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怕?”
“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却经历了很多。我知道你不能帮我传宗接代,不能像别人一样过肉体上的夫妻生活,但是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爱你的心,爱你的灵魂。”
苏小爱的心灵再一次被他朴素的表达震撼着,一个女人想要通过肉体的付出去获得一个男人,似乎不太难,但是这种爱似乎又不太牢靠。一个女人能像苏小爱这样,在没有付出肉体的代价,而且将来也不需要付出这个代价时,得到了男人的爱,这种爱,是多么圣洁,多么伟大。
“一个女人要决定将终身托付于人,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所以男人必须经过考验。我曾经给过你机会,但是你失败了。我曾经相信过你所说的那种理想主义爱情,但是自从我在你老家高烧昏迷而被抛弃在医院里时,我就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了这段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我突然大彻大悟,我不相信精神爱情,因为我不能骨瘦如柴地和你谈情说爱。”
“小爱,那时候我也有我的苦衷。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愿意跟你在一起,陪你走完最后的人生路。你答应我吧,现在那个杨老板对你的好,总是想得到你你回报,当他知道你的实际情况后,他一定会抛弃你的。只有我,不会嫌弃你的病,愿意陪你到最后。”
苏小爱很感动,但是她不得不对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你好傻,我其实一直在骗你,我根本没有那个病。”
“什么?”
赵如果仿佛在数九寒天被泼了一盆冷水,表情突然像这盆水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瞬间凝固。一直以来,他对苏小爱的拒绝和排斥都是因为她这个病,如果她没有这个病,在赵如果看来她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他就是头破血流也要大胆向她表白。
命运就是这么一次次让他意想不到,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只能叹息和苦笑。
“你没有那个病,为什么要骗我?”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冲进我的卧室,想对我施暴,如果我不用这个来吓唬你,你怎肯放过我?”
赵如果自嘲地笑着,发觉自己真是天真得可笑,以为她有这个病,便像一个没人要的破铜烂铁,自己只要答应接受她,她一定会对自己感激不尽。自己一直被女人骗,本以为碰到单纯的苏小爱,就可以跟她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结果连这也是痴心妄想。
一次次认真地付出,一次次地被愚弄,每一次都像一场赌博,赵如果都会越挫越勇,他总想在下一次连本带利捞回来。但是这一次,他输得彻底,最后的尊严都交了出去。
“苏小爱,你原来你并不可怜。可是你为什么要装得那么需要别人的同情?”
“我并没有装,我是真的无家可归才跟你住在一起的,我承认在某些和你在一起时的瞬间,我有过要和你厮守一生的勇气,但是这种勇气总是被你一次次对我态度恶劣所改变。”
“如果我知道你没有那个病,我一定会接受你。”
苏小爱摇着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结过婚了,在我来N市之前,我已经结过婚了,杨总就是我老公。”
“我不信,既然你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回老家?”
“信不信由你。”
“我不信,这些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小爱,你是在怪我把你遗弃在医院里,所以你才赌气找了一个有钱人。你心里仍然是爱我的,是吧?小爱,我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赵如果从未如此低声下气,为了赢得爱情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孤注一掷,打开车门,跑过去跪在苏小爱的车门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赵如果跪地不起,泪流满面,紧紧抓住车门。
“你赶紧起来,别无理取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一个一无所有而且青春不再的男人,他在人生的快车道上已经落后得太远,谈现实对他而言已经苍白无力,他年少时的理想已经逐个落空,如今只剩下爱情还命悬于一线。为了这一线生机,他不惜一切地做最后一次努力。
“小爱,你要么毁灭我,要么成全我。”
这一句话,令苏小爱陷入困境。
她对他冷酷无情,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她心里对他的感情一直很矛盾,在挣扎不休。
她推开车门,试着去扶他起来。
他一把抱住她,像一个小孩,抱着他放声痛哭。
他以为她已经改变了想法,决定要接受他了,但是没想到她说了一席话,让他在对她彻底绝望。
“我能给你的,只有自由擦肩而过的遗憾,至于我的未来,已经由金钱铺就。爱情对我而言,已经不再值得我去冒险。我已经怀了孕,孩子他爸正在等我们回家,如果你要自取灭亡,你就跪在这里,跪成一尊雕像,看有没有多情的诗人,为你编造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她的话犹如一把冰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他愣在原地,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朦胧的视线中,苏小爱开着车子离开了。
一个人经历过大悲大喜,苦辣酸甜,人生终究是要归于平静,就像老僧看破红尘,破执入如。这样的人生,波澜起伏,爱恨情仇都阅遍,无论结局如何,总也算得上丰满。
短短30年,赵如果已经把人生的甘苦尝遍,此时此刻,他感到此生充满遗憾,当他花30年的时间挣脱世俗的束缚,决定单纯地去爱时,他的爱人,早已走远。
他的身,他的心,这么多年在漫无目的地流浪,他不知道自己的脚步为何如此匆忙,匆忙得让他失去思考的时间。
人生就像一只纸折的小船,随风逐浪,注定为某一朵虚无的浪花殉葬;人生就像一只笨拙的陀螺,兀自旋转,等待的归属竟是悠悠地倒地沉默。
赵如果突然感觉累了,这场游戏这场梦,该结局了。他害怕结束,他宁愿呆在原地,看着她若隐若现的背影,这是他最后能得到的唯一慰藉,尽管知道她是在离开,但是她却尚未走远。
在爱情面前,一个人一生只许勇敢一次,有人一次一生,有人浅尝辄止。古今中外,痴情女子有情郎,不管门第悬殊,出身贵贱,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名妓优伶,显贵公子,在爱情面前,做非生即死的选择。
苏小爱曾义无反顾地做了一只为信仰而扑火的飞蛾,爱情就像一只鲜艳的红蜘蛛,用华丽的外衣诱使她靠近,前面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等待着吞噬她,她却浑然不觉。她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幸好上天庇佑,她能逃出生天,但是,她依然无怨无悔,认为这只是命运和她开的一个小玩笑。
在很小的时候,苏小爱便认为自己和别人与众不同,她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孩子,她常常梦见自己的背上突然长出两只翅膀,然后噗啦啦地在天上飞起来。她喜欢独处,对任何事物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她很害羞,不敢和男生说话,生怕别人粗鲁地对待她,她总把自己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像荷叶上的小露珠一样。
在她看来,命运就像老天在写小说,她幸运地成为了女主角。小说的结局早已确定,但是调皮的老天就是会故弄玄虚,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由表即里,慢吞吞将故事娓娓道来。命运在许多地方埋下了伏笔,只有够细心的人才看得穿。
那个小伙伴中最斯文最干净的小男孩,郑重其事地捧着一座用泥巴捏成的城堡,跪在她面前,用他清脆的嗓音向她请求道:“苏小爱,我要你做这座城堡的主人,请你嫁给我。”
苏小爱笑得发痴。
小男孩把城堡举过头顶,举到她眼前:“答应我吧。”
苏小爱毫不领情,转身背对着他:“我不要你这做泥巴做的城堡,我要一座山那么大的真城堡。”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摸着脑袋说:“可是我还小,没力气造那么大的城堡。”
“那你长大了当砖瓦匠,不就可以造了吗?”
“好吧,我答应你。”
这个微不足道的承诺,苏小爱却牢牢把它记在心里,她认为这就是老天为她的命运埋下的伏笔,这个男孩终究还会再和她相见,那时的他,一定会实现诺言。
这颗梦想的种子深埋在她幼小的心里,陪伴她一起长大,她等着梦想花开。13岁那年的那场大火,迫使她的婚姻大事被包办,一直在她心中翩翩起舞的梦想蝴蝶,突然折翅。
23岁那年的光棍节,苏小爱已经长大成人,年华正好,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无人欣赏,正在枯萎。她渴望爱情,但知道爱情并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给的,他必须和苏小爱一样,是受到老天眷顾的人,老天应该在他们早年的生命中埋下过伏笔。她惆怅,苦闷,只是因为在孤独等待的日子里,她发现自己在悄悄地老,如果他再不出现,父母就要逼自己嫁给独眼龙杨志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