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意回摆摆手:“看吧,薛堏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表情。我们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听到都会吓一大跳,何况是小涵?小涵现在状况这么的不好,一会疯一会正常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不能再受什么刺激。”
“薛堏要怎么做?”李哲穆皱眉冷言。
“坦白。”刑意回耸肩。
“你是说他要告诉以涵身世?”
“嗯。”刑意回淡淡的答,“所以我就派人带江宁城的小猫回我那里喝茶。至于后来的,是薛堏自己跟江宁城谈的。”
李哲穆挑眉:“刑意回,你真是……”
“蠢!”刑意回笑着接上,“我知道我蠢,只是你不是说了,女人是祸水么?”
李哲穆瞟了他一眼:“薛以涵还能祸害你?”
刑意回耸耸肩:“我把小涵当自己妹妹了,有哥哥不理妹妹的么?”看李哲穆不相信的表情,刑意回又添上一句,“最能祸害我的是你家的那只。”
李哲穆冷眸一扬:“离她远点。”
刑意回刚想反驳,冷云静已经推门进来,小声问:“离谁远点?”
李哲穆一把扯过冷云静,侧头警告的看了刑意回一眼,刑意回大大咧咧的笑:“我刚才说我喜欢你,阿哲就暴怒了。”
冷云静小脸微微一红,没好气的按住要起身的李哲穆:“别乱动,待会伤口发炎你就得嗷嗷的叫了。不知道我担心么?”
刑意回摆摆手:“得得得,肉麻死了。我出去了。”
“去哪?”冷云静刚把满脸怒气的李哲穆安置好,便追上去抬头问,“你去哪里?”
刑意回桃花眼闪闪,抬手碰了碰她的脸:“你担心我?”
冷云静拂开他的手:“你们,我都担心。”
刑意回深深的哀鸣了一声,瞥了眼脸色铁青的李哲穆,笑道:“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回去把那小猫给放了,免得老虎发威伤及无辜。”
邢意回到家的时候,江宁城已经在客厅里优雅的品着茶水,那娇美的女子怯弱却仍旧是倔强的坐的离他有两个人那么远。
邢意回向手下招招手:“他怎么进来了?”
手下支支吾吾的回答:“那个……”
江宁城低着头抿茶微笑不语。看得邢意回尤为寒碜。邢意回瞪了手下一眼,反手掏枪直接抵在他的太阳穴间。
江宁城似乎没什么感觉,轻轻抬手拂开:“邢意回,我不想跟你做对。所以如果你不想两败俱伤的话,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邢意回冷笑:“两败俱伤?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你凭什么下结论?”
江宁城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开口:“邢意回,你知道你为什么即使已经这么优秀了还是会比不过李哲穆吗?就是因为你不够沉着冷静。”
邢意回脸色沉闷的发黑,瞪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把枪收回,坐下:“赶紧带你家的小猫走。”
江宁城轻轻一笑,示意手下把远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生强行带走,他才慢慢的起身。邢意回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出声道:“别把你家小猫逼得太紧,狗急还能跳墙呢,何况她还是个人?”
江宁城凝着眸子看着他,半晌才道:“谢谢。我会有分寸的。”
送走江宁城,邢意回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双臂撑在沙发边缘,手下带来一个按摩小姐,手势极好,轻重拿捏的很准,舒服的邢意回只想睡觉。半梦半醒之间,门外却响起了一片吵杂声。
“什么事?”邢意回屏退按摩小姐,厉声问,“外面在干什么?”
一手下小跑进来,报告:“邢哥,薛……薛小姐来了。”
邢意回立马起身:“小涵?”
手下愣了愣,慌忙点头。
邢意回快速披上外衣,几步走了出去,门外确实是薛以涵。
薛以涵披散着长发,身上的衣服像是医院里的病服,仿佛是光着脚丫子一路跑来,途中惊慌失措的掉进了什么污垢的泥坑里,现在看着整个原本白嫩的脚丫都覆盖了乌黑的泥泞。
邢意回一惊,急忙跑过去,拉过看似慌张无措的薛以涵,连声问:“小涵,怎么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薛以涵瑟缩在他怀里,颤抖着身子指着后面:“有人……有人追我……意回哥,救命……”
意回哥……
这三个字像是炸弹在他心底蓦然的炸开,成了粉碎。多久没听到她这样叫自己了?好像是自从她告诉自己她爱的是李哲穆吧?那时她就很坚定的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既可以当丈夫又可以当自己大哥哥来呵护的那个男人了。
邢意回苦笑,拍拍她抖动的厉害的肩膀:“好了好了,到底是怎么了?谁在追你?你不是在薛家吗?”
薛以涵吓得似乎说不出话,鼓起勇气回头望去,居然又吓了一跳,举着手颤抖的指着远处:“你看,有人……他们来了。啊!”
邢意回挥手:“去外面看看。”
手下寻了好几圈回来都说没有看到人,只是薛以涵还是缩着身子不敢抬头。邢意回叹口气,把她横抱而起。进了房间,让佣人帮她洗澡的时候,她根本不让人碰,疯了似的把她能够到的东西砸破。
邢意回皱眉任由她胡闹了半小时,直接起身反手制住她,把她按到水池里,薛以涵咕咚咕咚的呛着水挣扎着,邢意回一把把她拉了起来,推到墙角,恶狠狠的说:“要是不想我对付你,你就给我乖点。听见没?”
薛以涵愣愣的点头,手扶着肚子害怕的往后退。邢意回打了一个响指,让人上前给她洗澡换衣。这下薛以涵倒是没哭没闹的,只是呆呆的就像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气的木偶任人摆弄。
大半个小时,薛以涵换了身清爽的睡袍出来,邢意回见她,便伸手拍拍床沿:“过来。”
薛以涵犹豫了半刻,挪着步子过来坐在他身边。
邢意回叹口气,问:“小涵,你记得我?”
薛以涵定睛看了看,点点头,怯怯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微弱:“你……是意回哥?”
“嗯。”邢意回舒了口气,至少她还记得自己,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会来找我的?是不是薛堏为难你了?”
听到薛堏的名字,薛以涵身子明显的颤抖和僵硬了一下,眼里刚恢复了点的人气瞬时消失,她双手抓着床单,抓的直接皱成了麻花。
邢意回蹙眉,不禁有些担忧。之前的薛以涵之所以疯,但是在薛家却有着极为难得的平静。可如今她这个样子,又有着莫名的抵触情绪,这薛堏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会令她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会令她这么的害怕?
入夜,月华流泻,梧桐摇曳。
看着睡的极其不安稳的薛以涵,邢意回眉间早已皱成一个川字。弯腰为其捏好被角,走出门,轻轻掩上,就有手下匆匆上前,邢意回挥手走下一楼客厅。
“邢哥……”手下明子小声的凑过来。
“薛家什么情况?”邢意回点了一支烟,烟雾迷蒙的缭绕在手指间挥之不去,“不要说废话,讲重点。”
明子看看四周才开口:“薛家是派人抓薛小姐去医院,薛小姐趁着医护人员没看准的时间自己溜了出来。”
邢意回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她不是一直在家里疗养吗?怎么病情又反复了,还要抓到医院去?”
明子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口:“薛小姐之前……怀孕。”
邢意回忽地回头,直勾勾的看着明子,突然想起安澜那日跟自己说的话。
安澜很满意他的表情,喝口茶润了润喉咙:“薛以涵怀孕了。”
“医生说薛以涵身子底子虚,受了此次的创伤,心理因素加身体因素,本来就不是很适合怀孕,而今要强行的打胎,轻则导致终身不孕,重者可能导致休克死亡。”
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邢意回语气有些严厉:“那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薛家要带她去打胎吗?”
明子默默的点头表示正确。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吗?”
明子咬唇,硬着头皮答:“薛家已经强行的打掉了……薛小姐受刺激过度,所以……所以才跑出来了……以她如今的精神状况,我刚才咨询过她的主治医生。医生说薛小姐现在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假想的状态。”
邢意回仰头倒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顺手拿过一旁的拉斐葡萄酒,缓缓的倒进高脚杯,盯着红色的液体,细细碎碎的眼光在酒里荡漾成迷醉的酒香。他思绪恍惚,突然想起那些年,他们还年少,执手奔跑在绚烂的日空下,笑颜如花。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李哲穆的家里,那时的她像个白衣飞扬的灵动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从楼道上奔下来,正巧撞上要上楼的邢意回,邢意回抬头,他记得他对上的是一双单纯又满是光泽的眸子。
那天阳光温润宜人,李宅外开满了艳丽的香槟玫瑰,美丽的少女只身站在散满阳光的楼梯上,如水的眸子轻柔闪动,触碰之处的肌肤滑如蚕丝。那一瞬,邢意回似乎已经领悟到了什么是震撼。
那次的小小碰撞,他们得以认识。只不过虽然是震撼,但随性如邢意回,也不会放在心上,既知道她于他只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就这么简单而已。
真正让邢意回觉得沦陷的,是她不再叫他意回哥的那晚。
她踮起脚,羞涩的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并笑着告诉他:“我以后不能再叫你意回哥了,因为我已经确认自己的心,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能陪伴我一辈子,既能当我丈夫又能当我哥哥的男人。”
他邢意回那时虽然年轻,但是流连花丛已经是老手,对于女孩子的拒绝和撇清关系,他全数都是一笑置之,全然不放在心上,可是当那软软的香甜一吻和绵绵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和心间,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同遭遇魔魇,低下头去含着她的唇深深辗转的吻下去。
直至她吓得脸色发白,粉拳一个个的落在他胸膛,他才含笑放开,忍着心里莫名其妙的的失落感,大方的笑:“就当送我这个临时的哥哥一个难忘的礼物吧。”
这么多年来,他邢意回没有说过的是,那一晚,那样的一个吻,他会永远记得,因为那是他年少时候最真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