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怎么伸手去挡又怎能挡得住,屠涯朗声笑了几声,而后将她的手拿下来,再度指了指饭碗,“好了不闹了,在这么耽误下去,这顿饭怕是吃不完了。”
  陆瑶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确实觉得有些饿,瞪了他一眼,挑起这个话题的还不是他?
  她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的饭菜,见他丝毫不动,只是托着下巴,绕有兴致的望着她。
  她停下来,道,“怎么,你也吃啊?”
  屠涯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这都过了多久了,午时我便忍不住先吃了,见你怎么也叫不醒,便要小二隔几个时辰再送上来。”
  陆瑶抓了抓头,她又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觉竟能睡这么久。
  想着或许是因为唐胥那件事,不由心中愤愤,想着说什么也要给他一点颜色尝尝。
  用过了饭,他们已经在外面耽搁了不少功夫,陆瑶想着今夜便是埋伏的时间,而很多事宜都没有处理好,于是两人便迈上了回宫的路。
  好巧不巧的经过方才那间花楼,而玉褚刚好在二楼敞开的窗户处眺望。
  几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玉褚见两人并肩行走似乎已经和好如初的样子,冲她抛了一个媚眼,媚着声音道,“主子,下次还来啊,下次啊,玉褚给你玩点不一样的,保证让你吃不消,呵呵。”
  陆瑶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找了这么个地方,余光瞥见他凉飕飕的目光向自己望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心中暗暗为自己叫冤。
  待完全走过了花楼,她突然仰起脸冲他俏皮一笑,眨巴着大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她倒是难得对他撒娇。
  屠涯最见不得她如此,可她之前在花楼里白白被玉褚揩油的事情又让他极其不爽,屠涯决定冷着一张脸宣告自己对她之前行为的不满。
  陆瑶便是说尽了好话也没得到他的好脸色。
  她转了转眼珠,默默的松开了抓着他衣袍的手,屠涯只当她是在吓唬自己,仍是径直的向前走去。
  “……屠涯。”她咬着牙唤出他的名字。
  声音中透着虚弱的忍耐,他心中一动,回过头去,见陆瑶不知为何蹲了下去,两手捂着她的脚踝,看起来一脸痛苦。
  他哪里还肯有半点犹豫,三步并两步向她跑过去半蹲下来,用手去检查她的伤势。
  “这里?”他说着,手指轻轻用力从她的脚踝处按了下去。
  陆瑶虽然咬着牙没有大声喊叫出声,可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纷纷夺眶而出,一滴滴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屠涯心中一紧,将她的靴子和短袜小心的扒下来一些,果然见她的脚踝处肿得老高。
  他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道,“你怎么能这般大意?”
  陆瑶扁了扁嘴,她方才只是想作势崴一下吓吓他,哪里知道偏偏就那块地面不平,她倒是误打误撞的弄假成真了。
  好了,现在屠涯确实是不再恼她。陆瑶苦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赔了还是赚了。
  屠涯将她抱起来,尽可能的将她的脚踝抬高,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你便在宫中消停点吧。”
  他足下轻点施展轻功想着俞宫而去,陆瑶也是在他的怀里欣赏着天边和煦的日光,闻着他衣袍上淡淡的青草香,觉得脚踝倒也不那么难受了。
  屠涯将她放在梨姗院内室的床榻之上,陆瑶打趣道,“你看了我的闺房,就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么?”
  屠涯哪里理会这个,偷偷将小涵找来要她去请太医。而后将她的靴子和袜子全数脱下,见脚踝又肿了一圈,他忍不住替她心疼,凉飕飕的望着她道,“早知便不和你置气了,也省的遭这份醉。”
  陆瑶睁圆了眼睛,“你知道?”
  随即她很快想通。
  是了,凭着屠涯对她的了解,怎么能不知道她那些小小心思。
  屠涯不再说话,此刻太医还未到,他不能贸然为她上药,更何况以脚踝肿起的程度来看,此时贸然行动说不定还会加重伤情。
  他只得去拿了些冰水来,用冰毛巾轻轻为她擦拭着伤处。
  好在陆瑶把大部分宫人们都给了贵妃,梨姗院并没有多少往来进出的下人们,他做这些事情也无人会注意。
  陆瑶望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暖了又暖,只是她自己知道今晚的事情必须要照原计划进行,不仅要做,而且还必须要由她亲自去做。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屠涯,突然听他道,“脚都肿成这样了,就不要想着带着这脚去什么地方。”
  她抬起头,见屠涯一脸严肃,语气中透着不容回绝的威严。
  她缩了缩脖子,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心中想着那件事情她一定要做,索性就不让他知道。
  屠涯将将把毛巾收回去,太医便带着药箱过来了,他碰碰这里又碰碰那里,也不知是否是故意,陆瑶疼得呲牙咧嘴,在她终于忍受不了的时候老太医终于将手收了回来,他转过身,看了看屠涯,犹豫着要不要把公主的伤情告诉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屠涯嘴角抽了抽,道,“你先医治吧,不用向我汇报。”
  太医这才放下心来,从医箱中掏出纱布,把她的脚包成一个粽子,陆瑶看着她的粽子皱了皱眉,不满道,“你将我包成这样,我该如何下地走路啊?”
  屠涯也皱了皱眉,吩咐道,“再裹几圈。”
  她被噎得哑口无言,乖乖闭了嘴,认命的看着自己脚上那个肥硕的粽子再度变大,一张脸已经皱成了苦瓜。
  奈何现在有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盼着屠涯早点离开,她好想办法要如何处理自己的脚。
  相姝似乎有什么情况要告诉她,在外面徘徊了半天,脸上明明有事,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接下来太医说什么便是什么,屠涯说什么她也乖乖听着,乖乖应着,不再同他们对着干。
  好容易盼走了太医,屠涯却迟迟不肯走,坐在床边帮她暖着露在外面的小脚。
  她心中已经急成一团,眼见着时间越来越近,自己却又不能催促他快些走。
  只好旁敲侧击的做一些暗示,诸如打个呵欠,伸伸懒腰什么的,奈何屠涯却好似根本没看到一般,就是不吃她这一套。
  而就在她愁眉不展之时,池晚却突然出现在梨姗院中。
  他行色匆匆,看到屠涯便急忙忙冲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屠涯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给了她一个眼色,而后急匆匆的随着他走了。
  临走时不放心朝她望了一眼,陆瑶笑得甚是灿烂,还同他挥手作别。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她招招手让相姝走进来,急匆匆的问道,“怎么了?”
  相姝显得比她还急,又是跺脚又是指着窗外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机关暗器还没设置呢?”
  先前陆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她故而并没有请工匠来,也没有提前准备,只想着提前几个时辰将机关布置好便可以了。
  陆瑶一面披着衣服,一面问她道,“还剩多长时间?”
  相姝走过去帮她披着另一侧的衣服,“到了那里后应有不到半个时辰,小涵已经过去了,神医去拿弓弩,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陆瑶点点头,将衣服穿好,然后将腿绷直,小心翼翼的滑下床去。
  相姝望着她的脚犯起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陆瑶晃晃那只肿得和粽子没什么两样的脚,苦笑道,“就这样走便好。”
  相姝抽了抽嘴角,别说她现在伤的本就严重,就是不严重这么下地走一遭也差不多了。
  她提议道,“我背你吧。”
  陆瑶赶忙摆摆手,看了看相姝的小身躯,不觉得她能够吃得消。
  相姝指了指她,“你身上都没有二两肉,也重不到哪去。”
  陆瑶却仍是摇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却是温淮去了弓弩过来,中途经过梨姗院,便想着先进来看看。
  雪中送炭的感觉盈满了两人的全身,相姝抢下他手中的小弓弩,把温淮推了过去,指了指她道,“交给你了。”
  而后深有自知之明的一溜烟跑走了。
  温淮看着她裹得不像话的脚踝,无奈的扶了扶额,道,“你就不能消停点么?”
  陆瑶状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一个眼色过去,示意他将自己背起来。
  温淮望望她的脚踝,走过去半蹲下去身,正要想办法拯救拯救她肿成这般的脚,突然被她拦了下来。
  “来不及了,不用麻烦了。”陆瑶道,她将温淮拉起来,指了指天色道,“若是再去的晚些,便没有时间布置机关了。”
  温淮想了想,终于从原地站起,走过去微俯下身,示意她攀到自己背上。
  陆瑶努力了几次后总算是攀了上去,随着他快速来到了封存已久的地牢中。
  这头屠涯将将回到别院,见唐胥正在狠戾的冲着几个下人发着脾气,“又是他说!他说!!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他拍案而起,点着他们的鼻尖道,“我不信那些谗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人去地牢探了,里面只有些古朴和老旧的刑具,并无其他。”他说完还冲他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