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个词语一出,刚安静了一刻的袁襄再次暴跳如雷:“谁!谁在背后嚼舌根?我爸爸姓袁,不姓孟!我爸爸早就死了!”
李哲穆不顾众医护人员的眼神暗示,仍是在这一点上刺激她:“哦?那既然孟玉邱不是你爸爸,怎么你那么相信他的话?他说孟玉芝没死你就相信他了?那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如果他说他是你爸爸,你不是也应该相信?”
果然,一席话砸下来,袁襄已经泣不成声,颤抖着身子扶着窗边:“不是……不是……孟玉邱不是我爸爸……我不要……我的爸爸姓袁……”
连安澜都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李哲穆还是一脸的冷然,一脸的漠视,他走向她,伸出手,声音冰冷:“既然孟玉邱不是你爸爸,你就不应该帮他来害那个拼死要救你的人!在地宫的时候你受过什么样的虐待?孟玉邱是怎么冷眼旁观的?而唯一扑身向前为你挡刀的又是谁?你自己想想!”
袁襄怔了怔,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
薛以涵也这样站着,白皙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变换着神色。忽然她再次挥起通电泛热的电棒朝着袁襄砸下去。
李哲穆一时间没有拦住,冷云静已经挣脱他的钳制,冲了出去。薛以涵惊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冷云静眼疾手快,抱着地上的袁襄一起滚到一边。
袁襄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她蹲下纤弱的身子,双手捂着口,抖着肩膀哭个不停,不时呢喃着:“云静……云静……对不起……”
李哲穆皱了皱眉,手上一个用力,她就被拽的从窗台上跌了下来,一旁的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扶住,袁襄抬着眸子看他:“李……哲穆……”
“刚才孟玉邱是不是来过?”李哲穆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袁襄瑟瑟的发抖,咬着唇不说话。
“说!孟玉邱是不是来过!”
李哲穆毫不顾忌她仍旧遍体鳞伤,眼里的怒火就要燃烧起来,吓得众医护人员敢怒不敢言,只好在一旁小声的提醒:“李……总……袁小姐还有伤,而且母亲过世,情绪还很不稳定,你不要……”
“不要怎么样?她还能带着伤在这里歇斯底里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救她的人呢?现在在哪里?”
李哲穆怒的脸色黑沉,仿佛一个错手就可以捏碎她脆弱的骨头。
“阿哲……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安澜连忙上前试图缓和气氛,她知道一旦牵扯到冷云静,那李哲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就已经全然消失,再疯狂的事情他也是能做得出来。
“你闭嘴!她不见也有你的一半责任,别以为我会对你善罢甘休!”
李哲穆冷冷的打断安澜的话,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她,再加了一句:“你的账,我事后再好好跟你算!”
安澜一听,吞了吞口水,只得乖乖的闭嘴,眼神拼命向袁襄示意让她实话实说。
“我……”袁襄被李哲穆吓得有些口齿不清。
“我再问你一次,孟玉邱是不是来过?”
李哲穆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但却冰冷的直穿插进人的心脏深处。
袁襄呐呐的道:“是……他来过……”
李哲穆皱眉:“什么时候?”
袁襄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大概半个小时之前……”
“来干什么?”
袁襄愣了愣,眼里凝聚着泪水,却似乎说不出话。
“说!”
“我……”
李哲穆瞟她一眼,语气:“你要是不说,我会让人找到孟玉邱,把他活生生的打死,然后让他跟孟玉芝合葬,做一对地下的鬼鸳鸯!”
袁襄哭丧着脸,颤颤的说:“他说他想见见云静……”
李哲穆眼睛眯起:“所以呢……”
“因为云静有来过我的病房看我……所以我知道她去了休息室……”
李哲穆重重推开袁襄,挥手一拳打在墙壁上,震得满室的灰尘簌簌的下落,吓得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他回头狠狠的瞪着她:“袁襄!你最好给我记着,要是云静因为你的愚蠢而出了什么差错,小心我真的把孟玉邱按到你面前活生生的剥皮拆骨,然后再把孟玉芝刨出来鞭尸!”
邢意回连夜回了C市去处理问题,而李哲穆则继续留在江南以应对特殊的情况。安澜原本也想着留下来,却奈何李哲穆现在是属于六亲不认的状态,未免夜长梦多,安澜在帮着袁襄把孟玉芝的丧礼操办完之后匆匆离开
李哲穆一个人站在孟玉芝的墓园里,看着那张与自己母亲沈清露极为相似的脸,有一瞬的感伤,但警惕性仍旧很高。
“下来吧。这里没有人。”
李哲穆头也不回,冷冷的声音就这样发出。身后茂密的大树被划拉的拨开,一个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李哲穆,你果然很厉害。”
“孟玉邱,这不是我厉害,而是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李哲穆把手里的香水百合放了下来,淡雅的香气悠悠的飘散在四周的空气里舒缓着人紧张的神经。
孟玉邱抖了抖发黄的衬衫,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后,犹豫了半刻才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爸爸?”
李哲穆抽了张纸巾伸手为孟玉芝擦了擦相片,轻轻一笑:“老人家无人陪伴已经很可怜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被自己的儿子迷奸,还生下了自以为是自己好女婿的女儿的外甥女,你说他会是什么感觉?”
孟玉邱涨红了脸,不说话。
“她真的很像我妈妈。”李哲穆睨着孟玉芝的照片,有那么一刻的晃神,随即自言自语,“不过她们本来就是同胞的姐妹,自然像的。”
孟玉邱一个惊讶:“你……你……”
李哲穆终于回过头看他:“我都知道。外婆告诉我的。外婆曾经与孟老有过一段情,不是么?”
孟玉邱恍然大悟:“原来沈清露……还在……”
“上次你没能杀掉她,你很后悔?”
孟玉邱有些脚步不稳:“你……你怎么……”
李哲穆耸耸肩,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会追究你的。如果我真的要追究你的责任,把外婆救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可以把你碎尸万段。这是我没有?”
“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就是因为外婆打死都不肯说出口,所以我才觉得有兴致去查查,这一查,就把你们孟家和沈家的关系弄得一清二楚,也自然知道你当时欠下赌债,来C市以孟玉芝威胁外婆不成反起杀心的傻事。”李哲穆面无表情,平静的有些令人心惊,“外婆醒过来之后倒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想也许她是觉得对不起孟老吧?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会回忆往事,就越会反思自己的过错,我说的对么?”
孟玉邱面色苍白,手也有些发颤,双腿一软,颓然的坐在地上。
李哲穆低头看着他:“孟玉邱。你真不是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孟玉芝却再毁了她的幸福之后,又利用她来威胁沈雪华拿钱,最后还杀掉她,连生存的机会都不给他,你说你是不是禽兽不如?”
孟玉邱睁大眼睛,慌张的挪着身子后退:“你……李哲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没有……你怎么可以说我杀掉她?我这么爱玉芝,我怎么可能杀玉芝?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人?”
李哲穆嗤之以鼻:“你手无缚鸡之力,倒是会借刀杀人。你敢说孟玉芝的死跟你一个关系都没有?”
“我……我……”
李哲穆逼近他,把玩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手枪:“怎么?敢做不敢当么?那天B大的化学实验室发生什么事,难道你忘记了?”
孟玉邱的惊恐全部摆在脸上,李哲穆眯着眼看着他。云静被成昆绑架了之后,他就暗地里去了B大一趟,直觉告诉他孟玉芝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在那间爆炸的几乎化成灰烬的化学试验室里,他在一个杂乱无章的堆积着瓶瓶罐罐的角落发现了一颗衣服的扣子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扣子跟那日他刚进孟家,见到孟玉邱发疯的抓着云静往墙上撞去时穿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他更是细心的寻着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痕迹,在搜寻了三遍之后,他在一个碎裂的玻璃柜门上发现了两个看似用血很匆忙而写下的小字:整容。
他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收好扣子,匆匆忙忙的回来,后来跟邢意回一起去看死去的明子,在明子身上验出过量的SOMNIFERUM的痕迹。但是邢意回很明显的确认相信自己见到明子且殴打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味道。那么这肯定是有什么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的窜了进来,用SOMNIFERUM来致人死亡,与薛以涵和松子的死法是极为相似的,而SOMNIFERUM这药剂市面上并没有的卖,那么作为制造者的邢意回自然是有最大的嫌疑。
这不可不谓是一箭双雕的计谋。
只是那一刻,李哲穆忽然想起孟玉芝留下的那两个字,脑袋忽然的畅通了,云静之前不是怀疑松子不是松子么?成昆既然与松子莫名其妙的这么像,那不就是整容?孟玉芝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遭人灭口?而这个人,如果按照现场找到的纽扣来说,那不就是孟玉邱?就算不是孟玉邱,那他也极有可能去过案发现场,但是如果是他,他又为了什么理由要杀孟玉芝?
“你为什么要杀孟玉芝?”李哲穆豁然把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孟玉邱连忙摆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哦……”李哲穆拖长音调,语气漫不经心“那我的云静呢?是你掳走的?不要给我讲废话,不然我的枪会走火。”
孟玉邱咽了咽口水:“我……我本来想去看看襄襄……后来撞见小涵……才知道……知道小涵死了……又知道成昆一直在找机会扳倒你和邢意回,我一时气氛,就把那丫头打昏了,从后门带了出去。”
“你把她给成昆?”李哲穆的语气越来越阴冷。
“我……当时昏了头……只是觉得如果不是那丫头,小涵也不会落的这样一个悲哀的下场……”
李哲穆拧着眉心看着他,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在他脑瓜子上开一枪。
“不要……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