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你好像流血了!满脸都是红…”
驻足在灰暗平静的市集街头,灰黑色的诡谲笼罩着整个夜空,连星星们都害怕露脸的躲了起来,空气中的水份暗地里发酵成了薄雾,遮掩住大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楚站在眼前不远的人。
他是谁?为什么只有我们站在街头?其他人呢?
再问问看他好了。
“你到底是谁?说话阿。”
虽然我大声的问着话,但是故意提高音量的突兀,盖不去心中的害怕和夜半的寂寥。
他没有回应。
风和树梢的磨擦声,象是两个陌生人在窃窃私语,指责着我们的不是,亦或嘲笑我的窘态。而风的冰凉刺骨,也让我的每一个毛细孔、每一颗细胞都处于战斗状态。
我恍惚之间察觉在前面的人影有缓缓移动的迹象,从脚步声的扩大和距离的缩小,知道他正向着我靠近,我想跑开,却像被定格在原地一样,不能动弹。
“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大声喊叫,希望可以让他停止靠近,已不在意那冷风啊,树响啊,和不能移动的自己。
随着我的吶喊在寂静中拖延着,而前方的人却越来越近,僵着身子不能动的我也跟着越来越怕。
直到我看清他的脸,两行泪跟着爬上我的脸颊,呆滞的我,发现自己脱口说出了一个字。
“哥…”
我从梦中哭叫着醒来,还是不住的哽咽,刚刚的梦境是那么地真实,我真的好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干哥会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的梦中呢?他是不是出事了啊?
听说梦境往往与现实相反,那么说干哥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吧!
但是这个梦好奇怪,让我感觉很不安,象是某种征兆,给人很不祥的预感。
别想太多了,只不过是个恶梦,干哥一定好好的。如果真的有事,哥一定会打电话给我阿,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摸了摸脸颊和额头,都布满惊恐的汗水,记得梦中自己好像哭了,但现在却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是汗!这么恐怖的恶梦还是第一次,因为我是个生性开朗的乐天派,简单说就是一个少根经的女孩,睡觉时很少做梦,更别说是做恶梦了。
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平时我都会好好的给它赖一下床,今天却说什么也没办法。
下了床并伸了个懒腰,铺好被子,便朝厕所走去。
厕所镜子里的人影,象是打了一场混战似的凌乱不堪,真的很难相信是平日自信活泼的自己。快速的整理好仪容,换上休闲服,打算先下楼吃早餐。
在家中帮佣打扫的兰姨已经将早点准备好了,我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跟兰姨聊了起来。
“兰姨,我妈妈起床了吗?”
“今天星期日,夫人想要多睡一会儿。”
兰姨比妈妈稍长几岁,在妈妈还没嫁给爸爸前,就在妈妈娘家工作,所以跟妈妈很亲近,跟我就更不必说了,我出生十八年了,几乎可以说是兰姨把我带大的呢!
“兰姨,我昨天做了一个恶梦耶!好可怕喔!”我惊魂未定的说着。
“真的呀!梦到什么了呢?小姐不是很少做梦的吗?”焦急的语气中可知兰姨的担心。
“我梦到干哥满脸流血的来找我,他没说话,我却一直哭个不停。”
“说不定只是个梦,没事的,别想太多了喔!”兰姨试图安慰我。
“嗯,我知道,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小姐跟易仁感情这么地好,他有事一定会通知你的,既然没消息代表他很平安,别再胡思乱想了。”
“兰姨…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打电话给哥问问看?”我还是挺担心的。
“也好,但是要先乖乖吃完早餐再打电话喔。”兰姨疼惜的摸摸我的头。
“嗯,好!”
我想赶紧吃完好快点去打电话,吃相好不好看,优不优雅,我才不在乎呢!如果被妈妈看到,一定少不了一顿骂,因为系出名门的妈妈是非常注意仪相体态的。
但兰姨就不同了,她担心的是我的健康。
“别吃的这么急,慢慢吃,比较好消化。”
看到兰姨关心的眼神,听到担忧的口气,我放慢我吃饭的速度。但是一个焦虑的心却慢不下来。
“兰姨,不要跟妈妈说喔!”
“放心,我不会跟夫人说你跟易仁的事情,这是我们的秘密。”
我放心的笑开了,我就知道兰姨最疼我了,会帮我瞒着妈妈的。如果让妈妈知道我还跟干哥有来往连络的话,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我铁定完蛋。
用过早餐,我赶紧找出电话簿,从封面夹层里抽出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抄写着干哥的连络号码。
我拨了电话…
“铃铃铃~”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干哥出去了吗?那他的室友也不在吗?
再试着拨了几通,一样没人回应,大概出去了吧!看来我晚点再打打看搂!
干哥就象是我的亲哥哥一样,很照顾也很疼爱我,虽然他常常会抱怨说我很爱给他惹麻烦,还说我顽皮过头简直就像个过动儿。
不管他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一直让我腻着他就好。
在过去跟干哥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有开心,有难过,有得意,也有不顺遂,但不管好坏,我们一起走过来了,虽然现在分隔两地,却感情关心依旧。
如果时光倒转,要我再做一次决定,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再当干哥的妹妹。
记得我是在国一下学期,第一次见到干哥的,大我两岁的干哥因为留级,到了我的班上,那时候很多人谣传说他是混黑道的喽啰,听起来怪可怕的。
因为干哥是单眼皮,所以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很锐利,很有威严,常挂着酷酷的表情,所以很难猜透他真正的想法,他不喜欢跟人交谈,有必要时也只会说“是”“不是”“好”“不好”,他最常回答的就是“喔”,还有更多的时候他都懒得开口。
就是因为他这么有个性,所以有很多小女生疯狂的迷恋着他,小女生们会写情书跟他表答爱慕之意,但也不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孩回覆。
班上的清洁工作,他被派去扫礼堂外的回廊,我则分配去扫通往礼堂的水泥路径,趁着扫地的时间,我都会注意他在做什么,打量他的一举一动。有时真觉得自己象是个侦探似地在调查他的一切。
平淡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我发觉我对他的害怕逐渐减少,但女同学对他的爱慕却与日俱增,其实他并不像想象跟传言中那样可怕阿,我猜那些女同学也都发现了,所以更喜欢他吧!
又是可以偷窥的愉快清扫时间,我一边打扫一边往习惯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怯怯的同级女孩,塞了封情书给刘易仁。
我心里嘀咕道:“又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女孩。”
这段时间的观察,送情书给刘易仁的女孩还真多,但这些女孩从来不知道她们情书都让人拿去喂饱了垃圾筒。我曾看过刘易仁把一整叠情书全丢了,而且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吧!今天这个女孩的信从刘易仁手中投射出去,形成完美的抛物线,最后命中目标的躺在垃圾桶里。
我告诉自己,我不当那些茫然无知的女孩,如果我真要表示什么,我也不会选择写信。
我发现自己很欣赏刘易仁,我的视线尾随着他,看他缓缓地往教室走去。
我赶紧跟上前去,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刘易仁!”
错愕的他止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我。
“呼…我…我…”我跑到他面前,气喘嘘嘘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刘易仁直视着我,不发一语,我讶异的发现我竟懂他的意思,他正等着我说明来意。
“我…我是林奈恩,是你的同班同学,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吧!”
以我的了解,他一定对我没有印象,他很酷,除了自己以外,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他很少跟人谈话,相信他也不善交际吧!
他点了点头,表示他不认识我。
他侧着头问我:“什么事?”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耶~
“就…就是阿…我…我很欣赏你,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朋友,也很少跟同学聊天,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当朋友,可以吗?”
紧张让我一口气快速的说完,真不知道他听不听的清楚阿?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没回答我,也没拒绝我,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看来对他而言,这个问题应该比难解的微积分更难。
在我眼前的这个女孩,留着剪齐的学生头,带着无框眼镜,有略带稚气的瓜子脸,白里透红的皮肤和斗大的双瞳,不是特别美丽,却蛮有个性的。
女孩说她叫林奈恩,是我同学?我真的没有印象耶!
这女孩当面说想跟我做朋友?
虽然收过很多女孩子爱慕的信,但像这样明讲的,她…可是第一个。
天阿!这真的是头一遭,让我不知如何回应她。
但是说老实话,这女孩子跟别的送情书给我的女孩们很不同,让我不仅佩服起她的勇气,这样直接,喜欢就当面说出来的个性,我很欣赏,比起其他羞涩的女孩们,这个林奈恩是特别的。
我该说什么呢?该怎样回答她呢?要答应吗?还是不要理会她阿?
就说这是第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复杂的思绪真的很不适合我。
努力的思索还是只能沉浸在无言的对白中。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需要想这么的久啊?时间静止的越久,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不安,他会拒绝我吗?还是正在想怎么样开口拒绝我呢?
他该不会成了哑巴了吧!越想越生气,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有必要想这么久吗?
“刘易仁!要拒绝我的话就直说,拖拖拉拉的不吭声,算什么?”我真的动了肝火的叫道。
他微微的露出一点惊讶,随即又恢复原来酷酷的表情,想必是被我的高分贝吓到了吧!接着他说了句让我错愕的话。
“随便你吧!”
他说完,转身走向教室,留我一个人呆在原地,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