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十三区的贫穷肮脏混乱协调的是,第1316507义务教育学校同样以教学质量低下而著称。建校以来的两百年历史中,1316507学校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将军,倒是有无数勇猛的战士被送上战场当炮灰。
对于这些穷人的孩子来说,改变命运比较可行的办法是首先成为一个帝国战士,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因此,整个陈旧破烂的学校,只有格斗训练大楼设施最为完备,突兀在耸立在校园里。可见,校方也热衷于为联盟帝国培养并输送炮灰。
当米龙和黑格一前一后走进格斗训练大楼的时候,一楼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同学。
大厅中央,一个明显高出其他同学的高大白人,正同时面对四个对手。看到这个家伙,米龙的心抽了一下。
没错,在福利公寓一号楼,他是孩子王,但在这里,那个叫史泰昂的白人孩子才是霸王。史泰昂身体匀称强健,单以力量而论,或许还不如黑格,但综合力量、速度和敏捷,黑格差他就不止一个档次了。更可怕的是,史泰昂已经开始修习《圣蓝帝国格斗术通用手册》之中级篇。
《通用手册》最初是帝国军方为培训战士而提供的通用模板,它浓缩了古代各种格斗技能,包括拳击、柔道、功夫等等流派的优点,并利用超级电脑模拟出最佳的攻击与防御姿态,经过数百年的完善,已经达到几乎完美的程度——当然,只是理论上。
正因为如此,《通用手册》也成为了民间和学校的通用教材,被每一个有志于成为帝国战士的孩子们研习。通用手册有初、中、高级三篇流传于世,传说还有适用于特别部门的超级篇和军中秘密队部使用的军方篇,只有帝国高层认可的战士才被授权研习。
像史泰昂这样十四岁就获得初级格斗认证,并开始研习中级手册的孩子,即使算不上天才,也属于非常非常优秀了。所以在面对四个对手时,他有理由面露不屑。
瞥见米龙和黑格走进训练大厅,史泰昂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然后朝四个对手说道:“妈的,别磨叽了好不好,一起上!”
能被史泰昂选中作为对手,四个少年的实力在1316507学校也算是佼佼者,严格按照《通用手册》训练出来的攻击姿势简洁而有效,唯一的区别是速度和力量。
胜负往往就取决于速度和力量——合理的力量和速度配合精确的动作。
面对四个少年几乎是风雨不透的合拢攻击,史泰昂忽然右脚虚跨一步,以左脚为圆心,身体滴溜溜地一个旋转,双手快捷无伦地推、送、扭、震,接着奇迹般的一幕便出现了,四个少年两个被震飞出去,另外两个的拳头则莫名其妙地改变了方向,攻向对方的脸颊,然后被史泰昂轻轻一扫,同时摔倒在地。
大厅中爆发出一片喝彩声!
就连米龙这样少数不怎么买史泰昂账的孩子王,对他这漂亮的一击也由衷钦佩。米龙知道,这应该是手册中级篇中源自远古武术流派的太极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看起来不够阳刚的动作招势,竟然能在实战中爆发如此强大的威力。
“嗨,米龙、黑格!过来练下。”史泰昂对喝彩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向米龙用半命令的语气招呼道,那神情就像是国王让乞丐过来拣他丢在地上的金币。史泰昂是学校里唯一不愿意叫米龙外号的同学,而且因为那个外号,他总是寻找一切机会羞辱米龙,并以此为乐。
“你龙哥身子骨弱,经不起打!”米龙嘿然一笑,指着墙边的虚拟格斗机:“咱们用那个吧!”
“虚拟格斗机?”史泰昂脸上露出讥讽:“那是一年级的小屁孩玩的,如果你米龙不介意穿上纸尿裤的话,我倒是有兴趣陪你玩一局。”
“纸尿裤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是不是也要含着奶嘴呢?”胡搅蛮缠斗嘴皮子是米龙的强项。
“放你的臭屁!”狂傲的史泰昂被激怒了,大踏步向米龙走了过来。
米龙实在无意激怒他,只是在面对羞辱时,反击已经成为习惯,即使是明明知道,接下来史泰昂会揍断他的某根骨头。
“将、将军,咱们和他拼了!”看到向他们逼近的霸王,黑格舌头有点打结,害怕归害怕,只要米龙没有退缩,他是不会逃跑的。
“拼个毛啊,还不快鸡歪歪地跑!”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跑,这是米龙在贫民窟中学到的宝贵经验。
但就连跑也不太现实了,在他们身后,几个史泰昂的死党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哈哈,你不是号称将军吗?勇敢地过来接受骨折的命运吧!”史泰昂由衷地喜欢米龙眼中那种慌乱的表情,即使是短暂地一闪而过。
“谁骨折还不一定呢!”慌乱只是一闪而过,米龙脸上浮起一层戾气,毕竟也是贫民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吃不掉对手,也要咬下一块肉来,这是贫民窟教给米龙的另一条经验。
使了个眼色,黑格吼叫一声,一记冲拳掠起一阵劲风向史泰昂招呼过去。而米龙则以黑格庞大的身躯为掩护,飞起一脚踢向史泰昂的肋部。阴险是阴险了点,但贫民窟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经验:把对方打趴下才是王道!
可惜的是,一秒之后,趴下的并不是史泰昂,而是他米龙。根本没有看清楚史泰昂是如何动作的,只感觉到全力踢出的腿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一个劈叉坐倒在地,然后黑格庞大的身躯压在了自己身上。
一阵轰天价的喝彩和哄笑中,黑格的身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沉重的脚压在胸口。
眼神缓缓对焦,史泰昂居高临下笑意盎然地俯视着自己:“你可以自己选择哪根骨头!”
败者为寇的道理米龙懂,既然已经无法避免,米龙倒也坦然了:“随便吧,利索点,最好先通知医务室!”
“那好,就左手吧!”史泰昂抓起米龙的左手,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然后手掌抬起,运力切了下去。
“史泰昂,住手!”一声娇叱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非常悦耳的女中音,圆润而微带磁性。
史泰昂举起的手因此而定格,没有切下去。趁他愣怔的机会,米龙一翻身逃离了史泰昂的控制。
“史泰昂,你这个白痴,练习格斗就是为了欺负同学吗?”一个穿着白色格斗服的少女走到史泰昂和米龙之间,把米龙挡在身后,嗔怒地看着史泰昂。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已经非常地婀娜有致,紧身合体的格斗服勾勒出前挺后翘的曼妙曲线。高高盘起的秀发、精致的东方脸孔有一种令人眩目的明净靓丽。
“安兰,你为什么总是护着他?”明显的醋意令史泰昂满脸通红,看米龙的目光都有些发绿。
“因为我比你帅嘛!”米龙哈哈一笑,得意的表情有些肆无忌惮。整个1316507学校都知道史泰昂不怕天不怕地不怕老师校长,就怕这个靓丽而暴虐的校花——因为他暗恋安兰!
“小白脸我今天就废了你!”史泰昂愤怒极了,试图绕过安兰废掉米龙那张让他生气的俊朗面孔。米龙确实比他帅,更令他生气的是安兰对他的关心似乎超过了普通同学的友谊,这是他最无法忍受,也是他看米龙不顺眼的最根本原因。
“我先废了你!”安兰飞起一脚踢在史泰昂肚子上,令他痛苦地弯下腰去——并不是安兰实力有多强,而是史泰昂根本没有打算躲闪。以美貌与暴虐并重著称的安兰,天生就是史泰昂的克星。
“走,米龙,我们去楼上训练室!”安兰自然而大大方方地拉起米龙,向楼梯口走去。
“好啊,安兰,出于感激我给你一个请我吃晚饭的机会!”米龙没心没肺地笑道,同时不忘转身向史泰昂竖起中指。
“无耻的小白脸,靠女人保护算什么男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史泰昂恶狠狠地扬着拳头,发绿的眼神把米龙杀死了上百次。
“吃完饭你还可以邀请我去酒吧,或者出去兜兜风!”米龙没理会史泰昂的威胁,亲昵地和安兰说话。
“米龙,你知不知道你坏透了!”安兰苦笑,然后很轻地补了一句:“真是见了鬼,我怎么会喜欢你种人!”
其实只有米龙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愉快。米龙做梦都想凭借实力打败史泰昂,让他知道米龙不是小白脸,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打败史泰昂,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
无耻的小白脸!
这六个恶毒的字眼使米龙终于下定决心,一个并不容易下的决心。
“吉武光,我身上的异能可以被随时唤醒吗?”吉武光,那个被米龙藏在家里的异能者的名字。黑格被打发出去了,现在房间里只有米龙和吉武光面对面。
“如果有我的帮助的话,可以!”吉武光脸上掠过一丝疑惑:“米龙,你不是拒绝自己的异能苏醒吗?”
“现在不是了!”米龙脑海中浮起史泰昂那么嚣张的脸:“请你唤醒我的异能吧!”
“我必须要警告你。”吉武光脸色变得郑重起来,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文明世界的法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异能者的。一旦你的异能被唤醒,你在这个世界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危险,如果不想遭到帝国警察的无情绞杀,你就要非常谨慎地保护好这个秘密,明白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不被吉武光唤醒,异能迟早也会自然苏醒,该来的迟早会来。
“还有一点你也必须知道,异能者拥有什么样的异能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我无法保证你被唤醒的异能有助于你更好地生活在文明世界。事实上,我更希望你利用自己的异能为我们异能部落的事业作出贡献。”
“异能部落的事业?你指的是什么?”米龙蹙起了眉头,像帝国政府宣扬的那样,异能者世界妄图攻占人类文明世界吗?
“从以文明自诩的圣蓝联盟帝国那里获得自由和生存的权利!”吉武光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我不知道异能者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我见过异能者侵扰文明世界的视频,让他们在联盟帝国获得生存的权利,寻对于文明世界来说,一定会是一场灾难!”
“不是他们,而是我们。”吉武光提醒道:“别忘了,你也是异能者中的一员。看来,圣蓝联盟帝国的洗脑进行得不错。我只能告诉你,异能者中确实有无法自控的暴虐之徒,但我们也是人类,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中被遗弃的人类,同样也有生活在地球上的权利。应该为现在这种状况负责的,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异能者,而是那些发动核战的战争狂人,他们才应该被处决或者放逐到保护罩之外,但讽刺的是,他们的后代,就是现在的人类精英,掌控着整个文明世界!”
米龙知道,他们探讨的话题已经超越了帝国政府所能容忍的界限,如果联盟警察得到这段谈话,他很可能被当作异教徒或者是政治犯被关进监狱里。
“我们不要离题太远了,我只想知道,你愿意为我唤醒异能吗?”
“坐下来吧!”吉武光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神情复杂地看了米龙一眼,示意他坐到自己的面前。
“坐好,放松,准备好体验一个神奇的过程吧!”
一股诡异的力量从吉武光按在自己的头顶上传递下来,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笼罩了米龙全身,外部世界的一切感知,声音、温度、光线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这股力量缓缓渗入米龙的身体,然后曾经无数次出现过的那种置身虚无中的感觉又出现了。身体包括思维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冰糖一样融化了,没有痛苦没有感知,完全不像是一个生命体的存在。
接着感觉到一股非常舒适的温暖,它从虚无的四周以极缓慢的速度向中心聚拢,然后有了微弱的光芒从中心点发出,渐渐转成炫丽的蓝色光芒,它们环绕着中心开始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米龙感觉到四肢百骸又回来了,被置于融炉中炙烤一般,似乎都能闻到焦臭的味道。
正当米龙感觉忍耐力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抵抗这种炙热时,那团蓝色光芒开始迅速向中心点收束,然后“叮”的一声,凝固成一个芝麻粒大小、闪着光芒的晶体……
“米龙,成功了,你的能量晶体已经形成,它将为你的异能提供能量!”吉武光笑眯眯地看着他。
“成功了?”米龙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手还是那样的手,脚还是那样的脚,脸……呃,镜子中的自己既没有更英俊,也没有变成一个怪物。唯一不同的是,闭上眼,他能感觉身体里那个芝麻粒大小、闪着幽蓝色光芒的晶体!
“对,成功了,别小看你体内那个小小的能量晶体,它能爆发的能量不亚于核能。”吉武光眼神忽然转而有些哀婉:“知道联盟帝国为什么热衷于绞杀异能和异化野兽吗?哼,正是为了获得这些能量晶体,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为了保护文明世界!”
第四次世界大战之后,核武器包括核技术已经被联盟帝国列为最高机密封存,任何个人和组织不得研究核技术,这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因为该死的核技术差点几乎导致整个人类的毁灭。米龙从来没有考虑过政府靠什么能源来维护整个庞大的帝国机器的运转,难道是靠猎杀获得的能量晶体?
那个小小的芝麻粒,真的有那么巨大的威力吗?
哈哈,史泰昂,你死定了!米龙狂喜至极。不过,一股深深的疲倦涌上来,使他毫无抵抗地歪倒在床上。
“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因为你的身体刚刚经历一场不同寻常的变化,休息一晚就好了!”吉武光体贴地为他盖上毛毯。
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过,米龙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屁都没放一个,以至于黑格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成植物人了。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的阳光照进房间里,米龙才睁开眼睛。
“将军,我们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黑格耸耸肩,苦着脸,迟到是要被扣学分的:“要不是我们的财神爷阻止,我已经把这盆凉水泼到你脸上了。”
“这么说,我们已经错过乏味的文化课了?”米龙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学分的样子。
“对,如果你不介意省掉洗脸刷牙和早饭,我们还能赶上格斗训练!”
“哈哈,鸡歪歪的!”米龙从床上蹦起来,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脚:“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揍人了!”
“揍谁?”黑格莫名其妙地看着米龙,像看一个怪物。
“史泰昂!”
“你疯了吗?别忘了你昨天还朝他竖过中指,应该是他想揍你才对。”
“甭管谁想揍谁,龙哥今天让你开开眼界!”米龙瞥了一眼眼神忧虑、似乎想开口说什么的吉武光,已经抬脚向门口走去。拥有一个能爆发出核能的能量晶体,对付一个史泰昂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了吧。
但我们龙哥除了在铁杆兄弟黑格面前,还算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当他自信满满地冲进格斗大厅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发出挑战,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不可一世的史泰昂。
“靠,小白脸,还敢出现在这里!”史泰昂没有意外地大踏步走了过来,因为安兰不在场,他的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
“作为1316507学校的一员,我有权出现在任何我想出现的地方,比如教室、图书馆或者是格斗大厅!”米龙一脸淡定,低调地微笑着。
“我要毁掉你这张可恶的脸。”史泰昂知道斗嘴不是米龙的对手,扬着拳头叫嚣着:“除了你的小跟班,我还允许你再找几个帮手,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
很快有一大群同学围了上来,当然都是围观,即使他们有不满意史泰昂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我要单挑你!”米龙云淡风轻道。
这个决定使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放弃了自己的训练,把大厅中央围得密不透风。1316507学校还没有任何人敢单挑史泰昂呢!
“将军,你睡傻啦!”黑格在米龙耳边嘀咕了一句,黑亮的脸都要变苍白了。
“史泰昂你这个白痴,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没听错,我、要、单、挑、你!”米龙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自己的决定。
“哈哈,单挑我!”史泰昂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那么来吧,过来证明你的脑袋锈逗了吧!”松松散散地摆了个防御姿态,以示对米龙的轻蔑。
米龙冷笑一声,蹬蹬几个跨步,一套标准的组合拳向史泰昂轰了过去。因为有了那个芝麻粒,米龙感觉这套组合拳不但招式上无懈可击,就连速度和力量也前所未有快和猛。
“小儿科!”史泰昂脸上露出不屑,依然用昨天使用过的手册中级篇中的太极手,手上轻轻一带,脚下一勾,将米龙摔飞出去。
直到身体重重地亲吻地面,米龙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摔的。然后史泰昂高大的身体已经骑到了他身上,夹头夹脑地一顿拳脚砸了下来。
米龙想反抗,但已经被揍慒了。他满脑子只在想一件事:鸡歪歪的能量晶体,怎么就不发挥一点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