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温淮招惹他们在先,在这一点上,不论他怎么说,也终归是理亏,因此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只是陆瑶仅仅是开心了片刻,很快便苦了脸,他们带着这有一定重量的珠宝玉石,像是背了满满一大包包裹,又在山上翻上翻下,累的只差没咽过气去。
可如此辛苦的翻来找去,却依然无甚收获,她恨得牙痒痒,自己单枪匹马的杀到后院同温淮对峙。
“喂。”远远看到温淮仍在欣赏夜色,她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只见天上的星斗闪烁着点点微光,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她上来便问,“你究竟把宝藏藏到哪里去了?”
温淮云淡风轻的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去寻了么?”
陆瑶跺跺脚,她一早便想到了可能就算把无名山翻过来,结果也可能还是如此,但眼下听他如此说,仍是隐隐觉得心中不甘。
她妥协道,“我找不到,你有什么要求便提出来吧。”
她不相信温淮会平白无故的诱她前来,甚至还费尽心机的下了这么大的套。
她之前打听过,唐胥在翻天寨住了已有月余,便是说,早在她和温淮初见面之前,温淮便已经知道自己会去翻天寨。
事情迂回了如此之长的时间,温淮又亲自出现在尧城指点于她,一定是出于什么原因。
或许……
陆瑶心道,他知晓她的身份,也许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事情?
温淮总算是将扬起的目光收了回来,微微低头俯视着她,笑道,“若是我说,我并你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以后要走的路,你会相信么?”
显然不会。
陆瑶向看鬼一样看着他。
温淮淡淡的呼出一口气,又道,“来赌一盘吧。”
他知道陆瑶已经向屠涯讨教了赌盘的规则和技巧,此时他提出同她比赛,便不是要占她的便宜。
更何况两人玩的依旧是简单的十一点和九点。
他将她引到不远处的石桌上,从桌下弹出的小机关中取出赌具和骰子,放到桌子的正中间。
“我想你已经知道规矩了。”温淮道。
陆瑶点点头。
她并没打算欺骗他,更何况自己便是想骗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这次玩个有心意的,”温淮对着赌具扬起掌风,赌具向着一个方向画起了同心圆,只听得那些骰子和赌具发出碰撞的声音,并渐渐归于平静。
他又扬起一掌,赌具竟从桌上飞了起来,它飞速的旋转着,尽管骰子们在里面乒乓作响,却并没有落到地上。
他收了掌,赌具从空中落下来,重重的扣在桌上。
陆瑶将赌具移开,只见四个骰子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而最上面的那个写着一点,那鲜明的红色,像是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在向她证明自己的实力。
陆瑶面无表情将赌具重新扣好,她淡淡的道,“十一点”,语气中不辨悲喜。
温淮点点头,看看她清瘦的身子,突然道,“规则是我定的,你可以在过程中攻击我,打乱我的动作,我不会还手。”
他如此自视过高,陆瑶求之不得。
见陆瑶应了,他勾了勾唇角,赌局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他像是让赌具在中心处旋转起来。
陆瑶找到了路子,反手一掌,赌具在半空制住,开始朝着反方向旋转起来。
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温淮的做法,想知道他是如何隔空知道赌具内的情况。
温淮突然向下一掌,赌具在这时及时停了下来。
陆瑶移开赌具,露出两两交叠在一起的骰子。
四点和五点。
她摊摊手,随口道,“你赢了。”
温淮淡淡一笑,“三局两胜。”他不想占她的便宜,同时也想知道她的潜力到底有多少。
陆瑶等的便是这句话,方才那局过去,她对已经温淮的动作仔仔细细的一通分析,发现在骰子之时,他的一只手就放在桌底,紧紧贴着石桌,似是在用内力而感受骰子的点数。
骰子中对立面的点数相加之和都是七,而感受到贴着石桌一侧的点数,另一侧便简单多了。
至于在空中投掷,陆瑶猜想是因为他的速度和眼力够快,能够在迅速旋转中看到赌具中的情况。
“十一点。”陆瑶继续说道。随即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温淮又是用同样的方法将赌具转动起来,陆瑶扬起掌风,一掌拍向赌具,干扰它旋转的方向,另一掌也是卷起地上的沙尘和石子向他在桌下的手席卷而去,果不其然,温淮拿开手,躲开了那些掀起的石子。
陆瑶若无其事的收了手,给自己做好那只手并未有所行动的伪装。
赌具已经转了有一会儿,正在缓慢的停下来。
温淮中间被她拦了那么一遭,不再行动,静静等待着骰子停下。
陆瑶撑着下巴,同样屏息等待着。
她不过是在赌。
骰子转到十一有很多种情况。
比如一点,一点,五点,四点。
一点,二点,四点,四点。
再比如,一点,三点,三点,四点。
更何况方才干扰到了温淮,便相当于,减小了骰子转到九点的几率。
她的头脑在脑海中迅速转着。
终于,赌具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停了下来。
陆瑶迫不及待的掀起赌具的一角。
五点。
然后慢慢拉开。
一点。
四点。
一点。果然,陆瑶在心中暗爽,向着自己总算是扳回了一局。
眼下若想决出胜负,成败皆在最后的一掷。
陆瑶看了看温淮含笑的眼眸,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胜算。
她眼珠转了转,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在桌上静寂了片刻的赌具又旋转起来。
陆瑶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望着他控制着赌具左右移动,让他觉得她这是要放弃赌注的举动。
待骰子滚动的声音停了下来。
陆瑶眨眨眼睛,将手伸到对应赌具的桌底。
温淮将赌具拿起来。
只见桌上摊着一摊细细的白粉,骰子已经变得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他扬了扬眉,见始作俑者仍托着下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现在可如何是好,没有骰子了?”
他不觉有些好笑,附和道,“如你所见。这场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陆瑶的脸上突然扬起甜甜的腻笑,她道,“是么?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啊。”
那笑容中的魅惑味道看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见她对着桌上的白色粉末轻轻吹了口气,桌上的粉末渐渐散开,仍有一些不知何故仍残留在桌上。
待将其完全吹开之后,桌上浮现出两个字:十一。
陆瑶迎上他的目光,继续甜甜一笑,手指状似不经意的从桌底移开。
这种做法并不光彩,只是这已经是陆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再次对着他摊开手,道,“宝藏。”
温淮认赌服输,走去之前斜靠着的假山处,对着假山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到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声音过后,假山下方出现了一个类似地窖的东西,从上向下望过去,可不就是她那几口箱子。
陆瑶指了指箱子道,“愣着做什么,搬啊。”
他耸耸肩,又不知触碰了哪里的机关,只见那几口箱子从地底被拱了上来。
陆瑶将箱子打开,大略查验了一下箱子里的财物,竟发现足足少了一堆,一个箱子甚至因此凹陷出了一个大坑。
她抖着手指直指他的脸,“你偷拿我的东西。”
温淮云淡风轻的笑道,“不过是抵去你们偷拿的东西罢了,顺便加了点寄存费。”
见陆瑶已经开始磨牙,他又加了句,“放心,这钱是按照市价折算的,你们并不吃亏。”
她一头黑线。
敢情他们揣着那些珠宝玉石跑遍了整座山峰,最后竟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她没好气的把箱子扣上,将口袋中顺手牵羊的东西统统还给他,“给你,”她看看依旧深陷水洼的宝藏,愤愤道,“其余的半个时辰后给你,但愿从此相忘于江湖,再不相见。”
温淮听到这话,一成不变云淡风轻的脸上总算有了裂痕,他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你还不能走。”
陆瑶怎能听他了,甩开他的手就要去推地上的箱子。
后方一阵掌风朝她席卷而来,陆瑶灵敏的躲过,从侧面闪开,让他没准备的险些一掌拍在假山上。
陆瑶这次是彻底绷不住了,冲过去揪他的衣领,骂道,“不能走?凭什么不能走!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温淮眨了眨眼睛,“不论你信不信,你此时若是从这里离开了,也终究要回到这里,”他指了指后方的药柜,“你难道没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控快要摆脱不住了么。”
陆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袋似乎比往日来的还要昏沉和浑噩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她怔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是她突然间眼前一黑,莫名失去了意识。
温淮将她向扛麻袋一样抗在肩上,对着软趴趴的缩成一团而又昏迷不醒的她道,“因为就算你走了,也会被送到我这里医治。”
他轻声说着,听起来像是在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而陆瑶双目紧闭,已无法再回应他。
温淮顺势将陆瑶放到自己的床榻之上,不多时,小涵等人便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