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寒睁开双眼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尤如从井底看到的蔚蓝的天空,天空中几片薄云变幻着各种形态缓缓移动。而王寒的周围,却是各种闻所未闻的新奇植物,这些植物间,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除了这些虫鸣声,场景一片安静。
“我居然还活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寒转动着眼珠向四周不断张望。
在确认了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的还活着之后,王寒不喜反忧,因为他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绝地。
王寒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谷,这个山谷只有方圆百丈大小,四周是如刀削般的绝壁,绝壁高不可攀,向上望去,只见山谷上方是一个如同磨盘般大小的出口。
此刻正值午时,阳光从那口如磨盘般大小的出口照射进来,将谷内植物照射得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但却照不亮绝壁下的黯淡之色。
王寒挣扎了一下,一股剧烈的疼痛顿时从全身每一寸肌肉与骨骼传来,令他几乎再次昏厥,一时间,王寒布满污垢的脸庞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将粘附在脸上的尘沙都抖落了不少,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雨滴般往下直淌,疼痛之下,王寒索性不再动弹。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王寒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动了,不过这次他很小心,因为身上的伤势,他并没有立时弹跳而起,而是渐渐摆动着满是伤痕的身躯,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无比,但即便如此,王寒还是感觉阵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传来。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不然我会饿死在这里”,尽管疼痛难忍,王寒还是坚持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王寒站立起身后,第一反应便是环顾四周的环境,除了刚才躺在地上看到的一切外,王寒还看到了一些令他心动不已的物体,当看到这些物体时,王寒的双眼不禁闪亮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十几块在阳光下反映出金色光芒的金属,那些金属整整有十几块之多,距离王寒不过二十丈,金属块被泥土掩埋了大半,只余下一小部分露出地面,然而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就令王寒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黄金!居然有这么多的黄金?”,王寒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瘸一拐的向那十几块黄金走去,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全然忘了此刻自己仍身在一片绝境之中。
终于蹒跚着走到其中一块黄金面前,王寒想也不想,伸手便将那些掩埋着黄金的泥土刨开,刨得越深,王寒就越吃惊,因为这块黄金太大了,足有王寒的身躯一半大小。
当将整块黄金都掘出地面后,王寒也累得气喘吁吁,喃喃自语道,“太大了,我从未见到过这么大的黄金,若是将它带出这片山谷,我将一夜间成为整个长安城最富有的人”。
王寒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后,怔怔看着眼前被自己挖掘出的黄金,一时间竟有种做梦的感觉,黄金足有半人之高,若非地面的泥土松散,以此刻王寒伤痕累累的身躯,又怎能凭借双手挖掘到半人高的地底?尽管如此,王寒的双手亦在挖掘的过程中刺破多处,殷红的鲜血正一滴滴的滴落到那块巨大的黄金之上。
但王寒却顾不上这些,内心的激动令他忘记了一切,王寒从未这般激动过,他甚至能够想象自己带着这么一块巨大的黄金回到长安城后,以前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人,还有那些百般羞辱过他的人会惊讶到什么程度。而王寒的身份、地位,也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锦衣玉食、妻妾成群也不再是幻想。
王寒之前不过一介平民,从小无父无母,是被一个名为王道延的孤寡老人收养长大的。
老人是在一个雪花满天的冰雪世界里遇到被层层衣物包裹着的王寒,那时的王寒还只是一个连说话能力都没有的婴儿,王道延老人一生孤寡,见到这冰天雪地里竟然有这么一名弃婴,一时心生怜悯之心,便将其收养了下来,还为男婴取了一个王姓的名字——王寒。
王道延老人一生无亲无伴,老来却意外收养了王寒这么一名男婴,兴奋之余,便一直将王寒视为己出,对其宠爱有加。
奈何王道延老人只是一位贫民,一生穷困潦倒,即便再疼爱王寒,也给予不了王寒太多的奢侈之物。
随着王寒渐渐长大,王道延老人也年老力衰,在王寒十二岁那年,王道延老人终于怅然离世。
在离世前,王道延老人对王寒说了一句令他至今都感觉莫名其妙的话,“我一生经历太多,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生前与家人安心吃上一顿饭,直到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找回了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温馨,所以我希望你能做个普通人就好”,说完后老人从此长睡不起,任凭王寒如何叫唤也唤之不醒,从此留下年仅十二岁的王寒。
当老人去世后,一无所有的王寒只能自己动手将老人遗体粗糙掩埋,而后便独自面对整个世界了。
为了生存下去,王寒四处流浪,最后到了距离不远的长安城,一个十二岁的小年,仅仅只是为了温饱,不得不在繁华的长安街头乞讨为生。
但真正体验过人世冷暖的人才知道,即便身在繁华至极的汉朝都城长安,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乞一日,有时甚至连一个施舍之人都不曾遇到。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寒便是这么饱一顿、饿一顿的成长起来的。
当王寒长大成人后,终于能够自食其力了,由于王寒从十二岁开始便在诺大的长安城里流浪,对于长安城周围的地形也较为熟悉,以至于王寒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生计——驿卒。
所谓驿卒,就是专为人运送紧急物件的人。
这份生计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对于从小便体验过太多的辛酸的王寒来说并不算什么,在王寒努力下,也受到了许多顾主的青睐。
但诺大的长安城人口实在太过密集,各行各业都大有人在,王寒从事的行业也有不少。也正是因为王寒受到了诸多顾主的青睐,终于引起了同行之人的嫉妒,同行的几名青年因妒生恨,以送信为由,令王寒将一份竹卷送至距离长安城五十里外的一个村庄。
王寒送信所要经过的地方,有一个狭长的深谷,此谷深不见底,而深谷上方,有一个名为虎跳石的断崖,断崖高达万仞,一眼望不到底。所以叫虎跳石,是因为断崖两边的距离只有三丈不到的距离。
这般诡异的地形决定了虎跳石两边的人若横渡到对面,就必须越过虎跳石,为了能让两边的人相互往来,虎跳石两边的悬崖上被人搭了一个吊桥。
当王寒经过吊桥的时候,虎跳石两边突然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那几道身影正是王寒的那几名同行青年。几名青年堵住了吊桥两边,在百般诅咒王寒一番后,狞笑着割断了吊桥两边的绳索。当绳索被几人割断的瞬间,王寒与块块吊桥上的朽木一同跌落而下。
当王寒再次醒来之际,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谷底,然而幸运的是,王寒虽然满身是伤,连骨头都摔断了几根,但却活了下来。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寒望着眼前闪烁出耀眼金光的黄金,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不已,对于一个从小便尝尽人世辛酸的人来说,见到这么一块半人高的黄金,意味着从此再也不用为温饱而亡命奔波。
然而下一瞬,王寒激动的脸顿时萎靡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搬不动眼前这块半人高的巨大黄金,不但如此,当王寒静下心来向四周仔细观望时,心里更是犹如一盒冷水自头顶浇下一般,整颗心都凉到了底。
这个谷底虽然生机盎然,但却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方圆百丈的山谷除了偶尔发出的虫鸣声,连一只小动物都不曾见到。
见到这一幕,王寒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平日间求一金粒而不可得,如今金山就近在眼前,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望着这些黄金而活活饿死,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么?
王寒越看心越凉,最终颓然跌坐在地,方一坐下,全身各处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王寒不禁恨声咒骂道,“该死的,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我不甘啊”。
但回应王寒的只是空荡的谷底“嗡嗡”作响的回音,除此之外,便是周围那些因为王寒的声音而稍稍停息片刻的虫鸣声。王寒望着眼前的黄金,一时间心绪低落到了极点,大难不死后的喜悦顿时消散无踪。
为了不消耗体力,王寒寻找了一块较为洁净的石块躺下休息,以待奇迹的出现。而那些正在散发出幽光的黄金,对于此刻的王寒来说,与地上的泥土并无任何区别。
王寒虽在休息,但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脑海里总在想着各种能够离开此地的方法。王寒抬头向如刀削般的绝壁望去,直到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绝壁上除了偶尔有一丛杂草生长于其上之外,大部分壁面空无一物,光滑如镜。
王寒原本想呐喊几声,但张了张口,那些呐喊声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因为这个山谷太深了,即便王寒的声音再高,也难以传到虎跳石上。
再者,虎跳石周围了无人烟,一两个月没有一人经过也很正常,就算王寒的声音能够传到断崖上,若非正好有人经过,也绝难听到王寒的声音。
王寒彻底绝望了,整个人躺在平整的石面上,怔怔望着那片湛蓝如洗的天空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已经从这个山谷彻底消失,整片山谷也渐渐暗淡了下来,而绝壁的角落更是一片暗淡,望着片片黑暗的地带,平日间胆大无比的王寒心里竟升出了丝丝恐惧,开始慌乱了起来。
王寒再也不能平静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尽力向较为明亮的谷中央移去,因为光明总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但恐惧一旦出现,就如同星星之火遇上干紫一般,就再也难以遏制,王寒浮想联翩,周围所见到的物体渐渐变得可怕起来,原本一片片低矮的树丛在黑暗的笼罩下,在王寒眼中竟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物般狰狞可怖。
方圆百丈的山谷只有王寒孤独一人,随着黑暗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周围的虫蚁叫嚣得更加响亮,但王寒心里的恐惧却一直在蔓延,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每一次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