书桌走去。
杨新屏息凝神,待老人走到书桌旁时,他猛地从书桌下蹿出,左手捂住老人的嘴,右手用刀抵住他的脖子,低声道:“不许喊,喊就杀死你。”
老人忙摆摆手,杨新将手松开,老人回头一看,吃惊地道:“姑爷,是你?”
杨新见是宰相府的老管家,道:“你且如实回答我?杨责是怎么死的?”
老管家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个人在大门外被马车撞伤,我就把他背进府内包扎,谁知,还未等包扎完,他就断气了。后来,他的家属把他的尸体拉走了。”
杨新冷笑一声,毫不含糊地一刀割断他的喉咙。老人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便离开了人世。
他将账本塞入怀中,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院墙边。
纵身一跃,他吃力地趴上了院墙,忽然,臀部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他忍不住惨叫一声,掉回了院子里。回头一看,一只狗嘴里啃着一块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忍住巨痛,继续爬上了墙沿,谁知,又一条狗扑在他的胳膊上,撕下了一块肉,他难忍疼痛,再次掉回院子中。
两条狼狗吃完嘴里的肉,虎视眈眈地将他围了起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由于失血过多,脑袋昏昏沉沉的,未站稳,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一条狼狗上前舔了舔他的脸,另一条也凑上来,张开了大嘴。
这时,院子里落下一个黑影,抓起杨新跃出了院墙,空留下狼狗的嚎叫声。
杨新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正是那天在婚礼上警告他的人,他疑惑地道:“你不是宰相的人吗?为什么救我?”
雷杰抱着双臂道:“我与宰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夜里出来散步路过这里,听到杀猪叫,不想是你,所以顺手把你救了。对了,你进宰相府做什么?”
杨新龇牙咧嘴地道:“我奉皇帝的命令,前来查找宰相贪污赈灾款的证据。”
雷杰赞许地点点头,道:“这个宰相贪污赈灾款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个宰相真是该杀千刀,你这么做也算是积阴德了。”说完,扬长而去。
次日,乾坤殿上,皇帝翻看了杨新从宰相家搜出的账本,龙颜大怒,将账本丢在朝堂下,喝道:“唐远,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宰相气定神闲地站着,倚老卖老地道:“老臣助你登上皇位、平叛三藩,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臣在,你的皇位能坐这么稳吗?倘若老臣动动心思,坐在龙椅上的早就是老臣了,可惜老臣不想做皇帝。老臣千里为官、只为吃穿。想不到皇上竟如此不知足,为了几两银子跟老臣过不去!”
皇上指着他道:“真是恬不知耻!”
宰相转身面对朝臣们道:“各位同僚,老身拿性命保江山,拿点贡品有什么?截留点赈灾款有什么?没有我们这帮忠心的臣子在,你这个草包皇帝能天天厮混在三宫六院?大家都拭目以待,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狗皇帝是怎么对我的?”
皇帝冷冷地道:“这可是你的姑爷替朕找来的证据,可见你不得人心,众叛亲离!”
宰相哈哈大笑道:“这种没有人性的人你也相信?看来我朝的气数将尽了。”
皇帝气急败坏地喝道:“把他给我打入天牢!”
是夜,杨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宰相虽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他却有种不妙的预感,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杨新怎么也睡不着,他暗道:“这个宰相确实是劳苦功高,不知皇帝会不会饶了他?”想来想去,这个宰相多活一天,自己就多一天的梦魇。于是,他打定主意,亲自动手除掉宰相。
他提着一盒饭菜到了天牢,在夹层里放了一把匕首。守卫道:“状元深夜至此不知有何公干?”杨新镇定地道:“皇上派我连夜审问。”因为近日来,刑部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审问宰相,守卫便没多加怀疑,只是将食盒检查了一遍,便将门打开了。
宰相躺在茅草堆做的地铺上,闭着眼睛。
杨新将食盒放在地上,拿起一根茅草放在眼前,再看看宰相头发花白、衣衫破烂的样子,心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宰相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笑笑道:“新科状元夜不能寐,对吗?”
杨新也忍不住笑起来:“很好笑吗?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宰相道:“有屁快放。”
杨新将食盒打开,道:“这是你的断头饭,快吃了吧。”
宰相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不以为然地道:“原来如此,那就先放在这里吧,老身今夜还想睡个好觉。”
杨新拍拍手,咬牙切齿地道:“好气慨!”他悄悄地从食盒里拿出匕首,割开了宰相的喉咙。
宰相睁开眼睛,指着他道:“你……你……”
杨新轻蔑地道:“我让你仗势欺人,看,我杀你比杀一只鸡还简单。”
宰相的头歪向了一边,停止了呼吸。
杨新狂笑一声,哀伤地道:“父亲,你没有白死,我替你报仇了。”说完,他起身整理整理衣服,淡定地走出了天牢。
过了几天,皇帝在御书房召见杨新。
杨新行完叩拜礼,皇帝丢给他一道圣旨。
杨新打开圣旨,不由得五雷轰顶,气愤地道:“皇上把我调任边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我可是替皇上收拾了这个倚老卖老的宰相!”
皇帝慢悠悠地坐下来,道:“杨爱卿,朕知道你不惜生命替朕办事,但是朕实在不放心你的人品。这样吧,你先去边疆任职,朕观察几年,再决定是否调你回京。”
杨新冷笑一声,道:“卸磨杀驴是皇上惯用的招式吧?利用宰相坐稳了皇位,再利用我除掉宰相,现在我这个新科状元的任务完成了,就要发配边疆了。”
皇帝一拍桌子,道:“大胆,你我君臣有别,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我看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朕要革掉你的功名!”
杨新突然掏出匕首,朝皇帝刺去。
皇帝在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他一时不知所措,吓得躲在书桌后面。
杨新狞笑道:“果然是个草包皇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二人围着书桌转来转去。
突然,杨新调转方向,朝皇帝扑来,皇帝没反应过来,被杨新勒住了脖子。他哈哈笑道:“皇上沉迷酒色,这过度放纵的身子骨怎么会是臣的对手呢!”
皇帝挣扎起来,杨新举起了匕首。
这时,御书房冲进来四个人,这四人正是雷杰、厉天绝、郎秀秀、庞小帅。雷杰手一扬,一道剑光飞入杨新的身体,杨新顿时鲜血四流,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皇帝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雷杰上前将剑拔出,放回了剑套。
皇帝爬起来,感激地道:“几个大侠,你们救了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雷杰道:“我救你是因为怕你死了,政局动荡,老百姓遭殃,希望你做个好皇帝,流芳百世。”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皇帝惊魂未定,他大喊一声:“来人!”
杨新的尸体迅速化成了一滩血水,血水聚成一团,变成了一颗绿莹莹的珠子,消失在空气中。
侍从们纷纷冲进御书房,皇帝吐了口气,道:“把尸体处理掉。”侍从们四处寻找尸体,皇帝见属下办事如此不力,正欲发怒,回头一看,杨新的尸体无影无踪,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