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想到这小丫头眼珠贼溜溜的,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还好用的是那种药…
他在心里暗自庆幸。
陆瑶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惊讶,走过去坐到桌边,若无其事道,“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一定会趁着姑娘家换衣服的时候冲进来,还好我早有准备。”
池晚噗嗤一声,将身子转过去,把自己同大门一起留在了门外。
屠涯递了个眼色过去。
她摇摇头,房间里确实没有解药,她翻来翻去,也只是找到一些象征他身份的令牌之类,只是那令牌她也未见过,想必不是俞国的东西。
唐胥憋着气,“那你现在总可以换了吧,我保证不会再冲进来。”
她却哼哼道,“没看见袍子这么大嘛,要我怎么穿?”
唐胥一口血只差没喷出来,“那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她抬起她的鹿皮小靴,在他眼前晃了晃,“容易啊,找东西把我的靴子垫高不就行了?”
唐胥黑着脸出去了。
陆瑶和屠涯对视片刻,突然爆发出憋闷了好久的笑声,“如何如何?唐胥在门口是不是冻傻了?”她幸灾乐祸的问道。
他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何止冻傻,他都要被口水淹死了。”
陆瑶一听这话,心满意足的闭了闭眼。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唐胥回来了,手上拿着两个发霉的馒头。
陆瑶捏着鼻子,躲到屠涯后面,“这是什么?”她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唐胥扬了扬眉毛,“你说呢,快点垫上试试,我找了好久,发现这个最硬。”
他绝对实在报复!
陆瑶用手指指着他,简直要气得全身发抖,“你故意的。”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大计啊。”他委屈道。
她怎么可能将两个发了霉的馒头踩在脚下,“我不要,”陆瑶甩着头,将手伸向了书柜中的某处,拿出两个刻章一样的东西,“用这个。”
屠涯和唐胥见到刻章都吃了一惊。
唐胥扑上去抢,“姑奶奶这个可不能动。”他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屠涯则是端着下巴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瑶怎能让他抢到,将它们护在胸前,她就不信他还敢扑上来。
果然见唐胥怔愣片刻后,没再往前冲,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陆瑶扬眉,示意他想个像样点的主意。
唐胥指了指书柜上的卷轴,用征求的眼光望向她。
似乎走上去并不平坦,不过…
她又不会真的将那两方刻章踩在脚下,在发霉馒头和卷轴上徘徊片刻,她毅然决然选了卷轴。
唐胥暗地里悄悄松了口气。
可是却苦了陆瑶,她只觉的自己像是踩在了滚石上,控制不了身体的重心,又是向这边偏又是向那边偏的,她一手揽住了屠涯的脖子,还觉得不够安全,另一只手又扶住了唐胥的肩膀。
唐胥见了鬼一样弹开,陆瑶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向后方倒去,还好屠涯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她拍着胸口,对唐胥吼道,“你这家伙那不成怕女人么,怎么躲女人跟躲瘟神一样。”
唐胥怔了怔,又离远几步,“总之你离我远一点。”
陆瑶满头黑线,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等话。
她不再理会他,自言自语了句,“难怪你费尽心机也不愿当压寨女婿。”
脚踩在上面慢慢找到了技巧,陆瑶慢慢松开抱着屠涯的手臂,一步步缓慢的向前方走去。
走了几步后感觉还可以,改大步迈开,如此一来二去,总算是适应了这个经过特殊改造的靴子。
接下来就是改头换面了。
她将自己的头发全权交由屠涯处理,自己则从脱下的衣服中拿出改变肤色的药汁,一点点涂在自己的脸上。
唐胥见她涂的深一块浅一块,看上去甚是滑稽,嘲笑道,“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女人抹胭脂水粉若是都抹成她这般,想想还真是蛮可怕的。
陆瑶扬眉,“那你来帮我涂啊?”
唐胥退后几步,再没了言语。
陆瑶觉得很是好笑。
不多时,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出现在铜镜中,陆瑶对着镜子挤挤眉毛弄弄眼睛,对镜子里屠涯的影子道,“我的眉毛是不是细了些,不够霸气啊。”
“呵,”屠涯亦是一笑,拿起眉笔道,“我不会描眉,若是画坏了可莫要怪我?”
陆瑶望着镜中他英挺的眉毛道,“就照着你的画,若是画坏了就将你的眉毛揭下来赔给我。”
屠涯描画的极其认真,不过片刻功夫,两弯笔挺的眉毛便出现在她的脸上,陆瑶欣赏着铜镜中的眉毛,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到在投入的眸子上,“还不错。”她扬了扬唇,不只是在夸赞他还是他描眉的样子。
屠涯对自己的作品也是欣赏有佳,点头道,“确实不错。”
同样一语双关,陆瑶的耳根又红了,只是掩在药汁下面,并不显眼。
唐胥也附和道,“不错不错,你就这么出去,趁着天黑去搞了她,到时生米煮成熟饭…”
陆瑶只当听不见,“少寨主的房间在哪儿?”
“出门左转第二个门就是。”他连忙附和。
她点点头,在房间里又走了几圈,对他们眨了眨眼,道,“如此,我便去了。”
推开门,金黄的月光铺了一地,银河般的星星在天空中影影绰绰,这种景致平日里在山下可是难得一见。
陆瑶摸黑向着少寨主的房间走去,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房间中隐隐传出的水声。
她暗暗一笑,觉得自己还真是赶对了时候。
她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顺着洞口望过去,只见房间中笼罩着朦胧的水汽,一只玉臂正缓缓从朦胧的雾气中抬起,白皙的藕臂上沾着艳红色的花瓣,让人只一眼便忍不住心驰神往。
陆瑶感叹着如此曼妙的身段竟也引得唐胥的嫌弃,他还真是不懂得珍惜艳福。
那女子背对着她,长发顺着浴桶直直的垂了下来,落在白皙平滑的脊背上,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冷风钻进她宽大的衣袍里。
“阿阿阿阿阿——嚏。”
陆瑶揉揉鼻子,暗恨自己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紧张兮兮向房间中望去。
没有尖叫,没有惊讶,什么都没有。
女子仍是风姿优雅的沐浴着,一只腿也被她抬了起来,掀起点点花瓣,给她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些朦胧的感觉。
陆瑶这才意识到,这少寨主怕是早知道屋外有人,巴不得人家看她呢。
陆瑶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山寨中的人没有一个按照常理出牌,她还是走为上计,回去从长计议的好。
哪知走出没几步,女子柔婉的声音传了出来,“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雾气中她将脸缓缓转了过来。
陆瑶一不留神将她的面貌看了过去,惊得一阵哆嗦。
还真是其貌不扬。
她在心中腹诽。
那人却并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小女成玉郎,见过公子了。”
连名字都这么雌雄难辨,也难怪长了张雌雄难辨的脸。
陆瑶腹诽。
成玉郎见“他”不答话,又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为何深夜夜闯女子闺阁。”
“他”这才苦了脸,想到自己身上肩负着的任务,转了转眼珠回道,“在下沃不远,无意冒犯姑娘,只是不小心在山寨里迷了路,还望姑娘明示。”
成玉郎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走过去将窗户推开,见到陆瑶的长相后僵了僵,脸上浮起可疑的红云。
陆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任务,“他”抱拳道,“不知姑娘可知道茅房在哪里?”
“他”顾不得什么风度,怎么粗俗怎么来,只盼着能快些把她吓跑。
成玉郎却微微一笑,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便是了。”
陆瑶再没有犹豫,顺着一个方向便跑。
成玉郎柔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诶诶——公子你走反了!”
陆瑶脚下一个咧租,又向着正确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的声音迎风吹了过来,“公子还真是可爱呢。”
“他”打着寒颤冲进唐胥的房间走过去拎起唐胥的襟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喃喃着,“本姑娘不玩了,你找别人吧。”
屠涯不明就里,也跟着迁怒道,“你做了什么!”
唐胥干笑着,捏着她的衣袖扯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道,“嘿嘿,莫忘了解药。”
陆瑶身子一摊,气得牙痒痒,直说着,“等我拿到了解药,一定新账旧账同你一起算!”
“好说,好说。”他回着,指了指铺好的床铺道,“床已经给你们备好,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今晚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我在那里…”他指了指屏风后面的长椅,“不论听到什么我都会装作听不到,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陆瑶嘴角抽了抽,指着大门道,“你给我出去。”
唐胥不敢再惹她,抱着被子去长椅上睡去了。
留下陆瑶和屠涯面面相觑。
“只有一张床…”陆瑶道。
屠涯点了点头。
“被褥也只有一套…”她又道。
屠涯扬眉望着她,仍是点了点头。
陆瑶懊恼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看来今天是难逃同他宿在一处的命运,她将外衫脱下,麻溜的钻进了薄被里。
身子挪了挪,紧紧贴着墙边。
屠涯笑了笑,也跟着上了床。他没有脱去外衫,直接躺在了被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