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吃兔子,兔子吃草,自然界有自然界的规律,人间有人间的法律规章制度,阴间应该也有阴间的各个阶层。想通了这层道理,我就开始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女鬼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老这么骚扰我的生活,我可是受不了。现在她又给了我这么一个任务,天地之间这么大,我上哪去给她找这么一个人去,何况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虽然中国现在有很多百岁老人,可是她要找的这个人我看活着的希望不大,没准当年就被军阀枪毙了,早就投胎转世好几代了,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要是他一个人逃往外地呢,山南海北地去寻找,上帝啊,我现在吃饭都困难,哪有什么条件去替她四处找人呢,虽然我也想着全国各地去游荡,但是毕竟那只是一个梦想,一点都不现实。
那个女鬼很漂亮,如果她要是喜欢我这个书生,我也甘愿牺牲自己,每天晚上和她对对双双,可是老这么提心吊胆,我还是选择要命,我得承认,我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该忍痛割爱的时候还是得忍痛割爱,正所谓有所失才有所得吗。
在中国的神仙世界里,恐怕最小的神仙应该算作是土地爷了。几乎村村都有土地爷庙,虽然土地爷庙小、官小,但是就像村长,旧社会的保长、里正一样,必不可少,基层也得有干部,得有人做最基本的工作。
土地庙,又称福德庙、伯公庙,为民间供奉土地神的庙宇,通常都是民间自发建立的小型建筑,属于分布最广的祭祀建筑,各地乡村均有分布,以至凡是有民众居住的地方就有供奉土地神的地方——土地庙。
土地神被老百姓亲切地称之为“土地爷”,最受老百姓欢迎,有土地爷的地方就必定有土地奶奶。土地爷和土地奶奶一般都是衣着朴实,和蔼可亲,都是穿袍戴帽的白发老人。
土地庙在中国明朝时崇奉最盛,据说是因为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出生在土地庙中,所以土地庙在明朝广泛流传,全国各地,一些村巷,甚至仓库、草场都建有土地祠。我国现在随着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毁坏了一些,近年来,各种庙宇又开始逐渐兴盛起来,其中就包括土地庙。
事实上土地神来源于远古人们对土地权属的崇拜。土地能生五谷,是人类的“衣食父母”,所以人们祭祀土地。土地庙作为人们集中祭祀土地神的一个地方,自然随之兴盛起来。按照人们的风俗习惯,每个人出生都有“庙王土地”——即所属的土地庙,类似于每个人的籍贯;人去世之后行超度仪式即做道场时都会获取其所属土地庙。
所以,我现在想要做的,也只能做的是找到这个村子里的土地爷庙,在他老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事情也只有问他老人家最清楚。同时也希望他老人家能出面来解决这件事情,至少他老人家能给我提供一些最基本的线索。
正所谓“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我找了几个村子里的老人打听了一下,村子里居然没有土地庙,哪怕是那种几块砖垒起来的神位都没有,而且据老人们说,村子历史上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庙宇,我很悲催。不过,听村里一位老人说,北京市里早些年有土地庙,好像就在宣武门下斜街那块儿。提到土地庙,不得不说的是老北京的庙会,据说,土地庙的庙会那是全北京都出名的。
我可没时间听那个老头闲扯,我现在只想找到土地庙,找不到村里的,那也只好去找北京的了,总得找到这方土地的守护神啊,这块地方别管怎么说属于北京管辖。
我赶紧坐公交车急匆匆赶到宣武门外下斜街南口内路西,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个人告诉我,这里早些年叫槐树斜街,俗称土地庙斜街。据记载始建于元朝。原先的土地庙原有大殿三层和几间配殿以及一些附属用房,山门向东,内供土地爷、土地奶奶。现在土地庙建筑还在,但早已成为居民的大杂院。里面早就什么都没有了。说着他就指着一座破房子给我看。
我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那个人看着我说,你找土地庙干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可是他好像不肯善罢甘休,眼睛盯着我,似乎我不说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就不会走。我只好说,我喜欢一些民俗研究,对民间文化非常感兴趣。
他好像觉得我没有说谎,继续说了一句,土地庙是没有了,不过我记得离这儿不远好像还有一座城隍庙,当然,我也只是听老一辈人说过,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呢,你可以打听一下。
是吗?我来了精神,如果这周围有一座城隍庙,那简直就是太好了。要知道,土地神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而城隍爷则是一座城市的市长。城隍爷的权利那可是相当大了,通常在城隍庙中除了城隍爷,一般还有八大将、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等,也就是说,城隍爷作为一方地区的最高长官,具有护国安邦、统辖亡魂、调和风雨的作用,凡是本地区的冤魂、死鬼都会登记在册,而且手下有的是差役,负责捉拿这些孤魂野鬼。通常都说,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你到五更。其实在每一片土地上,还是当地城隍爷负责这事。
在明清时期,全国各地几乎每一个县城都有城隍爷庙,每次当地官员上任,都要先到当地的城隍庙祭拜,然后才宣誓就职,以取得城隍爷的保佑,大家既然负责管辖本地的阴阳两界,那么就互相合作,互不侵犯。而且每次道士做道场超度亡魂时,都要先知会城隍爷,然后才能拘解亡魂。
如果我能找到城隍庙,求城隍爷发令拘解那个旗袍女,那么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段时间折腾的我实在是够了,我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两眼乌青。
我问他,那你知道这个城隍庙到底在什么地方吗?
他说,我也就是听老人们那么一说,没准儿和这土地庙一样,也成为民居了,也没准儿早就拆了。你要是想找到还是找那些上岁数的人吧。说完他就要走。
我赶紧上前拦住他了,这土地庙我都找了一上午了,都没一个知道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道点的,还不赶紧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他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在哪边,反正离这不太远,你自己打听吧。说完他就走了。
我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走掉,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条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赶紧喊他,他却头也不回,只管自己一个人向前走,我就赶紧跑两步准备追,他终于回了头,看到我跑步追他,他也撒开脚丫子就跑。
这可不行,他越跑我就越想追,至于追他做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可能是他香港枪战片看多了,也可能是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他跑上了瘾,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而且见胡同就钻,尽可能地跟我兜圈子,完全一副专业的逃命水平。
终于在一个胡同口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副有点神秘的微笑,等我追到那个胡同口的时候,人就再也看不见了,我把人给追丢了。
此刻,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看来不锻炼身体是不行。
等我喘够了气直起腰时才发现这个胡同有点意思,因为在北京二环边上,现在胡同、四合院已经不多,一座座高楼正在日益侵占着这座城市固有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而这条胡同一点都不窄,胡同里还长有几棵杨树,胡同也挺长,平时胡同里居住的人骑自行车上下班,现在全变成了一辆辆小轿车,几乎占据了胡同的一半,而在这么一条胡同里居然有一家刀削面馆,注意不是什么炒肝或者是卤煮或者是豆浆油条,而且整个胡同里就这么一家小饭馆,挂着一个仿古的布条幅,还有鲜亮的招牌。
如果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这个老板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头脑,这简直就是去寺庙里面推销梳子,根本没影的事,可是事实确实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
虽然感觉怪异,我确是一阵欣喜,一个人跑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闹革命了,再加上刚才这一阵跑,因此已经到了必须吃东西的时候了。
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小饭馆也非常少,即便是有一两个,也很少卖刀削面炒饼之类的既便宜又止饿的经济实惠的主食,眼前的这个就这样及时的出现了,这无异于瞌睡了给了个枕头。
因此我决定先解决我的温饱问题,然后再说其他的,哪怕是慷慨就义也能吃顿断头饭,做个饱死鬼。
和所有的刀削面馆一样,门口的招牌就是山西刀削面,没有什么诸如张三了、李四了之类的名字招牌,在门口此时停着一辆北京城里常见的那种收废品的蹬的平板车,上面放着几个破电视和那种大屁股的电脑显示器,这样就加深了我对这个刀削面馆的感情,这里面有我们典型的贫下中农,自然里面的价钱也就不是太贵。
我走进去,找个一张空桌子坐下了。饭馆不大,总共就五六张桌子,擦洗的干干净净,桌子跟前摆着那种有后背的圆凳子。有一个穿戴比较土气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米,面前放着一瓶普通的二锅头。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穿着老布鞋,小眼睛、豁牙子,总之概括起来就是其貌不扬。但是他的面前却摆着一盘炒土豆丝,一条红烧鱼,喝着那种白色的牛栏山二锅头。这是一个北京本地人,靠出租房子每个月都有花不完的钱,当然这是后来刀削面馆的老板告诉我的。
两个老头此刻正在抬杠,北京的这个老头说,老王,你说的根本就不对,这事也不能全部都推到林彪一个人身上,事实上,林彪之所以走到今天,可以说他的老婆叶群那是功不可没,当然,林彪本身也有责任。
谁说的,林彪就是一个大阴险家,他从一进入共产党、八路军就是一个野心家,一直在处心积虑地想要攒班夺权。那个收废旧家电的老头说。
两个人就因为这个一直在饭馆里吵来吵去,饭馆老板身兼厨师,不时地从后厨端着菜出来,每次总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两个人,看来这两个人是这里的熟客。
我要了一碗刀削面,还没有上来,我看着这两个老头抬杠,实在忍不住就插了一句嘴,我说,这位老同志说得对,事实上,林彪确实是让叶群害的不轻。本身林彪是一员将才,领兵打仗那是没得说,但是这些阻挡不了林彪性格上的缺陷,而叶群作为一个中国妇女,可以说是掌握了中国妇女的精髓。当全国都知道林彪是第一接班人时,最先装不下的就是叶群,而不是林彪……
收废旧电器的老头气呼呼的说了句,我不跟你们说了,老板,结账。说完,付完钱就走了。另一个老头马上就喊我,小伙子,来,坐这儿喝点。说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我一再推辞,老头就是不依不饶,我只好坐了过去。
老头脸上有一种得胜的洋洋得意感,看来他非常感激我,而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喜欢一些历史,并且和很多人一样,我也喜欢抬杠。我坐在了老头的对面,老头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之间,他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我,面部表情变得非常凝重。
我不禁有些愕然,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头却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一把拉过去了我的左手,然后伸出他那枯瘦的拇指和食指,掐住了我的左手中指的根部,半天不语,然后又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嘴里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这就是了。说完这句话也不再说让我喝酒的话,只顾自己喝起自己的小酒来。
就在我愣神的空当儿,饭店老板的刀削面端上来了,白玉般的面条上撒了一些猪肉末子和香菜。毕竟饿了一上午了,这老头让我过来喝酒本来就是我不太情愿的,既然现在不说话了,我就赶紧甩开自己的腮帮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几口刀削面,肚子里有了底儿,我的脑子才猛然醒悟过来,我是来这干嘛的,我是来这儿寻找城隍庙来了,既然这老头是当地人,又多少上点年纪,那么或许应该知道城隍庙在哪儿?
我咽下嘴里的一口刀削面,看着老头,小心地问,跟您打听点事儿,据说在这附近有一座城隍庙,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你打听城隍庙干吗?老头斜视着我,黄色的豁牙之间直往外喷唾沫星子。
我忍住心里的厌恶说,我这人喜欢民间文化,走到哪儿就转到哪儿,尤其是当地的一些古旧庙宇、文物古迹。
老头说,年轻人,做人要实在。这周围确实是有一座城隍庙,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寻找城隍庙,你肯定不是来旅游的。老头的小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
我确实是来旅游的,我信誓旦旦。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勉强,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你现在不告诉我,你会后悔的,你肯定还会回来找我。老头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你要是知道你就告诉我,不知道就算了,我干嘛非要回来找你。我最看不了别人的这种嘴脸,再说,我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不能说是被女鬼给缠上了,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呢?
老头又看了我一眼,也不再继续问,嘴里说,你所打听的是江南城隍庙。就在今天的宣武门外南横街东口外路北,江南城隍庙最早建于元朝初年,最开始叫佑圣王灵应庙。一直到了清代才改称江南城隍庙。当时城隍庙内有城隍行宫,而且筑有戏台,整座庙非常大,在整个北京地区赫赫有名。
老头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干着急也没办法。老头继续说,江南城隍庙的庙东有东岳庙,西有三官庙,而在庙南则是一大片坟地,老北京人称之为“乱葬岗子”。是当时北京的那些妓女死后的丛葬处。于是就有一些妓女出于对个人身世的伤感而“哀其同类”。就会跑到那里去凭吊那些不相识的前辈,其哭声凄惨悲凉,她们往往哭完了就会跑到江南城隍庙里上香祈求城隍爷保佑自己,以便于来世再也不过这种悲惨的生活。
老头说到这里,我很激动,或许这就是我要寻找的地方,看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说,是吗?那这江南城隍庙在哪,该怎么走呢?
急什么呀,这座庙原先香火挺盛的,而且庙会也非常大,这其中还有好多故事呢。老头说。
故事以后再听吧,您能告诉我这座城隍庙到底该怎么走吗,我得早点过去,呆会还得早点回去,我住得比较远。
你想去啊,你别去了。老头只管自己喝酒吃菜。
怎么了?我很诧异,莫不是人家不对外开放或者是中午不开门?
这庙啊,早在五六十年代,修建先农坛体育馆游泳池就已经给拆掉了。
啊?弄半天我空高兴一场。
其实北京还有一座城隍庙,这座城隍庙和江南城隍庙还不一样,因为这座城隍庙管着包括江南城隍庙在内的全国所有的城隍庙,相当于中央,管辖着全国各个地方。
是吗?我又来了兴致。
我还能骗你啊?这座城隍庙就是都城隍庙,就在今天的复兴门成方街一带。都城隍庙里不光有城隍爷,还有全国各省的城隍爷像,都城隍庙同样始建于元代,在明朝,都城隍庙庙会是当时北京最大的庙会,而且一直到民国,香火都非常盛。
不会到现在又给拆了吧。刚刚升起的希望恐怕又要破灭了。
谁告诉你拆了,现在还在呢。
是吗,真是太谢谢了。说完我就喊老板结账,老头说,小伙子,我送你一句话。我给完老板钱就急忙往外跑,以至于老头给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我也没有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