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呼延飞虎驻足望去,却是几名侍女在雪中玩乐。
呼延飞虎眼中露出一丝羡慕,虽然贵为武家少爷,却有几人真心待他?能够和他一起玩耍?
片刻之后,那几名侍女回过头来,看见呼延飞虎后,竟然视若不见,转身离去。
看向呼延飞虎的眼中,没有一丝尊敬,更过分的是,眼中竟有些,不屑。
呼延飞虎眉头紧皱,却没有说什么。
“丁虹姐,少爷就在那边,我们就这么走了太不尊敬了吧?”一名侍女似乎意识到这样做不好,便说道。
“你才来不知道。”当中一名年纪稍大些的侍女冷哼道:“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命好生在了武家。他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在是给武家抹黑。整个武家上下谁当他是少爷?”其他几人听罢,竟然呵呵笑起来。
冬天里,四处都极为安静。她们说话的声音虽小,却被呼延飞虎听了个真真切切,极为刺耳。
他紧紧地咬住牙关,双手紧捏成拳,说不出的愤怒。一个侍女竟都敢如此说!
“啪!”一声耳光响亮的声音惊醒了呼延飞虎。
却是杜秋月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冲了上去,抓住那名侍女便抽了下去。
“你们是什么身份?只是武家的奴婢,少爷是家主的儿子,是武家未来的主人。我看你们是反了天了,竟敢如此污蔑少爷。”
杜秋月银牙紧咬,气势汹汹,像是一只保护雏鹰的母鹰,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指着地上正捂着脸蛋的侍女吼道。
那侍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呼延飞虎听见了,眼中尽是惶恐之色,转过身来朝着呼延飞虎不停磕头道:“少爷,奴婢错了,请少爷宽恕。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呼延飞虎放开了捏紧的拳头,淡淡说道:“秋月,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呼延飞虎住的地方是一处十分幽静的小院,几株腊梅傲然挺立,空中散发幽幽清香。
这是呼延飞虎最喜欢的花。他喜欢腊梅,是因为在万物凋零的寒冬,唯有腊梅尽情散发自己的幽香。
他始终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破而后立,一鸣惊人。
呼延飞虎接过杜秋月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笑道:“秋月,刚才你很厉害的样子嘛。”
杜秋月哼道:“想起刚才就气人。少爷,你不生气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呼延飞虎摇头说道:“不放过又能怎样?打她们一顿出气?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若是我自己不能习武,始终是要受人看不起的。我封得住他们的嘴,封不住他们的心。她们心里便是如此想的。除非有一天我能够一鸣惊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呼延飞虎目中闪烁,他不由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天……
作为大家族族长唯一的儿子,呼延飞虎始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高贵的身份。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如果没有意外,他将受世人尊敬,也将是武家下一任家主。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呼延飞虎三岁的时候彻底改变了。
那个时候,他才三岁……
武一航的弟弟名叫武二郎,其人阴险狡诈、手段狠辣。
武二郎一心想要当上武家家主,精心策划之后,依然被武一航凭借超卓的实力打败,从而坐上家主之位。
因此他怀恨在心,和武一航反目成仇。
但是他又对武一航无可奈何。
于是,武二郎将复仇的目光对准了武一航唯一的儿子,三岁的呼延飞虎。
呼延飞虎小时聪明可爱,颇受族中长辈喜爱。且,他从小头角峥嵘,展露出不乏的武学天赋。许多人都认为,他在未来必将大放光彩。再者,其父位高权重,乃一族之长,可以说身上笼罩着多层光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呼延飞虎的出生,让武二郎更加绝望。
因为,如无意外,呼延飞虎将会是下任族长。但是,如果没有呼延飞虎,那么,族长之位是谁就很难说了。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狠毒的办法。
在一次家族聚会中,武二郎背着族人悄悄找到了呼延飞虎,运用斗气将其武学祖脉封住。
武学祖脉位于丹田处,乃是人体吸收天地灵力化为斗气的关键所在,也是人体中最重要的部位。是人体激发潜能,开发天赋的源泉。祖脉被封,便代表呼延飞虎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修习武学,只能成为废物。
三岁的呼延飞虎哪里知道武二郎狠毒的心思,长辈们也没有注意到呼延飞虎的异样。
直到许久之后,其父方才发现,呼延飞虎竟然不能习武。这一消息犹如晴空霹雳般落在武一航的脑中。
斗武大陆以武为尊,要想获得认可,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呼延飞虎无法习武,就代表着他与家主之位彻底绝缘了。
武一航心中满是疑惑,他是知道呼延飞虎天赋不凡的。但是祖脉乃是人体最隐秘的所在,不能随意检查,稍有不慎,呼延飞虎便有可能身亡。
因此,武一航并不知道呼延飞虎祖脉已经被封,而那时呼延飞虎太小,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武一航遍寻天地灵药,以自身强大实力为其洗涤肉身,奈何,均无用。
纸终究包不住火。在武二郎的操作下,家族中都开始传言:家主的儿子呼延飞虎竟然不能习武。
在族中长辈的追问下,武一航无奈证实了这条消息。
顿时,武家犹如经历一场风暴一般,人人都在讨论呼延飞虎。
本来是天赋不凡的少爷突然之间竟然变成了废物。许多人心中都有疑惑,感觉事有蹊跷。但是不管如何,呼延飞虎是废物,已经深深地印入人心。
至此之后,呼延飞虎的地位急剧下降。到得如今,除了其父母、秋月,整个武家就没有人对他有好眼色。
待得年纪稍大些之后,呼延飞虎方才明白,自己的二叔对自己做了什么……
呼延飞虎没有告诉武一航,因为他知道,告诉了也没有用。顶多让父亲知道真相罢了,依旧改变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
呼延飞虎摇了摇头,收回回忆,深吸口气,望着窗外的雪花木然无言。
雪花一片片,从遥远不知其边际的空中缓缓落下,伴随着寒风的吹拂,在天上摇曳飘荡。
院中的腊梅争相斗艳,香气宜人。在这寒冬时节,依旧挺立、开放。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屈,无声地向世界反抗。不是不开花,而是时机未到。只要时机到了,即便是在万物凋零的冬季,也依旧激情开放。
呼延飞虎抿着嘴中的茶,笑道:“看这腊梅多有傲骨,我若是就此沉沦,岂不是连植物都不如了?”
“少爷自然是不会沉沦的,我相信,少爷定有一天能够破而后立,一鸣惊人。将所有曾经欺负你的人打败,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
呼延飞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温暖,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支持他。
“少爷,我去给您端一碗姜汤来暖暖身子。”杜秋月说完,轻快地跑了出去。
呼延飞虎笑道:“还是你关心我呀。”
“父亲,恐怕对我失望透顶了吧。”他心中想到:“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彻底放弃我呢?”
他眼中尽是苦涩。呼延飞虎从小在周围的人冷嘲热讽之中长大,这让他的心智过早成熟,思考问题完全不似一个小孩子。
就在这府邸中的另一处院子里,一名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望着天上的白雪负手而立。
他目光如炬,下颌方正,脸庞如刀削般,看上去器宇轩昂。
这名男子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飘飘荡荡的鹅毛大雪,长叹不语。
“又在想飞虎的事情吗?”身后,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哎,我此生机遇不凡,老天垂怜,令我成就武圣。我神通不凡,却唯独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丝毫办法,这一饮一啄,也许皆是因果吧。”
身后的那名女子风姿卓越,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无法言表的高贵之色,眉心处一颗美人痣将她衬托得美轮美奂。似一位广寒仙子般,让人不敢起亵渎之心。
她低声道:“你真的,打算放弃飞虎了吗?”
男子默然不语,半晌后,方才说道:“天冷了,你去看看飞虎吧。”
一阵寒风吹来,呼延飞虎不禁打了个寒颤,笑道:“秋月向来做事认真,这次竟然忘记关门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至门前,准备将房门关上。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听其方向,正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呼延飞虎心中疑惑:“谁会来我这里?还如此急促。”
他拉开已经快要合上的门,跨过门槛站了出去。
“武飞狐?”
正跑过来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那少年衣着单薄,却精神抖擞。眼睛斜长,鼻如鹰勾。奔跑的速度极快,显然身手不凡。
正是武二郎的儿子,武飞狐。
只见他急匆匆地跑向呼延飞虎,也不知要干什么。
呼延飞虎转身回去,不愿理他,就欲关上房门。
“啊!”
正在这时,呼延飞虎胸部被一股巨力推动,身体朝着后面直直倒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呼延飞虎的头部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为何,这武飞狐一路跑来竟然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撞上了正在关门的呼延飞虎。
武飞狐是从小习武之人,力道不小。而呼延飞虎却是名副其实的废物,身体单薄。这一撞之下,呼延飞虎如何能够承受?
“飞虎,飞虎你怎么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武飞狐见呼延飞虎倒了下去,赶紧上前要将他扶起来。
不过拉了半天,呼延飞虎的全身软绵绵的,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突然,武飞狐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他看见,呼延飞虎的脑后,有一大滩血。
很显然是刚才头部撞击在地上造成的。
“不会是死了吧?”武飞狐脸上大急,不停叫唤着呼延飞虎的名字。
不过,武飞狐眼中露出的一丝精光却彻底的出卖了他,他的嘴角上翘,冷笑道:“你早该死了。”
下一刻,他却大哭起来:“飞虎,飞虎你不要吓我,我只是开玩笑的。”
“哐当”。一声碎响,从身后传来。
武飞狐转过头去,只见杜秋月捂着小嘴,满脸惊恐之色,刚刚端来的姜汤连带着碗掉落在地上。
秋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呼延飞虎的身边,当她看到地上的那摊血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不要吓我。”
“秋月,你们怎么哭了?”门外,又是一道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秋月和武飞狐一起抬头望去,只见门外那名女子手中拿着一件大棉袄,显然是为飞虎准备的。
那女子见到此情景,愣了一下,接着便快步赶到飞虎旁边,抱住飞虎,眼中满是惊慌之色“秋月,这是怎么回事?飞虎怎么了?”
她凤目倒立,朝着武飞狐望去。
武飞狐不敢和她对视,低着头,抢先说道:“婶婶,都是我不好,刚才我和飞虎玩耍,便推了他一下,哪知飞虎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杜秋月看着武飞狐,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泪眼朦胧说道:“夫人,我去给少爷拿姜汤,回来的时候少爷已经倒在地上了。武飞狐少爷当时就在少爷身旁,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
秋月这句话就耐人寻味了。“中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
按照武飞狐所说,是和呼延飞虎开玩笑导致如此。按照秋月所说,虽然并没有提及发生过什么,但是从当中话语能够听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件事肯定不是如此简单,当中定有隐情。
那名女子便是呼延飞虎的母亲。
此时见到儿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生是死。顿时大急:“好了,不要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说罢,也不嫌弃地上的污血,抱起呼延飞虎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杜秋月看着武飞狐冷哼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武飞狐面色阴沉,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目中精光一闪,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