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断裂层上横亘着一道伤,那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深谷。
坐拥天下的任天威因年少羞涩不敢向挚爱夕然表露真情,夕然误以为任天威对她只有兄妹之情,长大后移情于穷书生陈允诺,二人情投意合,不堪痛苦的任天威横刀夺爱,迫使陈允诺自尽。
没有了感情,心痛,夕然规避过去的所有,任天威将满腔恨意转向了陈允诺的至交好友任天成,强行将任天成的未婚妻若水招入皇宫,给予她万分尊荣却并不宠幸她。强迫任天成迎娶他的表妹。
龟裂的心头,那一道道疤,不能碰,不能揭。若水阴差阳错爱上了造成她一世悲剧的任天威,明知不该爱上,明知只该有恨,如燃烧的蜡烛,疼痛着流泪。任天威继续守着夕然,痴痴等待她的回头,却如同唤不起一个装睡的人,爱转身原来只留沧桑。任天成夹在新欢旧爱中,难言苦涩,只想远远避开。夕然夜夜梦几回陈允诺,流着泪醒来又流着泪睡去。
有一天,她终于见到了陈允诺,他与她终于重逢,缘分却不能继续,重逢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永别。
这一刻,谁为她哭?
这一生,她辜负了两个男人,也被这两个男人深深辜负。
这一次,就让她先离开这个世界吧,她微笑着,她坚信,在另一个世界,她与陈允诺终会再重逢。
那最后的微笑停留在陈允诺的泪水里,不过没关系,他会去找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不会再让她流泪。
离去前,他向任天威道出一个夕然的小秘密,夕然也曾爱慕任天威,只是误会了他的感情,才在感情尚未发芽将感情连根拔起。
任天威才知道他倾尽一世的痴情完成了他与夕然的阴错阳差,心底那般苍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刻,谁笑他?
心伤永远亘在舌尖与心头之间,夕然允诺随风逝去,留下无限伤悲,要忘记的太多,能忘记的太少。任天成带着妻子远远离开伤心之地,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若水固执选择留在任天威的身边,既然已经爱上,再说恨也乏力,她只能望着他,听他说说话,她知道他难忘旧爱,她愿意遍体鳞伤地拥抱他,即使只是望着他,听他说说话,也是一种幸福。
这一刻,谁为她心疼?
悲剧已经落幕,离愁还在继续,任天威封闭了自己全部的感情,不在有爱,也不在有恨。
陷入黑夜的寒冷,何时才能有意外的照亮和温暖?
京城又有一大事,礼部尚书千金若水小姐与瑞亲王任天成即将喜结良缘,一时之间满城热闹非凡。
若水正在闺房内整理着嫁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心上人成婚了,心就像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她的母亲礼部尚书的夫人凤飞见她一脸欣喜,又是高兴又是不舍地说:“养了你十八年了,现在马上就要离开父母了,瞧瞧你,高兴成那样。”说着故意摇摇头,叹息:“瑞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若水嘻嘻笑道:“母亲吃醋了啊。”
“是,吃醋啦。”凤飞用食指戳戳若水的额头:“嫁过去之后恐怕连父母是谁都不会记得了。”
若水抱着凤飞的胳膊,脸直接埋在凤飞的肩上,撒娇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不管嫁给谁,嫁出去多久了,都还是母亲的女儿,心里最爱的永远都是母亲。”
凤飞疼爱地看着女儿,心里感慨,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了,做母亲的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可是一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了,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圣旨到——。”
一声高叫,若水一愣,赶紧和凤飞一起跪在地上,恭敬地说:“臣女接旨。”
太监打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之女若水才貌双全,现朕下旨,册封若水为皇贵妃,即日进宫,不得有误,钦此。”
犹如晴天霹雳,若水愣在那里。
太监挑眉:“你还不赶紧接旨,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若水赶紧磕头:“臣女不敢,只是臣女马上就要嫁人了,皇上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你说皇上会弄错?”太监的声音又细又长:“你竟敢污蔑圣上。”
若水不停地磕头道:“臣女不敢,只是臣女马上就要与瑞亲王成婚了,皇上此刻册封臣女为妃,岂非早天下人耻笑。”
“大胆——。”太监闻言顿生怒容:“你这是以下犯上,你可知就算咱家现在一刀将你了解了,皇上也不会责罚咱家。”
若水脸色变了,脑袋一片混乱,她咬紧嘴唇:“可是……可是……臣女……”
凤飞拉拉若水的衣袖,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小女绝无此意,只是突然大喜,心里有些承受不住罢了。”说完她朝若水说道:“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接旨,公公平常事务繁忙,你若是误了公公的事,可是吃罪不起的。”
若水见母亲眼里又是惊又是恐,心里一阵酸涩,明白若是抗旨是杀头的大罪,自己没有命不打紧,可是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黯然,埋伏在地上,凄凉地说:“臣女接旨。”
太监眼里闪过笑意:“这就对了,你好交差,咱家回去之后也好交差。”将圣旨交到了若水高举的手中,突然他高叫一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差点忘记了呢,皇上特别交代,皇上和瑞亲王自幼情同手足,打算和瑞亲王一起成婚呢。”
一声轰雷在若水的脑海里炸响,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的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全了:“公公的意思是……瑞亲王……瑞亲王他……”
“皇上将瑞亲王的表妹佳伊许配给了他,瑞亲王和佳伊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是时候在一起了。”公公很像在背书一样的解释给若水听。
公公的话意思很明确,就是这对原本打算成婚的鸳鸯现在被拆散了,女要另嫁男要他娶。若水却一时间消化不了那么多,她怔怔地跪在那里,脑袋一片混乱:“可是……可是……为什么……明明我们要成婚了,明明瑞亲王的妻子是我,明明我的丈夫是瑞亲王啊,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成了皇贵妃,而他要娶他的表妹做妻子呢?”眼泪滑落,滴在衣服上,形成了一滴滴水泽。
凤飞赶紧捂住若水的嘴巴,赔罪道:“公公莫怪,小女马上就是皇贵妃了,许多不懂事的地方还请公公海涵。”说着,她凑到若水的耳边,小声道:“你先冷静点,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凤飞这句话可谓语带双关,即为女儿说情同时也是在提醒警告,若水马上就是皇贵妃了,公公该怎么说可得有分寸,公公在宫里边呆了几十年了岂会听不出来,偏偏凤飞说的又极是道理,只得忍下这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当然,只是这皇上身边女人无数,想要得宠,姑娘还是有段路要走的。”
凤飞听了,知道这实是在威胁她,皇上身边的人是万万得罪不了的,于是赔罪道:“臣妇与小女都没有见过世面,突然有了这样的喜事都是又惊又喜,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公公点头,微笑道:“你们赶紧去准备吧,咱家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去,姿态傲慢。
若水仍然一脸茫然哀戚,怔怔地跪在那里,好像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凤飞在一旁拉拉她的衣袖:“赶紧去瑞亲王那里啊,去问问他,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若水缓过神来:“是啊,去找天成,问问他有什么办法。”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狼狈的泪水跌跌撞撞地往瑞亲王府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