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爱不愿意提及这些一言难尽的往事，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回答，故意起身去收拾碗筷：“叔叔阿姨，你们先坐着聊，我去收拾。”
他妈忙站起来，按住苏小爱的手：“小爱，你赶路累了，我来吧，灶房里你不熟。”
“没事，阿姨，你都辛苦一年了，我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你让我来吧。”
苏小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碗筷，顺便擦了桌子，到灶房里去洗碗去了。
听到灶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出来的声音，他爸妈心满意足地笑了。赵如果感到很欣慰，从钱包了掏出一千块钱，给爸妈一人分五百块：“爸，妈，这钱你们拿去当零花钱，平时生活上吃好一点，千万别节约，身体更重要。”
“如果啊，你不要给我们拿钱，你能带着小爱回来过年，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你和小爱还没有结婚，将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自己存着用，我们算是最没用的父母，虽然就你一个孩子，却没有在物质上帮到你。”
“妈，我有钱，你先收下吧。”赵如果往灶房那边望了望，趁苏小爱出来之前，迅速把钱塞到爸妈的兜里。
苏小爱挽着袖子，甩着手上的水从灶房里走了出来，笑着对二老说：“叔叔，阿姨，洗脚水我已经烧好了，哪个盆子是用来洗脚的？我把水盛好了给你们端过来。”
赵如果坐不住了，起来去灶房里打洗脚水：“苏小爱，你忙了那么久了，歇一下吧，我来。”
“如果，我们该给二老亲自洗一次脚，你知道吗？在我们家乡那边，过年的时候，儿子不管多大，都要亲自给爸爸洗脚，女儿都要亲自给妈妈梳头。”
“苏小爱，谢谢你，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爸妈像今天晚上这么高兴过。如果他们以后每天都能像今天这么快乐，我此生就无憾了。”
苏小爱把洗脚水端到他妈面前，帮他妈脱掉了鞋袜，亲手给她洗脚。
他妈埋头看着苏小爱，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直叫苏小爱别洗，让她自己来。
“小爱，你的心意阿姨领了，你别洗，阿姨的脚脏。”
“阿姨，没什么，每年过年我都会帮我妈洗一次脚，今年我不回家，就当我在这里孝敬她老人家吧。”
“小爱，我们如果能找到你，真是好福气。”
苏小爱认真地帮他妈洗着脚，这双脚已经枯萎苍老了的脚，走遍赵家山的每一寸土地，却从未走出过X县，这双脚已经支撑不起她瘦弱的身体，但是她每天都会柱着拐杖到村口等候赵如果的归来。这是一双伟大母亲的脚。
想到这，苏小爱的动作迟缓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进水盆里。一年前的今天，也就是她在为妈妈洗脚的时候，妈妈摸着她的脑袋，宣布了一个改变她命运的决定。
其实她的命运已经由14年前的一纸协议决定了。
10年前，苏小爱在家里遭了一场大火，她全身的大部分皮肤被重度烧伤，经过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她成了一个丑八怪，鬼见愁。家里付不起给她做植皮手术的费用，但是医生说一旦错过机会，以后再做手术恢复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正在两难之际，同村的杨大叔找上门来，他说他愿意帮苏小爱出这一笔钱，但是有一个条件，苏小爱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独眼龙儿子。妈妈很不情愿，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苏小爱如果不做手术，连门都不能出，长大了一定嫁不出去，杨大叔的儿子杨志勇，虽然是个独眼龙，但是这孩子从小懂事，长得也挺好，以后大了还可以按一个假眼睛，并不妨碍美观。思前想后，为了苏小爱的未来，爸妈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且和杨家写下协议为证。
没想到杨大叔所出的这一笔钱是他当县城里缫丝厂会计私自挪用的公款，不久后，事情暴露，他被判刑入狱10年。杨大叔入狱以后，杨家断了生活来源，苏小爱的爸爸主动负担起了杨家母子的生活。杨大叔在监狱中表现良好，服满8年刑后出来拿出纸约要苏小爱和他24岁的儿子成婚，苏小爱的妈妈以苏小爱还在上大学为由，推迟了履行合约的时间。
苏小爱大学毕业后，考取了老家的公务员，春节时带着半年的收入回家孝敬父母。妈妈趁洗脚时跟她说起了履行婚约的事。
“小爱，你觉得志勇哥人怎么样？”
“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苏小爱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她妈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订了一门亲事，大家伙这几天都在议论两个孩子究竟配起来行不行。”
苏小爱和杨志勇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杨大叔入狱后，苏小爱的爸爸就把他当自家人一样，所以苏小爱和他关系很好。他比苏小爱大两岁，除了是个独眼龙，他聪明，能干，特招人喜欢，尤其是对苏小爱很好。
“真的啊？志勇哥真的订婚啦？我怎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看到他还和他聊了好一阵子呢，他都没跟我提这事，真是不够意思。”
“看你说的，人家还没办喜事，难道你要人家拿着大喇叭到街上去吆喝不成？”
“至少他该跟我说，我们从小就是哥俩好，呵呵。”
“别闹啦，妈是认真在问你，你觉得志勇这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热情，勇敢，善良，粗中有细，谁嫁给他都不会吃亏，当然，除了他是个独眼龙。”
“那，小爱，如果是你呢？你愿意选这个热情，勇敢，善良，粗中有细的独眼龙吗？”
“妈，你瞎说什么啊？我打算到28岁才嫁呢，我要多伺候你和爸爸几年，不然你们就白养我了。”
“小爱，妈说的是真话，其实我和你爸在10年前就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妈妈把早已准备好的纸约拿出来给苏小爱看，这时，爸爸也趁机走了出来。
“小爱，那时候真的是情非得已，我们本来想先把你的伤治好，等以后如果不答应这门亲事时，大不了把钱退给你杨大叔。但是没想到杨大叔为此坐了八年牢，这样一来，赔钱他也一定不愿意。”
苏小爱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父母出卖了一样，于是大哭大闹：“我宁愿当一个丑八怪，我也不要被这样卖掉，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我有选择自己幸福的自由。”
“小爱，志勇这孩子挺不错的，虽然没上过大学，眼睛有点毛病，但是他在城里做生意，头脑很灵活，又不乱混，对你也很好，你就答应了吧。”
苏小爱委屈地站起来，跑进自己屋里，反锁上门，扑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父命如山，加上有黑字白纸的协议为证，杨家只要苏小爱过门做媳妇，不要苏家还钱，苏小爱无法逃避。
但是她此时已经心许他人，她信奉坚贞的爱情，山盟海誓便代表一生一世，无怨无悔，所以她宁死不屈。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连数日不吃不喝，爸妈态度坚决，绝不向她妥协，背着她把结婚证都办好了，只等她哪天想通之后举行婚礼。
杨志勇从小对她爱慕至深，如今也是唯他不娶，他把自家的三层小洋楼装饰得漂漂亮亮，贴上大红喜字，布置好婚房，甚至摆好了桌椅板凳，就等着苏小爱点头答应后来拜堂。
他等了四五天，等得有点心急，亲自开着小车带着聘礼来到苏小爱家，穿着新郎装守在苏小爱的房门外。
“小爱，你答应嫁给我吧，我发誓对你一生一世好。”
苏小爱趴在门生跟他说话：“志勇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小爱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我们这辈子没有可能了，你回去吧。”
“小爱，我就要在这辈子娶你，你心里有谁了？他有多爱你？我会比他多一千倍爱你。”
苏小爱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杨志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对着门发誓说：“小爱，如果你一辈子不答应我，我就在你门口守一辈子。”
苏小爱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这句话来激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长跪不起，任凭谁来拉他他都不起来。
第二天，苏小爱认输了，她出来扶起杨志勇，答应三天后做他的新娘。
但是，在婚礼举行的那天晚上，她还是逃跑了。
赵如果他妈听到苏小爱抽噎的声音，连忙把她扶起来，关切地问道：“小爱，你怎么哭啦？你怎么啦？”
苏小爱慌忙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摇着头说：“阿姨，我没事，我给你洗脚，突然就想到我妈了。”
“哎，小爱，别哭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的父母心都一样啊。你妈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真是福气哦。”
“阿姨，我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洗漱完后，已经是12点过了，赵如果他爸的关节开始痛起来，他妈催他赶紧到被窝里捂着去。
赵如果家就两张床，一张是他爸妈睡的，还有一张是赵如果以前睡的，听他妈的意思是让他和苏小爱睡在一起。他和苏小爱同时反对睡在一起，因为各自都有各自的顾虑。苏小爱怕赵如果晚上有什么非分之想，而赵如果则怕自己睡在半夜迷迷糊糊时犯了错误，染上那个必死无疑的病。
“怎么？你们在外面不是住一起的吗？”
“是住一起，但是没有睡一起，阿姨，你恐怕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保持距离，距离太近容易吵吵闹闹。”苏小爱结结巴巴地圆着慌。
“那也行，如果小爱不嫌弃，就和我睡一起，如果和他爸睡。”
赵如果一听这安排也不妥，苏小爱那个病虽然不轻易传染，但是总是没有排除同睡一张床被传染的可能，他是个孝子，不会让他妈去冒这个险。
他妈见赵如果这么婆婆妈妈，很不高兴：“就这么定了，我喜欢和小爱睡，我还有好多话跟她聊呢，只要她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卧室和前厅隔了一堵泥墙，他妈带着苏小爱划燃一根火柴走进去，里屋黑暗阴冷，凹凸不平的泥地透着寒气，苏小爱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朝前试探。他妈伸长手臂往前在半空中捞着，抓到一根电灯开关的拉线，咔哒一声，一只比萤火虫光亮不了多少的电灯泡在苏小爱的头顶亮起来。
泥墙上裱糊着一层老旧的报纸，木架子床离地一米，竹竿支起来的蚊帐周身打着补丁，床上的被褥却是新的。
他妈把熄灭的火柴扔到地上，伸手去被窝里试了试温度，有点冷，回头去把火兜子拿来，让苏小爱先暖一暖手脚，自己另去用吊针瓶子灌了一瓶子热水埋在被窝里：“小爱，你先烤着，等被窝里暖和了就上床去休息。”
“阿姨，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我还要去喂猪。”
“我去帮你吧。”
“不，小爱，你坐车累了，早点睡吧，喂猪是粗活，我来做。”
待被窝里暖和后，苏小爱把瓶子拿出来，到床上躺着。她听到灶房里的声响，圈里的猪饿得直叫，接着传来猪抢食的声音。等他妈收拾了当上床来时，苏小爱偷偷看了看表，时间已是凌晨1点钟了。
农历年的最后一天早上，苏小爱被一阵阵鸡鸣声吵醒，房顶的亮瓦透着一点点熹微的晨光，天还没大亮。她扭头一看，他妈早已起床去了。
苏小爱赶紧穿好衣服，走出门去，院子里的枯草上凝着一层白霜，灌木丛中雾气弥漫，人家的房顶烟囱上，炊烟袅袅。他妈正拿着一根棍子赶一只鹅，见苏小爱站在门口，笑着：“小爱，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山里早上冷，怕你不惯。”
“阿姨，你起来这么早。”
“我不算早，待会如果他爸出去放早牛都要回来了。”
“天这么冷，你小心冻着。”
“没事，农村人太娇贵了反而不好。今天逢场，吃完早饭我们全都是赶场，看看街上有没有适合你穿的衣裳。”
“阿姨，我有衣裳穿，不要。”
“你有那是你的，这是阿姨的一片心意，如果也真是的，连这些都想不到，好歹N市那边的衣服比起乡下来更时尚漂亮，在回来之前也没想到给你买一套。”
“他自己都舍不得买好衣服穿。”
“他不舍得给自己买那是对的，但是给你买，那一定要舍得才行。”
毛茸茸的太阳懒懒地爬上树梢，早霜悄悄淡去，圈里的鸡鸭吵闹不停，他妈把圈门打开，鸡鸭们蜂拥而出，吓得路边的狗慌忙躲开，汪汪直叫。
他爸穿着一双湿漉漉的半胶鞋牵着牛回来，牛鼻子里呼呼地往外喷着雾气，一边走一边眼瞅着路边的青菜不松眼。他把牛赶进牛圈，给牛烧了一桶温水去喂了，回到灶房里洗过手脸，见赵如果还没起来，催着他妈：“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让他赖床，看人笑不笑。”说时看了看苏小爱。
“你管得宽，他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就回来才能睡懒觉，你就不让他多睡会。”
“坏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能睡懒觉那也算福气，像你就天天起早摸黑的命。他现在不要我们管了，要管也得该小爱来管。”
“该管的还是要管，小爱脾气好不说他，但是也不能任由他这样懒，一个家总得两个人努力才会越来越好。”
“行，行，我这就去叫他起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赶场呢，别迟到了该买的东西都买不到，今天家家都要办团圆饭。”
二老的对话羞得苏小爱脸上一阵阵发烫。
早上按照乡下人的习惯吃绿豆稀饭，二老碗里下饭的是酸泡菜，煮了四个咸鸭蛋，全都分给了孩子们。
赵如果和苏小爱把碗里的咸鸭蛋相互推来让去，都不忍心多吃。看到两人和睦亲密的样子，二老看在眼里，幸福在心里。
他妈的腿脚不好，即便是在家里走路都要扶墙拄柺杖，吃饭后一家人都去赶场办最后一批年货，苏小爱贴心地拉着他妈的手，陪着她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他妈穿着一双新布鞋，被苏小爱拉着边走边聊，过路的人见了羡慕极了，直夸这个媳妇孝顺。他妈脸上笑得像花一样。
分水岭上的小镇很小，两条街相交成一个丁字形，总长不超过五百米，街道两边的商店为了方便买卖，把货摊摆到了大街上，黄角树下的广场上，遍地都是小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苏小爱陪着他妈置办年货，买了一条4斤的草鱼，2斤新鲜肉，1斤干海带，2两黑木耳，3副春联，5挂鞭炮，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如瓜子，红糖，汤圆粉，芹菜，大蒜，胡椒面等等。每次要付钱时，他妈总是从包里掏出一只手帕，一层一层地打开拿里面的钱。还没等她把钱拿出来，苏小爱已经利索地和别人讲完价钱，付完了账。苏小爱能说会道，和买东西的人讨价还价，精打细算，他妈暗自在心里想，家有这样的贤妻，以后如果就不会让她再操心了。
短短的两截街道，几分钟就可以走一个来回，赶场的人却乐于在人群中走上十几个来回以感受赶场的感觉。
接近中午时分，赶场的人激情未减，赵如果给他爸花30块钱买了一双新皮鞋，给他妈花50块钱买了一件上衣，买了一些卤肉凉菜烟酒饮料，过来和苏小爱汇合。苏小爱带着他妈去打了耳洞，为她挑了一对银耳环，她说阿姨将来是要享福的人，这样才有福态，等如果今后赚大钱了，给你换成金耳环。看见苏小爱挽着妈妈的手，亲密得像两母女，妈妈心里高兴，仿佛年轻了许多岁，赵如果心里有些不安，担心一旦妈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会多么失落，他还担心苏小爱的病会传染。
他妈硬扯着苏小爱去试了一套新衣服，苏小爱说什么也不要，两个人像吵架一样相互拉扯，衣服上的劣质纽扣在苏小爱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伤口渗出血来。他妈见状，心疼得丢了手里的衣服，过去捉住她的手，问她疼不疼。
赵如果吓得大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抓住苏小爱，把她拉很远，生气极了，朝她吼着：“苏小爱，你想干嘛？你不知道你的血会传染吗？你离我妈远点。”
苏小爱害怕他生气的样子，红着脸认错说：“对不起。”
赵如果转身去小摊上买了几只“邦迪”，递给苏小爱：“把伤口贴好。”苏小爱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感到困惑不已，他心里分明想说一些心疼她的话，但是又故意不说出口。
快到中午时，场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背着年货往家赶，同村的人一起走路时，纷纷拿赵家的新媳妇开涮。苏小爱知书达理，言语得体，让大家称赞不已，纷纷夸赵如果运气好，能找到这么好一个媳妇。他妈一边帮着苏小爱说话，一边呵呵直笑。
苏小爱从没有走过山路，村民们没有特意照顾她，和往常一样走得很快，苏小爱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又要腾手扶着老太太，一不小心就扭了脚。
她哎哟一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脚，一脸痛苦的神色。
“小爱，你怎么了？”
“我的脚扭了，好疼。”她满脸通红，强撑着痛，但是眼泪禁不住往下掉。
“哪里扭了，给阿姨看看。”
“没事，阿姨，我歇一会就好了。”苏小爱摆着手。
他妈腿也不好，弯不下腰去，村民们见新媳妇娇气地崴了脚，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村民每年都会有很多外来的媳妇，个个走过这山路都会崴脚。所以他们非但不担心，反而开起了赵如果的玩笑：“赵如果，你媳妇故意把脚崴了让你背她呢？你还不快去。”
赵如果这时表现出了男人的风度，跑过去，二话不说蹲在地上，背向着苏小爱。
苏小爱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很犹豫。
“苏小爱，你跟我回这一趟家，委屈你了。”
苏小爱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掉了下来，抽噎着。她并不是被他感动，而是真的很委屈，他的态度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又温暖如火，这让她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