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碰到羽儿手里拿着一小枝红梅过来,便拦着过去,蹲下来,笑着问:“羽儿,你去哪里了,让娘好一阵找。”
羽儿天真的笑着说:“羽儿去花园采摘花花了。”
芊妃看着羽儿手里拿着红梅只觉得格外刺眼,忍着没有发怒。这时羽儿身后的丫鬟很不和适宜的说:“小王子看着王爷终日愁苦,就想着要去摘红梅来安慰父王呢,真是孝心呀。”
芊妃愤怒的站了起来,伸手就在那丫鬟粉嫩的脸上留下五个爪印,羽儿给这突然一幕吓的哭了起来,芊妃吼着:“不许哭!你除了哭以外就只会惹我生气!”
羽儿吓着躲到了丫鬟的身后。
芊妃进一步逼近丫鬟,伸手揪着她的头发说:“羽儿这么小,知道些什么,一定是你们这些臭丫头告诉他那个贱人最喜欢这红梅,你们故意让他去摘过来惹我生气的,是不是!”
这个丫鬟是妤妃生前的贴身侍女,芊妃打骂自己不要紧,听到芊妃这样出口侮辱自己的旧主却是忍不住的要出面维护道:“芊妃娘娘请自重,妤妃娘娘是王爷正妃,您不能够出言侮辱。”
芊妃冷笑道:“果然是一条忠心的狗!那个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跟本宫作对!”
另外一位丫鬟铮铮的看着芊妃,痛苦的说:“请芊妃娘娘不要辱骂我们娘娘,她生前待您并不薄呀!再说了,王爷就在灵堂前,若是不小心让王爷听去了,只怕芊妃娘娘不好交代。”
“哼,本宫就知道你们这些奴婢根本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处处针对本宫和小王子,等着吧,今后一定要你们好过!”
说完看着羽儿说:“还不快跟我走!”
羽儿踌躇着不敢过去,芊妃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羽儿的手,将红梅丢到地上故意踩了两脚,羽儿大声的哭了起来,被芊妃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余下的几位丫鬟都唏嘘不已。
棺椁在灵堂前面停放了整整七天,在众多亲王贵族的劝解下,王爷终于答应将王妃入土为安。工匠们拿起锤头将棺椁钉死的时候,王爷几乎失去控制要扑上去,给亲王们栏了下来。
下人们都说这一连十多天,王爷整个人老了好多。
皇上都下旨,恩准荥阳王在家休养,前线的战乱委派其他大将去平定。
皇后整日悲伤不已,妤妃跟皇后情同姐妹,如果不是宫中的规矩森严,她几乎想要去荥阳王府吊唁。
妤妃的丧礼超出了荥阳正妃的规格,皇上特地恩准,按照亲王王妃的礼制来安葬妤妃。
这阵子荥阳王脾气异常暴躁,见到有谁哭的不够悲切就直接用脚踢将过去,武将出身的王爷出脚就会去掉半条人命,王府里面的下人整日惶恐,只得如履薄冰的做每一件事情。
芊妃抱着小郡主笑着走了过来,说:“王爷原来在这里,让妾身好找呢。小郡主吵着要父王呢,王爷快来抱抱吧。”
王爷见到小郡主,手不断的发抖着接过来,满脸慈爱的看着公主,也只有这个时候,王爷才会稍显平静。
小郡主大大的眼睛,肤白胜雪,正在无意识的舔着粉嫩的小嘴唇。
王爷神情的在小郡主的脸上深深一吻,看的一旁的芊妃心里好妒忌,王爷从来没有对羽儿这样慈祥过。
她换了一副微笑走过去讨好的说:“王爷,您看小郡主长的多可爱呀,这眉毛和眼睛,跟王爷真像呀!”
“她长得是很像妤儿……”
芊妃脸上不经意间划过一丝怨恨,很快又笑着说:“王爷准备给小公主取个什么名字呢?”
王爷抬头看着这漫天的雪地,“真希望这漫长的冬季快点过去,妤儿最喜欢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就叫她阳婷暖吧!”
芊妃拍手笑道:“好名字,好名字!”王爷转过身之后她就赶紧收住了笑容。
年华匆匆流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小阳婷暖长的活脱脱的像极了妤妃,整日欢笑声不断,下人们都爱极了这个淘气可爱的小郡主。
她整日顽皮,也只有她的出现,才会让终日借酒浇愁的王爷展开笑颜。
芊妃由丫鬟搀扶着,打扮的雍容华贵的来到王爷的书房,准备了一副可人的微笑轻轻的对王爷说:“王爷,再过几天便是小郡主五岁的生辰了,王爷准备怎样为她庆贺呀。”
王爷睁开微醉的眼睛,喃喃的说道:“你做主就是了。”然后又将视线停留在窗前。
芊妃知道,窗前挂着一副妤妃的画像,王爷几乎每天都要仔细的观看方能够安慰相思之情。
芊妃不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开。
一路上都愤恨不平,嘀咕着:“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不肯凑请皇上欧阳册封我为荥阳正妃,我的儿子都快八岁了,还只是小妾所生的卑贱种子,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说着因为自怜自伤而哭了起来。
一旁的丫鬟好言的安慰道:“娘娘不要着急,王爷虽然没有将您扶正,可是这些年却也没有纳其他的侧室呀,整个王府还是数您最尊贵呢。”
听到这里,芊妃又开始得意起来,“那到也是,我可是王爷独生子的母亲,她不过生了个女儿,继承不了王位!”
虽然心里怨恨,为了讨王爷高兴,芊妃还是将小郡主阳婷暖的五岁生日宴会办的有声有色。不但宴请了四方宾客,连亲王贵族们也都赏面参加。芊妃趁机跟各大王府拉近关系,以求他们在朝廷里面帮衬王爷,共谋仕途。
王爷今天也稍作整理,换了一身略作正式的服装出现在正厅的中央,接受四方道贺。
酒席开始,大殿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四方的粉色纱曼围绕,看不清是谁。清风吹拂,纱曼迎风而动,更加衬托着此情此景只因天上才有。
宾客们都主动的安静了下来,期待的将要上演的好剧。
“铮…”一声清脆的琴音想起,虽然只有一声,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如饮甘露一般,连在一旁独饮烈酒的王爷都不自觉的被这琴音吸引。
接着纱帐里面的小人开始弹奏曼妙的琴音,琴声时而如高山流水般细腻柔滑,时而跌宕起伏的如泣如诉,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琴音起伏不已。
王爷激动的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这琴声似曾相识,直接触碰了王爷心底的忧伤。
一曲终了,听的人似乎都沉醉在其中,久久没有醒来,不知道是谁拍手说了声:“好!”众人才如梦方醒都喜笑颜开,纷纷说:“这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谈的这么美妙的琴音。”“一定是一个大家闺秀,寻常的女子是谈凑不出的!”“难道是荥阳王的知交好友的千金?”
只有王爷默默无语,径直的走到了大殿的中央,轻轻的掀开纱帐,里面一个小小的人儿正在咧嘴对他微笑呢。
她起身站了起来,直直的扑到王爷的怀里,甜甜的叫了一声:“父王!”
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弹的出这样好听的琴声的传奇女子,竟然是荥阳王刚刚满五岁的小女儿!纷纷都站了起来,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王爷蹲下身子,问道:“阳阳婷暖,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的这首曲子?”
阳婷暖娇娇的声音说道:“父王整天整天的躲在书房里,都不来看婷暖的,婷暖想念父王,听说父王最喜欢听这收曲子,就求着师傅教婷暖,预备在今天给父王一个惊喜呢。”
王爷眼角泛出了一丝晶莹,想起来一年都不去看望女儿几次,她竟然对自己有着这样深切的孝心。便感动的将女儿紧紧的抱住。
阳婷暖依偎在父王的怀中,小嘴满足的上扬,甜甜的说道:“父王,暖儿弹的好不好听?”
“好,好,暖儿弹的很好听,父王很喜欢呢……”
阳婷暖咯咯咯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殿,众位宾客们被着感人的场面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纷纷羡慕荥阳王有这样一个聪慧乖巧又孝顺的女儿。
王爷的眼泪也浸湿了暖儿背上的衣服。
宴会过后,王爷竟然一病不起,虽然前半身征战沙场,练就的一身铁打般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五年的自我折磨。
他时常的发高烧,然后就胡言乱语,说着胡话,“妤儿,我们的女儿真的好像你……”“她会弹奏你的琴,跟你弹的一样好听……”
只有阳婷暖在身边的时候,王爷才会奋力的撑着坐起来,笑着跟她说会话,或者吃几口她喂的食物。
芊妃逼问太医的时候,只是得到这样的答案:“王爷心肺受损,除非能够斩断情丝,要不然长此以往身体终究会撑不住的。”
“混账!你们明明知道王爷忘不掉妤妃,还敢在这里羞辱本宫,来人!给本宫拖出去重打!”
这样浑浑噩噩,时好时坏中又过了三年,有一天夜里,王爷突然从缠绵了许久的病榻上起了身,没有叫醒昏睡着的仆人,一个人扶着墙壁来到了书房,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摆在书桌上面。
抬头看着妤妃的画像,她永远都是那么娴静美好的看着自己微笑。
王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接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画像中的人,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这幅画像被王爷抚摸了无数次,已经油光发亮,且脆弱不堪。
“妤儿,我来看你来了,你一定很寂寞吧!”
王爷面上已经布满了皱纹,这时都舒展开来,好像妤妃真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含情脉脉的对自己微笑呢。
微风吹过,烛火一阵摇曳,昏暗的光线让画中的妤妃更加模糊了。
王爷蹒跚的走到书桌前,哆嗦着手,拿起那盏油灯,又慢吞吞的走到画像面前,举着灯细细的看着画中的妤妃。
王爷咧嘴笑了,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得到了一件心爱的宝贝一样。
许久,王爷的胳膊有了一丝的酸痛,他正要换另外的一只手来举起油灯,忽然感觉到画中人的嘴唇动了动。
王爷使劲的揉搓着眼角,睁开眼的时候,妤妃居然从画里面走了出来,笑着看着王爷,说:“王爷,是我来了。”
王爷惊喜万分,伸手摸去,手指的空中轻轻的浮动,却触摸不到妤妃的身体。神情黯淡下来,说:“妤儿,你又在拿我寻开心了。”
然后失望的转过身,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书桌上,艰难的摸索着坐到了椅子上,他站的太累了,几乎已经气喘吁吁。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听见妤儿在说话,抬头看到,妤儿果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换了一身紫蓝色袍子,欢快的跑着,“王爷,你看外面的雪都已经堆到膝盖了,一夜之间开了好多的梅花,你陪我一起去摘梅花好不好?”
“好!好!”王爷满腔欢喜的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握妤妃伸过来的手。
跟上次一样,触摸到的,只是空气而已。
又一次的失望情绪布满了王爷的全身,他吃力的坐了下来,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捂着脸哭了起来,“妤儿……妤儿……”
半响,他镇定了情绪,抬起头,看着模糊的画像说:“八年了,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长的越来越像你……我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要伤心……妤儿,这些年你一定很寂寞对不对……我来陪你好不好?”
一个清丽的声音在黑暗中空荡荡的回响,“王爷,快来这边看呀,好多小鱼儿呢!”
王爷无奈的笑了笑,“你又在跟我玩捉迷藏了,我已经老了,没有力气陪你玩了……”然后就伏在了书桌上,沉沉的睡着了。
微风透过窗户,将妤妃的画像吹到了油灯的面前,画像被火点燃了,在桌角化作了一团灰烬。
第二天来书房打扫的仆人们惊恐的揉了揉双眼,然后吓的丢掉了扫帚,边哭边喊着:“王爷归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