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妃气的几乎要吐血,云绝赶快上前去将母亲扶了扶,老宫女充满同情的看着欧阳云绝,说道:“真是可惜了皇子殿下,已经长成这样一副玉树临风的样貌,又这样的心疼母亲,终究到头来要为母亲所连累了。”
何妃大声的骂道:“给我滚!你们通通的给我滚啊!”
老宫女仍旧是不肯放过,说:“皇后娘娘的一番好心是白费了,当初将何妃娘娘迁到冷宫里面来,就是为了让娘娘能够修身养性,这样看来,何妃娘娘跟从前并没有半点的变化呀。”
这时候欧阳云绝看着母妃已经要气的发狂,情知他们现在势单力薄,是不能够跟皇后的人作对,只好将母妃的手转交给老嬷嬷,然后走到老宫女的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姑姑请不要见怪,我母妃常年深居简出,这些年都没有见过生人,如果礼仪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姑姑在皇后娘娘的面前美言几句,我先在此谢过姑姑的恩典了。”
说完又鞠了一躬。
老宫女见到二皇子殿下这样的知礼,心中有一丝欣慰,说道:“二皇子当年大义救母,陪何妃娘娘在这冷宫之中生活了将近十年,皇后体恤皇子年长了,有意要将皇子接出去学习培养,不知道皇子可愿意为自己的前程着想,离开冷宫?”
何妃吃惊的看着老宫女,知道了她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心中愤慨不已,大声的骂道:“本宫就知道皇后没有安什么好心,说什么的要来看我,实际上是要来抢我的儿子啊……皇后!你好狠的心,折磨的我不人不鬼的还不够,连我唯一的儿子也要夺走呀!”
说完已经是捶胸顿足起来。
欧阳云绝赶忙的回身去搀扶已经激动的站起来的母亲,说道:“母亲,孩儿不是在母亲的身边吗?”却忍不住要看了看老宫女,视线刚好相接。
老宫女久经人事,看得出来,年轻的二皇子是有一些想答应的意愿的,只是放不下母亲而已。便笑着对何妃说道:“何妃娘娘不要这样激动,您不能这么的自私,只想着自己呀。二皇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难道您真的忍心让他陪着您在冷宫中度过一辈子吗?二皇子贵为金枝玉叶,将来是要辅佐太子成就一番事业的,您真的忍心他因为您断送这样大好的前程吗?”
欧阳云绝心中也是有这样一个宏伟抱负的,但是看到日渐衰老的母亲眼中浓浓的不舍之情,也就盎然的对老宫女说道:“姑姑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离开母妃的,姑姑请回吧。”
何妃平常对欧阳云绝动不动的就打骂不已,到了要分离的时候心中却是万般的不舍,只是老宫女的话回响在耳畔,犹如重锤,每一个字都深深的锤进了她的心里。
是呀,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希望,只有他将来飞黄腾达了,我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眼前的小小不舍算不得什么,将来的扬眉吐气才算是最重要的。
老宫女见到欧阳云绝这样执着,心里也感念他一片孝心,便说:“那么好吧,奴婢们就尊重二皇子殿下的决定,奴婢这就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见到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又转过身来,对着何妃说:“这些是皇后娘娘恩典赏给皇子殿下的,何妃娘娘不要自作主张的辜负了皇后娘娘对皇子殿下的一片爱护之情呀。”
然后指着宫女们说:“你们当着何妃娘娘的面将这些物件通通打开,好好的让何妃娘娘看一看,里面有没有暗藏棉针砒霜等毒物,免得到头来有人诬陷了皇后娘娘。”
何妃脸上气的红一阵白一阵的,也强行的忍住不出声。
宫女们依言将物品全部都打开了,放在了地上,老宫女笑着带着她们扬长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之后,老嬷嬷颤颤巍巍的对何妃说:“何妃娘娘,要不要将这些物件都仍出去?”
老嬷嬷跟着何妃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深知她平日的为人,以她的个性,今天受了这样大的侮辱,是一定会撕毁这些物品来泄愤的。
谁知道何妃今天却异常的冷静,她不断的回想着老宫女说的那些话,“你不要为了自己的一时气愤,而耽误了你儿子的大好前程!”
何妃吩咐欧阳云绝,“扶我过去看看他们带过来的东西。”
欧阳云绝不懂母妃的意思,仍然依言听从了。
他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堆放散乱的物品中间,这里面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布料食物,不过也比冷宫里面能够领取到的东西要好上千倍了。
何妃蹲下身来,细细的挑选这些东西,她看中了一匹宝蓝色的布料子,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丝线,把这些放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
欧阳云绝不懂母妃的意思,只有在一旁静静的相陪。
何妃突然转过头来,对欧阳云绝说道:“孩子,你将来一定要记住今天母妃为你受到的屈辱,一定要为母妃争气呀!”
欧阳云绝也蹲了下来,说:“母妃今天累了,儿臣扶您回房休息吧。”
何妃点了点头,欧阳云绝和老嬷嬷扶了何妃回到那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面,何妃和衣躺下,手中还抱着刚刚挑选的那些布料。
过了大约十天,何妃红肿着双眼,将欧阳云绝叫到身边,欧阳云绝一看母妃这样子,吓了一跳,说:“母妃这十多天来闭门不出,也不让儿子过来请安,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呀?母妃的眼睛怎么了?”
何妃哀伤的笑着说:“儿子,你看这是什么?”说完指着床边摆放整齐的一块宝蓝色的底料,上面疏疏密密绣着五颜六色精致整齐的花边,花团锦簇,打开来看,原来是一件精美的披风呢。
欧阳云绝不由得惊叹道,原来这些天母妃都是在绣这件袍子,母妃如果想要一件袍子也用不着这样着急呀,大可以慢慢的绣,您看您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了,这又是何必呢?“
何妃笑了笑,说:“孩儿,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听着,一个字都不能漏掉。”
欧阳云绝一看母亲的神色严肃,就知道母亲有要紧事要交代下来,就跪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聆听着。
何妃开口说道:“母妃绣这样一件披风,并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你用来献给皇后娘娘的。”
欧阳云绝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母妃会有这样的心思,又有些高兴,“母亲打算跟皇后娘娘和解了吗?”
何妃摇了摇头说道:“这辈子,母妃跟皇后之间的恩怨怕是到死都不能和解的。”然后看着不解的欧阳云辰,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母妃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要你去向皇后示好。”
欧阳云绝点了点头。
何妃说:“那日皇后身边的老宫女的话,母妃听了犹如雷贯耳,她说的,何尝不是母妃心里想的呢?你已经日渐长大了,母妃不能够连累你在这冷宫之中做一个活死人呀。”
欧阳云绝动情的流下泪来,“母妃,儿子会好好的陪着你身边的,为了你儿子可以不要什么前程的。”
何妃心头感动,“好孩子……”又严肃的说:“孩子,你听着,你是尊贵的帝王之后,跟母亲低贱的出身不一样,你要成就一番伟业,给母妃争面子。你将来还要成亲,要娶金枝玉叶,不能陪着母妃过一辈子。”
何妃说道欧阳云绝将来还要娶金枝玉叶的时候,欧阳云绝脑海里不禁就出现了阳婷暖的身影和她迷人的微笑,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过得还好吗?
何妃继续说道:“听说皇上最近新纳了一个纯妃,年轻貌美,跋扈的很,皇后这个时候拉拢你,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我要你好好的利用好这个机会,你明白吗?”
可是,母妃难道不想借这个机会跟皇后和解吗?很多事情只要母妃肯退一步,皇后再退一步,有什么不能化解的恩怨呢?欧阳云绝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何妃那样决绝的表情,就知道劝她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到头来只是挨的一阵骂。
想了想便说道:“那么母妃打算叫儿子怎样做呢?”
“我要你将这件袍子献给皇后,藉此机会跟她示好,必要的时候,可以顺着皇后还诋毁母妃,总之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皇后对你产生信任,让她以为你已经跟母妃决绝了,这样皇后才会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的培养,等你掌握了权势,母妃就会有出头之日……”
“母妃……可是儿子已经成年了,要想取得皇后的信任,谈何容易呢?”
“你放心,母妃已经为你打算好了,母妃的针脚皇后认不出来,她不会以为这是母妃教你这样做的,母妃会将你毒打一阵,然后你忍着剧痛冒雨前去投奔皇后,这样一来,心性仁慈的皇后一定会同情你的……咳咳咳……”
连日来的操劳,让何妃说出这话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的。
最后一句话欧阳云绝听的渗人,“心性仁慈的皇后一定会同情你的……”连母妃都知道皇后心性仁慈,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处处的跟皇后作对呢?
母妃说的皇后污蔑她谋害龙裔,难不成是母妃自己……
欧阳云绝不敢再往下面去想了,只是怔怔的听何妃继续的诉说着。
“然后你就要跟着皇后住在中宫,皇后会让你跟太子一起读书,一起学习理政,你一定要加倍的用功,你已经落后太子太多了……”
欧阳云绝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何妃担忧的问道:“母妃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看着何妃期待的眼神,欧阳云绝狠狠的点头,说道:“儿子都记住了,儿子一切都听母妃的就是了。”
何妃这才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何妃就拿起一根破旧的鸡毛掸子,走到欧阳云绝的身边,含着泪眼说道:“儿子,不要怪母亲心狠……”
欧阳云绝乖巧的低下了头,将上身的衣服褪尽,露出宽阔的背。
老嬷嬷在一旁看着慢慢的垂泪,何妃一咬牙,抡起鸡毛掸子在欧阳云绝的背上狠狠的抡了一条血印。欧阳云绝死命的咬着自己的衣服,愣是不发出一丝的痛苦之音。
老嬷嬷捂住自己模糊的双眼,不忍心细看,瘦弱的肩膀却一抽一抽的,哭的很伤心。欧阳云绝是她一手带大的,现在要离开她身边了,还被打成这样,她哪里有不心痛的呢?
何妃一边打,也一边流泪,一边大声的喊道:“我好不甘心呀……在冷宫里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十多年……孩子你一定要为娘争气呀……”
棍子一下一下的打在欧阳云绝的背上,转眼之间已经是血淋淋的了,老嬷嬷哭着跑上去抓住何妃的手跪在地上求饶,哭着说:“娘娘……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何妃将老嬷嬷推开,欧阳云绝赶紧从后面将老嬷嬷抱着,她才没有摔到地上。老嬷嬷哭着抚摸欧阳云绝渗出来的豆大汗珠,还有强行忍住眼泪,感觉到他已经痛苦的发抖了。转过头来又像何妃求情道:“娘娘……求求你不要再打他了……他已经伤痕累累了呀……”
何妃这才看到欧阳云绝已经满脸憋红了血丝,看样子是极力的忍着剧烈的痛楚,也心疼的丢下了鸡毛掸子,跪在地上抚摸欧阳云绝后背上的累累血迹。
她冰冷的手指触碰欧阳云绝的一瞬间,欧阳云绝的背颤抖了一下,他对自己的母亲有着本能的害怕和抗拒。
何妃一狠心,流着泪说:“今天就打到这里,明天我会继续打你……”
老嬷嬷失声痛哭,叫着,“娘娘……娘娘……”
何妃不理会他们两个,径直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云绝这才放开紧咬着的双唇,脸上做出了痛苦万分的表情,老嬷嬷赶快扶着他说:“儿啊,你很痛苦是不是……要是难受就叫出声来吧……”然后一边用粗糙的手背擦着自己苍老的眼角,吃力的爬了起来,奋力的要将欧阳云绝扶起来。
欧阳云绝强忍着火辣辣疼痛的背部,一瘸一拐的跟着老嬷嬷来到窗前一把破旧的贵妃榻上面面朝地上躺下,稍微一动就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老嬷嬷将欧阳云绝安置好了之后,连忙小跑着去拿金疮药膏。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欧阳云绝,担心他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