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也并不需要了,屠涯望了望她肩上再次蹦开的伤口,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给陆瑶松了绑。
  不错,他是答应唐胥用两天的时间搞清楚宝藏的所在,眼下虽然仍是没有让她开口,他却隐隐知道了她的选择,这么慌慌张张的时间,她不可能将宝藏挪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陆瑶被望的浑身发毛,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你们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她问道。
  唐胥招招手,一个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唐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并没有人理会她。
  陆瑶支吾了片刻,索性就闭了嘴。他猜想两人这般的装神弄鬼不过是想要套她的话,像是方才那个假扮的小涵一样。
  “我饿了。”她眨眨眼,对唐胥发号施令。
  唐胥的嘴角抽了又抽,她倒还真把自己当她的私人丫鬟了,以他这般尊贵的身份,在魏国谁敢这么对待他?
  一掌挥开她地视线,唐胥没好气的道,“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若是两柱香的时间过后,你还是未能说出它们的行踪,我可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平安了。”他眨眨眼,语气里带了诱惑,像是要诱她快些上钩。
  陆瑶仅仅是说了一个“哦”字,便不再言语。
  唐胥强忍着怒气,再不问出些什么,唯恐事情又突生变故,忍耐本就不是他的长处,偏偏对上的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的陆瑶,他对着门外招招手,将一早便候在门外的李德招呼过来,吩咐他务必要问出藏宝的下落。
  李德连连应了声,用邪恶的眼神盯着陆瑶看。
  “你做什么?”陆瑶略略挣扎了下,奈何链子固定的太紧,她无法挣脱,理智让她瞬时安静下来。
  她用带着威严的眼神怒瞪着李德,“李德,我是俞国公主,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会让你哭天席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声音也是愤愤的,李德和唐胥他们有勾结,他是通敌叛国的贼人。
  李德听了这话反而将笑容咧的更大,让陆瑶不禁想起他拿日夜里那铁鞭子抽打相姝的场景,他浑身无不透着一股子邪气,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是在俞国的土地上啊,陆瑶心道。
  天子脚下,她竟也能受到如此对待。
  她向着窗户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天色已然大亮,然窗户却是紧闭着的,又是在敌人的领域,她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这就是她几次三番决定后争取到的人生……
  陆瑶闭了闭眼,她决定自救。
  听了屠涯的故事,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她仰起脸,给了李德一个大而明媚的笑容。
  李德愣了愣,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这里可没有朝堂上那群死忠的护卫,你就是死在这里,也未必会有人追查到这里来。”他将手中的匕首再盐水里浸了,作势闻了闻匕首上面淋了盐水的铁锈的味道。
  将匕首对上她肩上的伤口,他道。“下官劝殿下还是招供吧,也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他日殿下嫁到魏国,大力促成两国的友好邦交,不也是美事一桩?”
  “嫁?”陆瑶眨眨眼,她挺直了背脊,面对匕首却面不改色,“我连嫁给谁,是瘸子还是傻子都不知道,就如此这般变成了政治摆设。况且何来的友好邦交,魏国如此对我,怕是要将我带回去软禁,好以此来威胁俞国吧。”
  唐胥头靠着门,听着陆瑶的话,面上一直无甚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德却是一副诱惑的表情,对她道,“殿下不知道么?方才那位唐公子可是堂堂魏皇的胞弟,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听闻魏皇坐下并无子嗣……”他对着陆瑶挑了挑眉毛,“唐公子生的相貌堂堂,文采武艺无一不精,确是个百里挑一的人选,殿下若是连他都不屑一顾,那……”他突然刹住了嘴,陆瑶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对他这般突然停止想要吸引她注意的做法不以为然。
  她道,“唐胥嘛……”,她将尾音拉的很长,像是知道唐胥在门外一般,吊足了他的胃口。
  后者果真如她所料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望了望李德望她的眼神,唯恐她说出什么要不得的话连累他一同被怪罪一般。
  她竟还能笑出声,说出的话却是真心的,“这个人武功头脑和演技都不错,吞得下气狠的下心,却是有当君主的潜质。”她回想着自己被他骗得团团转的样子,想着不论古代现代,果真是人心最为险恶。倒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她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人的人品未免太过低劣,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率性而为,不会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却没什么可能收获友情,爱情或是其它感情,”她摇摇头,将连日来偷偷对他的分析全数翻出,好让他放松警惕,放慢手中的动作。“我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唐胥仍是静静地靠在门外一动不动,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他低下头低低的笑了,像是陆瑶的话一瞬间便直入他的内心。“有点意思。”他喃喃道。
  李德听了这话则是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几片零零散散的落叶随着凉风在空中打着转。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对陆瑶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外面的那位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也亏的他不在,”他把皮鞭放下,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对她继续道,“做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殿下不妨听下官一两句。”
  “纵然那主不好伺候,但他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若是真的可以顺利嫁过去,你就是一国之母,在俞国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陆瑶不屑的轻笑,“我可不会像相姝那么傻,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了那么多,终归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余光瞥见李德的脸色已经变了颜色,她不以为然,继续刺激他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家鱼跃龙门的一颗又臭又硬的垫脚石,或许当人家升官发财,不但不会对你心怀感激,还会反过来嫌弃你。真是一颗真心被进数喂了狗。”
  “你——”他眼里喷着火,尽管他表面上对她恭敬有加,那也不过是些表面功夫,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唐胥真的不想动她或是伤害她,便不会将自己叫过来审问于她。
  他以为她会有这种自知之明,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留情面,嘴巴毒成这般。
  他气的用颤巍巍的手拿起鞭子,向她挪了几步。
  陆瑶却依旧得理不饶人,“我怎样?莫要忘了这是我俞国的地盘,你若敢伤我一根汗毛,我就将你制成蒜捣,剁成肉泥!”
  李德忍无可忍,扬起鞭子对她的肩膀狠狠抽去。
  啪嗒——
  冷冽的声音自房间中传出。
  陆瑶死死的咬住下唇,本能的望了望被他抽的皮开肉绽的肩膀,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却扬起唇角笑了。
  搭在她肩头的衣服慢慢的滑落,染血的香肩露了出来,陆瑶皱了皱眉头,继续挑衅道,“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的声音因为疼痛已经变得嘶哑,说出的话并无底气,却给人一种无声的震慑力。
  李德早已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任务,扬手对着她又是狠狠一鞭。
  陆瑶蹙了蹙眉毛,原来鞭子打在身上是这种感觉。她突然为相姝不值,这样一个相貌品行都有问题的人,也不知她是如何看到的。
  她缓缓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或许是因为疼痛,又或许是因为害怕,她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指甲深深的堑进掌心里,还不到时候,比起疼痛和害怕,她更加急切的想要确定她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想知道他是否是只得自己交心之人。
  李德将鞭子收了回去,鞭子上面蒙了一层血迹,被他无所谓的拿在手里。他总算想到了自己的任务,用鞭子指着她瘦弱的血肉模糊的但又挺的笔直的肩膀,“你到底将宝箱藏在了何处?”
  她又是吸了口气,虚着声音,但依然带着震慑力的反问,“你猜?”
  他气的简直要跳脚,拿过旁边的铁烙,左右也上了鞭子,不怕在多一个罪名。
  “你就那么想尝尝屈打成招的滋味?”他问道。
  陆瑶挑衅的望着他,一双眼睛瞪的雪亮,“你来啊。”
  “你——好,老子这就成全你。”
  陆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转天旋,李德的动作在她眼中无限度的放慢,被分割成无数的小画面,一点点缓慢的扬起手中的鞭子,缓慢的向着她抽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怕是无法在经受这使足了力的一鞭了,某种复杂的情感从她心中蔓延过来,里面掺杂着难以置信的不安。
  那鞭子越来越近了。
  陆瑶咬着牙闭上眼。
  啪——
  清冽的声音划破长空。
  像是抽进她的胸口,抽进她的心尖,陆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大眼里莹莹润润的,最后氤氲的情绪悉数变成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