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按照陆瑶的吩咐,不客套不寒暄不说场面话,上来便是来一场暖心的戏曲表演,只见台上的几名表演的女子穿戴的和以往的戏子甚是不同,衣服花纹反复,颜色明丽,和男子的沉闷戏服相比起来更加的突出和引人注目。
这个表演也是陆瑶想出来的,大抵是在说女子的地位与以往大有不同,很是符合这刘记茶庄的宗旨。
陆瑶望着台下戏子们出彩的表演,心中很是得意。
她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先通过一个大众的戏曲与宾客们产生共鸣,而后便是他们的服务和表现,要让这些宾客有一种如临家境一般的悠然自在的感觉。
她坐在二楼靠窗的桌子上,桌上放着小小茶点,茶点前方还有一杯热茶,上面正冒出徐徐青烟。
陆瑶看着面前的盛景,突然觉得有困意向自己袭来,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而后随意向一个方向扫了一眼。
这一望却是突然之间提起了兴致。
原来出现在她视野范围中的不是别人,而是昨日在天宝茶庄大闹一场最后却是无疾而终沦为笑话的那个妇人。
看她此时打扮的甚是得体,一袭水蓝色的流云袍子,颈间围着一簇毛茸茸的兔毛,将她的面庞团团的圈起来,看上去可是比昨日那个绝望憔悴又无理取闹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
看她身上的衣料甚是华贵,和宫中的有得一拼,看样子非富即贵,不是一般的寻常人家。
陆瑶索性也无事可做,拿着茶水走过她身边,像是见到久违熟人那样熟络的同她打着招呼,“又见面了。”
那妇人显然也认出了她,她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不少,只是眉宇间仍是夹杂着淡淡的愁绪。
陆瑶悄悄凑近她,在周围的一片喧嚣声中,贴在她耳边说道,“我有办法能帮你从这种低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妇人显然被她的话吸引过去,更何况自己眼下是身处在这可以说是专门为女子打造的享受空间,她自然难免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只是她的眼中仍是带着顾忌。
陆瑶继续在她耳边添油加醋,“你这是在顾忌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么?”她的声音中带着说不说的嘲讽,“那么又是谁规定这个天下生来便是属于男人的,谁规定只有男人有权利逛花楼睡女人,而女子却只能生生受着,就连自己出面为自己讨个公道也会被沦为笑柄?”
她不动声色的将妇人的经历说进话里,如水般澄澈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妇人果然被她说的身体一颤,犹豫畏缩的眸光突然之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点了点头,握着陆瑶的手道,“你说的对。”
脑中闪过昨日在天宝茶庄时经历的画面。
她又看了看身周装扮精良的刘记茶庄,两家同样是在做着茶点生意,她在这两家所受到的待遇却是有着云泥之别,她在刘记茶庄的遭遇让她不忍启齿,引得众人捧腹和唏嘘,而在这里,她又望了陆瑶一眼,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而在这里,她却是完完全全的主角,根本就无须受人冷眼。
陆瑶眼角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想着这才多会儿功夫,自己便轻而易举的说动了一个姑娘,她日后一定会成为这里的常客。而以她的身份地位,一定能为刘记茶庄带来一浪接连一浪的收益和人气。
她几乎要忍不住为她继续推荐刘记茶庄中的其他项目。
她眨了眨眼,带着她来到隔壁的一处雅间,房门经过红缨的特殊处理,可比一般的木门要隔音不少,陆瑶拍拍手,一个身着白衣,头戴白色幕离帽的人从房间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此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她甚至看不到他的形貌,可她就是下意识的觉得,此人应是今晚万众瞩目的焦点。
温淮隔着幕离望着眼前的景象,拼命的对陆瑶使着眼色,“你怎么把人带进来了?”他哪里知道陆瑶究竟能不能透过幕离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一味的做着。
陆瑶却是突然没来由的笑了,脑海中浮现出温淮故作幽怨的表情。
现在三人待在这雅间中,中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和奇怪。
陆瑶看看温淮,又看看妇人,忽而笑了,她一面将妇人拉着坐在桌边,一面对温淮使了个眼色,大抵是说:你既然已经答应要帮忙,便要一帮到底。
温淮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他也是被陆瑶生拉硬拽才同意做这事,也是分外扭捏,茶桌下的三把凳子,温淮和陆瑶挨的极近,他刻意的将陆瑶隔在中间,白色幕离仍是在眼前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的晃动着,妇人并不能清楚的看清他的面貌。
陆瑶却是不在意,想着两人都是将将开始,自然会感觉生分。
她倒是很放心温淮,转过去对着妇人道,“知道应该怎么做么?”
妇人看着她,从她垂落发丝的间隙中看到了带着白色幕离的温淮,此时的窗户大敞着,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刚好掀起白色幕离一角。
如画中人的面貌如此明晰的映在妇人的眼瞳中。
她不禁愣了愣,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惊为天人的男子。
他身上还有着一股子超凡脱俗的气息,根本就不是她平日所想的带着满身铜臭气的娈童样貌。一时间,她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未出阁时的小女儿心境,心中像是灌了蜜糖一般。
陆瑶将她面上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心中的得意感更甚。
既然妇人已经对温淮有了感觉,陆瑶便有了做下面一些事情的底气。只见她贴近妇人,在她面前露出微微邪气的笑容,冲她对着口型道,“我教你,看好了。”
说罢她突然站起,飞快的欺近温淮,学着花楼里男宾客调戏花魁的嘴脸眯着眼睛挑起温淮的下巴,色眯眯的左看右看,眼睛里放着贼兮兮的光。
温淮乖乖的被她捏着下巴,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旖旎交汇,碰擦出电光石火,白色幕离在风的吹拂下在他眼前一掀一掀,白色的幕离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双颊莫名的泛起两抹潮红,青丝朱唇,似乎所有的一切色彩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鲜活起来。
温淮眼中噙着笑,卖力的配合着她的动作。
陆瑶抬了抬唇角,偷摸的扫了那妇人一眼,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沉思。一腔笑意全数表现在脸上,她对着温淮啊挤挤眼睛。
而后将手指慢慢从他脸上放了下来,回头对妇人道,“喏,现在换你试试。”
温淮却因为听到这句话后而突然耷拉下脸来,他微微蹙着眉头,向着娇羞的低着头,目光却不自然的贴在温淮身上。
而后者此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心中已经在不觉间将陆瑶骂了一千一万遍,只可惜他现在无论心中怎样喷喷和不平都不能挑起来脚同陆瑶理论,只得默默地接受了。
妇人听了她的话,却更加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这样好吗?”
“为何不好?”陆瑶觉得她现在这个害羞扭捏的样子完全没有必要,在她看来,享受可不只是男人的专权。
妇人在她的鼓吹下有了一丝丝的动摇,下意识的想温淮挪了几步,没想到温淮却是突然大手一伸,骨节分明的手指顷刻间点了她颈间的穴道,而后衣袖一挥,银白色的粉末飘入妇人的鼻端,她一息之间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陆瑶愣愣的看着妇人软趴趴倒在桌上的身影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露出微微的愠意,她将手放在桌上一拍,“你这是做什么!”
温淮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凉飕飕的望了她一眼,而后淡淡的将头偏过一边。
从他跟陆瑶一起合作以来,何时对陆瑶做出过这般举动。
陆瑶将眼睛眨了又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这又是做什么!”她简直要抓狂,现在温淮可是她的摇钱树,她还指着他帮刘记茶庄多多揽些客人,哪里知道这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便通向了这么个结果。
温淮却是满不在意,淡淡的瞥了倒在桌上的妇人一眼,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
陆瑶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她条件反射一般的飞速弹起,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按在了墙上,气鼓鼓的撅着嘴,对着他道,“你可是答应过我,怎么可以就这样便半途而废?”
温淮眨了眨眼,只觉的眼前的此情此景,两人挨得极近的鼻尖就像是梦境一般。
陆瑶见他不回答,又将身体欺近了些,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狰狞且带着威胁的意味,奈何温淮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反而觉得她越发的可爱。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将声音放低,低沉的声线发出夹杂着几分沙哑却很有磁性的声音,“像花楼的娈童那般以讨女人欢心为追求?恩?”
陆瑶也是眨眨眼,觉得他带着些凉意的吐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甚是奇怪。
她正要向远处躲一躲,突然间听到“咣当”一声,原来是房门猛然间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竟看到一人手撑在门栓上穿着气,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恼意——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