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
国贸CBD商业区,车流不息。街道树木被装点着银白色的迷你灯,像银河一般,星光熠熠,璀璨炫目。
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大雪中穿行,她手里紧紧捧着一张五万元的存折,甜蜜地笑着。
这是她在什刹海酒吧驻场两年,除却外婆的医药费,积累下来的存款。虽然微薄,却是她的全部。终于可以给男友当作制作费了。连续好几次拍电影失败后,他已经开始放弃了。她不要他放弃,她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坚持下去。那是他的梦想。
今天是安雅和男友交往的三周年纪念日。她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才好。自己写的歌已经送过了,他不曾喜欢过。
她能做的大概就是用现实的方式,鼓励他罢。哪怕她每天省吃俭用,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时髦的衣裳。
安雅天真地希望这份心意可以让林易恺高兴起来,振作起来。
她看着漫天雪花轻笑着,温暖的笑容融化在暖黄的路灯里,满溢着灿烂的欢喜。
她把早已写好的信和那份五万元的存折,轻轻地放在礼盒中,三年,这个中央戏剧学院最优秀的男人,对她不离不弃。她早已将他当成家人一样。
付出再多,也无怨无悔。
北京柏悦酒店里,奢华的水晶灯照射得她睁不开眼。她还是第一次来酒店,走进大堂,有些不自在。不想麻烦服务员,自己按照短信的指示,找到了309房间。
看了看表,晚上8点,她没有迟到,心却蹦蹦直跳着。交往三年,林易恺和她提过好多次,她都拒绝了。
今天既然约在酒店,她也真的来了,那么就是代表她真的下定决心,把第一次交给他了吧?
可是为什么还是无比紧张,手心冒着冷汗?她听外婆说,男人一旦得到那个女人,就不会珍惜了。那是真的吗?
即使心有不安,有害怕,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拧开了309房间的门。房间门没锁,他在等她吧?
她想着迎接她的一定是满室明亮的灯光,林易恺独自坐在屋子里,在她一进门的时候热情相拥。
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迎接她的是满室昏暗的灯光,一声声肆意娇媚的笑声扑面而来,她瞬间脸色苍白,全身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一般,在一点点冷却。
在房门的不远处那张奢华的大床上,一男一女衣不蔽体地交缠着。
屋内漂浮着萎靡的气息,安雅开门的动作停住,她的呼吸很沉很沉,女人的声音愈发尖锐。
“那安雅还是不是你女朋友?”
“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你一个。”
“易楠你好坏……你喜欢她什么?”
“宝贝,再来一次……”
“不说就不要碰我。”
“……她满嘴钢牙,保守得要死,正常的男人都受不了。还一副穷酸相,我腻了。”
“那你会对我腻吗?”
“不会,宝贝你真性感。”
“啊,易楠,快一点……”
安雅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泊泊而出。她真想马上转身就走,双脚却仿佛被牢牢钉在地上。半掩的房门,她煞白着脸心像万箭穿心……
里面的男人,是她交往三年的男友,他曾说,她为他做那么多,他一定不会辜负她。
里面的女人,是她三年的室友,她最好的姐妹叶娇儿。
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今天却亲密地纠缠在一起,这一幕像是精心安排,等待她前来参观……
她冷笑一声,这样做是好让她自动退出吗?她们没有想过,她会难过吗?就算早已经在一起,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
安雅关上门,眼泪不停歇地往外倾泻,她只觉大脑一片混沌,离开这里,这是她唯一的意识。
她沿着刚才的路冲出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奔跑,为什么偏偏是她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什么?
厚厚的白雪,覆盖在沿路上,有女孩把手放在男孩的口袋里取暖,有男孩背着自己的女孩。
唯有她,泪眼朦胧,在夜色里凄凉无依。跑着跑着,一个踉跄,栽倒在酒店的大门口。
祸不单行,她跪倒的地方偏偏有一滩脏水。虽然身着厚厚的棉衣,依然感觉到牛仔裤被浑浊的水浸湿的感觉。
酒店的守卫好心地扶起安雅,“小姐,抱歉。刚有人弄掉了饮料,我们还未来得及清理。请回酒店清洗一下。”
她抬起双手,全是咖啡色的液体,包和裤子湿了一片,最糟糕的是礼盒也被沾染上了脏水,她不得已回去酒店找洗手间。
偌大的酒店,她问了前台,绕了许久,还是找不到,她真有些后悔回来。正想罢了,回学校再清理。
抬起头,看到一道高门上贴着一个黑色的小人。
安雅松口气,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瞬间浸透她的手心,冲去了那些污渍。她捧起水,摘下眼镜,往脸上泼洒。那些话语又一次浮上她的脑海,心好痛……
原来他曾说她温柔善良,可爱,都是骗人的。在他心里,她又丑又没有女人味。
安雅还在用纸巾擦拭着脸庞,猝不及防一声巨响,让她全身战栗起来。
洗手间里蓦然闯进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他的手臂被血水浸湿了,依然动作敏捷地反手关上门。
安雅迅速戴上眼镜,拿起包,准备装作没有看到离开。眼前的男人却警惕地打量她,他带着墨镜的眼眸像深潭一般,仿佛与之对视,就要沉入万劫不复。
一分钟无声的对峙,安雅终于鼓起勇气去开门。
“不要开。”
背后传来冰冷有磁性的声音,那是命令的语气。
安雅瞬间感觉如芒在背,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究竟是她走错厕所,还是这个男人走错了?
他想要做什么?她微微抖动的手,刚碰到门的把手,就不得不收了起来。
因为下一声匆促的巨响,让她猜到了原因。这个男人显然是在被人追赶,只是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安雅无从判断。
敲门声一直不间断,安雅不敢吭声。眼看门锁在动,就要被撬开,安雅神经都绷紧了。她回头看向受伤的男人,他一副坚毅的神情,依然镇定。
下一秒,他捂住安雅的嘴,将她一把揽入隔板间。
“叫出来,性感一些。”
门外依然是撬锁的声音。安雅茫然地摇头,她被这男人一只手臂箍住,毫无缚鸡之力,感觉自己逃不掉了。
男人紧了紧有力的大手。“我只给你两秒钟的思考时间,你要和我一起死在这?还是一起出去,由你自己选。”
“我……选……一起出去,可是叫什么?”
“做爱的叫声。不要装傻。”
她刷一下红了脸,茫然地摇头。“我真不会。”
“不会?那我在这里要了你。”男人掐住安雅的脖子,手就要扯下她的裤子。
“我会,我会。”安雅急得快哭出来,额头直冒冷汗,面对一个邪恶的恶魔这种时候不会也得会呀。
她突然想起今晚的那一幕,叶娇儿千娇百媚的声线。她面红耳赤地叫起来。
她一生中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狼狈不堪过,眼泪不可控制地哗哗直流。
“啊……”她模仿着那令她羞耻的声音。
一声巨响,窸窣的脚步声破门而入。几双铮亮的皮鞋在门板下移动。
安雅羞恼地叫唤着,谁叫她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关键时刻,要演就演得像一些好了。
“啊,老公你真棒,慢一点,人家受不了了。”她声线里听不出任何的紧张,表情却是无比扭曲与羞恼。
几个男人把其它的门打开后,检查没有别人。领头的男人把手掌停在最后一间门把上,里面是真是假,他怀疑地听着声音?
“啊……好舒服。老公我好喜欢你。”
女人纵情的叫声,让他快要有生理反应。该死!领头的男人低咒一声,把放在手把上的手缩回去,冷呵一声:“靠,居然在这种地方做。Bitch!”。
“老板,还撬不撬门?”
“TMD,走。去别处找找。”
领头粗鲁的声音一下令,几个男人跟随着他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安雅还在假装着。直到确定脚步声走远,她才停止表演。
她擦干眼泪。“我可以走了吧?”这绝对是她演过的最恶俗最痛苦的一场戏,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