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望着她的样子,表面上仍旧静默,心里却好似笑开了花。
他扳着脸道,“你说呢?”
陆瑶捂了脸,从指缝中腾出眼来望着他,大眼委屈的一眨一眨,“我那时候是在气头上,气话怎么能当真呢,你堂堂一届神医,却还要跟我一般见识么?”
温淮没绷住脸上挂了笑,他看着陆瑶,突然道,“你这时候出宫做什么,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陆瑶见他笑也跟着弯了弯唇,在他身侧靠坐下来,“出宫查案,我现在可是臭名昭著的最佳嫌疑人。”
他摸了摸鼻子,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和查案挂了钩,看看天色已经变得极晚,他对她道,“走吧,我们先回宫去,免得让别人看到了,再传出些什么疯言疯语,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却是说不起的。”
陆瑶想了想也对,反正她过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温淮的情况,顺便向他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她望着温淮,突然低下头,轻轻悄悄的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声音细如蚊吶。
温淮却听的心中甚是舒畅,陆瑶可是难得的对他服软,甚至像今天这般主动认错。
别说他没有火气,就是登时火冒三丈此刻听到她这般语气,顿时也没了火气。
陆瑶将头不大自然的撇过去,指了指外间的方向道,“走吧,我们先行回宫去,也
省的节外生枝,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陆瑶点点头,两人将将从戏园子里走出去,陆瑶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她惊讶的发出一声惊讶,而后飞也似的向着先前那间铺子走去。
温淮不明所以,又不能放任她一个人乱跑,足尖轻点跟在后面,边追边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先不要着急,看路,看路。”
陆瑶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她现在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今夜一定是谁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没来由的停顿一拍,急匆匆向着快些赶去查看一番。
店铺的灯火依然亮着,陆瑶在门口观望片刻,心中迟迟放心不下,但若是贸然冲进去,她又觉得又是妥当。
这样想来想去,来来回回的在门口彳亍徘徊,心中放心不下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温淮早已赶到她身边,抱着手臂立在她身边,见她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怎么,你火烧火燎的跑过来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这是怎么个意思?”
陆瑶抿了抿唇,不再徘徊和犹豫,她只不过是想确认那人在里屋过的如何,只是想知道他的安全,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图。
想同了这一点,她舒了一口气,在面对他时也不似之前那般扭扭捏捏。
只是略一犹豫,便推开了铺子的门。
嘈杂的交谈声在她推开门口戛然而止,只见一张脸随着门的打开而从广播站探出头来,面无表情的从半空中进头朝下坠下,一头扣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吭声声。
陆瑶起初以为是什么人同她开玩笑,吃吃都没有进去,眼看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心中一阵咯噔,身体没来由的抖了抖
只见此时此刻躺到在地上的人,正是张昭成先前带她去寻找的人,陆瑶捂紧了嘴巴,不知道一个普通的查案怎么就能涉及到这么多东西,甚至还带着这么多危险。
想到这里她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立马托人去衙门将张昭成请了过来,她们前脚刚刚旁敲侧击的告诉他有令牌一事,后脚他便因为这个而丢了性命。
温淮在她发呆之际已经检查完那人的尸体,一刀毙命,见血封喉,手法太过娴熟,已经不能判断会否是熟人所为。
当然,他们都只是业余,真正怎么样还要等真正的衙门捕快来了才见分晓。
陆瑶心中是五味杂陈,想着自己原本可以将此事避免过去,哪知道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根本就避之不及。
温淮见她沉默下来,走过去道,“怎么突然沉默了?”
她默默道,“这人一个时辰前还是好好的,我和张昭成猜到凶手有可能会找他,但没想到是走在了凶手前面,”她咬着唇,知道这人的死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的玩笑话还犹在耳畔,而人却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上。
陆瑶咬着下唇,几乎没有面目再去面对他。
温淮见她露出如此内疚和痛苦的表情,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见她仍是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干脆撑开双臂,将她揽进怀中。
陆瑶的身体微颤,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后仍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她吸吸鼻子,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心中搅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温淮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柜子突然诡异的动了一动,他心中一紧,带着她的身体飞速一旋,正好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
烛火煞时熄灭。
黑暗中出现一个黑衣人的影子,他的手中晃着明晃晃的利刃。
温淮挡在陆瑶身前,将那人的攻势格挡开。
那人像是受雇于人一般,招招毙命,没有片刻心慈手软。
陆瑶眯着眼睛,心中翻涌的更甚。
温淮见她有些怔愣,担心会不留神伤到她,一把将她推到安全范围,而后赤手迎接划破虚空的利刃。
陆瑶踉跄几步,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只是那个黑衣人却无心同温淮打斗,他的剑柄总是是不是对准自己,却都被温淮挡了回来。
陆瑶心中突然生出些想法。
她试探性的走出几步,假意来到那人的攻击范围内,而后迅速闪开,果不其然见那人向自己攻了过来。
她眼中突然闪过森森的寒意,手中小弓弩已经准备到位,正对准他的眉心。
将将要扣动扳机,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却是那人发现了她,那人倏地腾空而起,避开她的攻击范围,而后将手中剑刃朝她的心口猛地射出。
陆瑶一愣,好容易收了弓弩,再躲闪已然来不及,只得转过身去,将后背转了过来,想着只避开那最致命的攻击。
温淮同她隔的深远,此时扑过去救援定然来不及,他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而后突然灵机一动,将那人拓印的小刀拿在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人投掷过去。
那人心中一凛,手中剑刃不得已收了回来去格挡温淮的攻击。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那人见一人之力无法同两人相匹敌,他隔空吹了一个诡异而响亮的口号,只听得嗖嗖几声,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冲了进来。
陆瑶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这般充足的准备,好像还真是为了痛下杀手而来。
温淮见多少不及,手在袖中一口,将那两个药球拿在手里,在掷出的同时对着陆瑶大喊道,“快跑!”
陆瑶立即会意,从门缝中钻了出去,一路上她未敢停歇,顺着大路一路跑到方才两人待过的那间戏园。
她渐渐冷静下来。
如此训练有素的暗杀,又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结果只有一个可能。
偷盗令牌之人,同她想要调查之人是同一个,或者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坐在桌子上,有些惊魂未定,但头脑却也还算冷静,招招手让小二上了一壶茶水。
会是谁?
这人会是谁?
和先前在耿县的杀手会否是同一个人?
她感慨万千,思绪亦是万千,想着若是心中再无头绪,自己便以身犯险,自己做诱饵,说什么也要将那人引出来。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推开窗户望着窗外,她没有温淮占星的本事,不知他现在正在哪里,有没有逃脱危险。
正想着,一个身影渐渐将门推开,却是她所想之人走了进来。
他白色的衣袍上已经染上了埃尘,多了几分世俗的味道,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却毫发无伤。
她一见他的样子便笑了,打趣道,“神医今日看起来倒是十分接地气。”
温淮也不恼,在她身旁坐下,还不往伸手整一整衣服上的皱褶。
陆瑶突然道,“那些人是针对我来的。”
温淮一愣,点点头道,“看得出来。”
陆瑶在心里略略惊讶了一下,他竟不是一早便知道?
眼珠转了转,她又问,“你能否给我一个大致的方向,盗取令牌的人和我要调查之人是否是同一个?”
温淮抬眼望着她,眼神中是默然的情绪,眼底却隐隐闪过一些光芒,他淡漠的道,“这是天机,恕我不便相告。”
她撅起嘴巴,咕哝道,“不告诉便不告诉,整的这么酸做什么?”眼底却滑过一抹狡黠的光。
方才他用眼神告诉自己,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此一来,那人派出杀手便是为了阻止她调查事实真相。
只是……她咬咬下唇,不知道那人盗取令牌的目的是什么,先前她猜测那人可能是做好了准备,手中有兵马将士,好适时的聚合起来,将俞国一网打尽。
可那毕竟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那人真的聚众招兵买马,俞宫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放任这种行为继续下去。
温淮见茶水已经上了桌,为两人斟上,一面给她递过去一面道,“你现在先不要着急,这种事情急不得,现在敌人已经一步步走上明处,你可以细心的筹划一番,局势对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