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屋里,刺智勇的声音越来越沉:“你出生之后,你的父母将你托付给我,却没有想到秦氏的杀手追踪而来。”
“你的父亲为了阻挡杀手血战而死,你的母亲受伤被擒,我带着你拼命逃了出来,为了逃避秦氏杀手才躲到这里定居。”
他看着刺芒,目光中满是慈爱:“我身受你父亲大恩甘为仆从,虽百死而无悔!”
“只可惜在那一战中受了内伤,实力从练虚先天境跌落到练气境,无力帮助你太多,幸好你足够努力,现在终于开脉成功,相信你的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到安慰。”
作为一名曾经的先天境强者,刺智勇的眼光绝对老道,所以一眼就看出刺芒已经成功开脉晋升练气境界。
“爷爷……。”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刺芒哽咽着说道:“您不要说了,还是先养好伤吧。”
“傻孩子,爷爷这次是好不了……”刺智勇伸手檫去了刺芒脸上的泪水,目光变得严厉:“你要记住,刺芒家男孩流血不流泪,以后永远不要再哭,你一定要更加坚强!”
“我曾经多方探听,你的母亲现在应该还被囚禁在大秦皇都禁宫之中,当年她为了你付出了一切,你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救出,母子团圆!”
“我知道,您放心!”刺芒用力点了点头,脸庞上尽是坚毅之色:“我一定会救回母亲!”
“大秦皇族高手如云,强者数不胜数,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要妄想闯入禁宫救人。”刺智勇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为你做好了准备。”
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只布袋放到刺芒手里:“这里面是一块家族玉牌,你拿着它去郡府秦潮城,参加秦氏宗族选拔,只要能在族中脱颖而出,就有机会拜入天城剑宗门下!”
刺芒的脸颊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艳红,声音陡然拔高了一截:“天城剑宗为九州十大宗门之一,只有掌握笑傲九天,你才有实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在此之前,你要牢牢记住,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世!”
“我记住了……”刺芒颤声答道,心里有了不详的感觉。
“那就好,可惜我不能够看到你……”
刺源露出了一丝笑容,双眸之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消失,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缓缓靠在床头,闭上眼睛阖然长逝。
“爷爷!”
刺芒悲痛的嘶吼和恸哭声,透过房间薄薄的木板,传遍了整个村落。
云村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聚焦到了门前。他们知道刺源已然去世,几乎个个悲伤落泪。
刺源在云村的人望仅此于老村长,很多人受过他的恩惠。这一次更是为了保护村庄而死,谁人能心无感念?
日落西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刺芒家的门口聚集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过了良久,房间门才打开,双目红肿的刺芒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小子,你爷爷……唉!”老村长抹了一把老泪,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刺芒却是冷静无比,经历了这场大变,又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他突然之间成熟了许多。
虽然脸庞依然青稚,但透露出几分肃杀之气,眸光更是隐隐带着一丝狰狞。
“李爷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下午刺芒还在寒潭边修炼的时候,一队十几骑的马贼突然闯入了云村。
由于这个时候村中猎人绝大多数还没有回来,加上马贼实力强悍,因此手无寸铁的村民根本无力抵抗,好几人当场被杀。
危急时刻,刺源及时现身出手击杀了数名马贼,同一名手握巨剑的马贼首领激战数十回合,结果两败俱伤。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奋起反击,见势不妙的马贼带着同伴的尸体狼狈遁逃。
不过尽管击退了马贼,刺源却因此身受重伤。
“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刺芒沉声问道,平静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无边的怒火。
“往南边跑了,村长已经派人去镇里通信。”一个村民回答道。
云村往东几十里外有一座小镇,像遭遇马匪盗贼这样的大事,村里是一定要通知那里的官府派人缉捕,光凭这些普通的村民是对付不了凶残的马贼。
刺芒一言不发掉头回到了屋内,再出来的时候,身上背着猎弓,带上了箭囊和砍刀!
“云小子,你想做什么?”老村长吓了一大跳:“你不要冲动,他们早已经跑远了,还是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刺芒分开人群飞速朝着村外跑去,旁边的村民根本来不及阻拦。
此刻的刺芒满腔愤怒,一心只想着为自己的爷爷报仇雪恨,任谁的劝说都不会听的。
“这小子!”
看着刺芒飞速淹没在夜幕下的背影,老村长重重跺了跺脚,大声吼道:“我们不能让云小子再出事,所有的猎人带上武器和火把,跟我一起去追!”
当云村的猎人们在老村长指挥下,带上装备组成队伍出村追赶刺芒的时候,刺芒已经在十多里地之外,沿着马贼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
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加入了村里的狩猎队,进山狩猎三年来猎杀了不少的虎豹猛兽,追踪地上的马蹄印记完全不在话下。
刺芒没有学过轻身提纵术,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敌人,他采用了将真气灌输到双腿来加力提速的笨方法。
尽管如此毫无技巧地运用真气效力很低,不过比起以前纯粹依靠脚力奔跑,无疑快了许多。
一口气追出了六七十里地,刺芒身上汗出如浆浸透了衣衫,终于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动的火光。
迎面吹来的风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找到他们了!
这伙胆大妄为的马贼并没有跑太远,他们大概是以为村民不敢追来,所以停在林里休息。
刺芒用力握了握拳头,指甲使劲掐入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刺源在生前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教导他,遇到事情或者危险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否则很容易吃亏甚至送掉性命。
虽然刺芒恨不得立刻杀过去和马贼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
要知道那名马贼首领能和刺源拼个两败俱伤,哪怕是现在受伤了,也不是刚刚开脉的刺芒所能够轻易对付的,何况另外还有其他马贼。
如果头脑发昏直接冲上去,不但报不了仇,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刺源十几年的苦心教导发挥了作用,冷静下来的刺芒放缓脚步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地向着树林靠近。
树林中,坐在篝火前的彪形大汉抬起头,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有所感应。
他体格魁梧健硕,虬髯豹目外貌凶厉,精赤的上身包缠着血迹斑斑的麻布,显然是刚刚受伤不久。
虬髯大汉的身侧地上,还插着一把巴掌宽的巨剑,浅铜色的剑身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凌厉的光芒。
“老大,怎么啦?”旁边的一名马贼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虬髯大汉摇了摇头,对围坐在篝火旁的手下沉声说道:“这里不能久留,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就走!”
马贼们齐齐点头,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拗他的命令。
尽管如此,虬髯大汉的心里却一点都不痛快。
他受人所雇在郡府办事,完成之后绕路回返老巢,下午路过云村也是一时兴起想要劫掠一番,让手下兄弟放松放松。
没有想到在这偏僻的山村里,竟然有练气境的高手!
激战下来,虬髯大汉不但损失了四名手下,自己也和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什么都没捞着灰溜溜地遁逃,实在是颜面尽失。
虬髯大汉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回老巢养好了伤,一定带人来屠灭了这个村子,否则无法消除心头之恨。
马贼们匆匆吃完烘烤热的干粮,虬髯大汉看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
旁边的那名马贼赶紧也跟着起身,殷勤道:“老大,我去牵……啊!”
一支羽箭骤然从黑暗之中射至,精准而凶狠地命中了他的脖颈!
铸铁的箭头穿透了脖子,让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双目暴凸扑倒在地,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谁!?”
“有敌人!”
马贼们顿时炸开了窝,他们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遭受突然袭击也没有惊慌,飞速操起了各自的武器。
虬髯大汉的反应最快,在手下中箭倒地的同时,他探手抓起巨剑,脸上尽是狞恶之色。
嗖!
又一支羽箭从林中疾射而来,直指虬髯大汉的胸口要害。
叮!
虬髯大汉早有准备,举剑护在胸前将羽箭挡下。
而他也发现了对手的所在,巨剑朝着左侧一指,厉声喝道:“他在那里,一起上杀了他!”
七八名马贼立刻嗷嗷地叫着,朝虬髯大汉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树林的另外一侧,刺芒将第三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趁他病,要他命!
有过三年狩猎经验的刺芒非常明白,打蛇不死反伤其身的道理,受创的野兽最为危险!
他只练过拳法不会刀法,但是这一刀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势大力沉威力十足,径直地劈向虬髯大汉的脖颈。
锵!
眼看着猎刀就要砍中对方的脖子,却被突然扬起的巨剑硬生生挡住,金属猛烈撞击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猎刀应声断为两截!
糟糕!刺芒暗呼不妙,他的猎刀是村里的铁匠打造出来普通货色,和对手这把犀利大剑对击完全是以卵击石。
他立刻止住身形向后疾退,才刚退出一步,凌厉的剑锋从身前横扫而过!
刺芒只觉胸腹部位一凉,衣衫被剑锋划破,殷红的鲜血从破开的肌肤伤口喷出,差一点点就被开膛破肚!
虬髯大汉手持巨剑挣扎着站起,一对豹眸死死盯着不住后退的刺芒,目光之中尽是怨毒之色。作为一名练气三重天境界的武者,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打得如此狼狈。
“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他嘶声咆哮道:“我会将你的村子里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卖到妓寨当婊子!”
畜生!
虬髯大汉的狂妄和狠毒彻底激怒了刺芒,他停止后退,丢下手里的半截猎刀,双手握拳再次猛扑了上去。
虬髯大汉的嘴角露出一丝细不可查的狞笑,他要的正是让刺芒自己冲过来。
这名凶残狡诈的马贼头子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如果刺芒耐心周旋不轻易近身硬拼,不给他治疗伤势的机会,完全能够将他活活耗死。
但现在他狡技得逞,最强大的杀招早已为刺芒准备。
虬髯大汉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扑过来的刺芒,手中巨剑悄然扬起,剑锋透出丝丝赤芒。
嗖!嗖!嗖!
突然之间,数支羽箭从虬髯大汉身后的树林中激射而出!
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刺芒身上的虬髯大汉完全没有准备,也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六七支羽箭射中了背心!
“啊”
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双目暴凸口喷鲜血,向前踉踉跄跄扑出,蓄势准备的杀招彻底崩溃。
练气境界的武者,能够将真气通过经脉布于体表来增强防御能力,能够抵御一般的剑矢刀枪的厉害,当然仅仅只是针对普通人的力量而言。
而虬髯大汉重伤之下实力大跌,又将最后的力量全部对付刺芒上,单靠肉躯怎么能抵挡得住锋利无比的犀利的羽箭呢?
嘭!
看准机会的刺芒扬起双拳,迎面重重地轰击在虬髯大汉的脸上,爆发的拳劲将他再次击飞了出去。
咔嚓!
在骨骼破碎的脆响声中,这名马贼头子的脸庞塌陷了大半边,一只眼睛都被轰成血肉泥浆,他跌落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喷鲜血,已然是入气多出气少!
嗖!嗖!嗖!
突然间又有十几支羽箭疾速飞来,将倒地的虬髯大汉几乎射成了刺猬,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刺芒!”
“云小子,你没事吧?”
树林中人影晃动,一个个挽弓持刀的彪悍汉子纷纷现身,赫然都是猎村的猎人们,其中还有老村长。
“李爷爷,我没事!”
刺芒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的双拳依然紧握,后背更是汗湿了一片。
刚才的情形实在太过惊险,如果他反应稍稍慢那么一丝,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而随后被虬髯大汉激怒更是暴露了战斗经验缺乏的弱点。
其实以刺芒的年龄,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自豪了。
“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我们了!”手握猎叉的老村长长叹了一口气:“还好我们没有来迟,这家伙就是打伤你爷爷的元凶,现在死在你手里,总算是得到报应了!”
提到爷爷,刺芒忍不住又想流泪,他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悲痛,说道:“李爷爷,林子里还躲着三个马贼。”
“他们跑不了!”老村长咬牙切齿地说道;“血债必须要血偿!”
跟随老村长一起赶到这里的猎人有近二十人,全部都是猎村狩猎队的成员,彪悍好斗血性十足。
狩猎队回到猎村稍稍迟了些,没有赶上和马贼战斗,但是他们紧随着刺芒的脚步前来支援,甚至带上了守山犬。
守山犬是云雾山赫赫有名的猎犬,山中的野猪老虎都畏惧三分。
随着老村长的一声令下,五头堪比猎豹般凶悍矫健的守山犬飞奔冲入树林,搜寻三名躲藏起来的马贼。
这三名马贼不过是普通人,哪里躲得过守山犬和猎人们的搜捕。
一名马贼被射杀,一名被守山犬活活咬死,还有一名受伤被擒,猎村的猎人们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只不过村里死了人,谁也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而刺芒在回到猎村之后,在爷爷的床前整整守了一夜。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再悲伤难过也无法让逝者复活。
在老村长的主持下,猎村按照当地的风俗为凌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丧事办了三天才结束,刺芒才从悲伤的心绪中摆脱出来,只是他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旁人难以觉察的阴郁。
在这期间,老村长原来求援的大金镇派来了人,经过审看并审讯俘虏之后确认刺芒等人杀死的马贼来自南边的昭郡,那名虬髯马贼头子更是被大燕官府通缉,身上还带着五百两银子的花红悬赏。
这笔悬赏最终送到猎村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两,老村长的意思是全部给刺芒,但是刺芒只留下了五十两,其它的全部分给村里那几户遭难的人家。
丧事结束当天晚上,刺芒从爷爷的木床下取出了一支四尺长的木匣。
打开落满灰尘的匣盖,匣中静静摆放着一把连鞘长剑,剑下还压着两本薄薄的青皮书册。
剑虽然还在鞘中,但是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逼人而来,剑柄和剑鞘上所包裹的鞣制兽皮纹理细密制作精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支剑匣是凌风留给他的最后遗物,里面是一把三尺七寸长的青罡剑、基础剑法和烈火剑法两本剑谱。
原本这是凌风为刺芒开脉之后练习剑技所准备的,刺芒以前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却成为了遗物。
睹物思人,刺芒不禁想起凌风生前的音容笑貌,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凌风并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但是这份十几年积累的亲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的。
在他心里,凌风就是自己的爷爷。
只不过他也牢记凌风的训导,凌家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将悲伤硬是压在了心底。
他伸手将青罡剑从剑匣中取了出来,左手持鞘右手握柄稍稍用力。
锵!
青罡剑从鞘中拔出,顿时发出龙吟轻鸣之声,剑吟绕梁回旋余音袅袅,隐然带着几分龙归大海的欢愉之意。
小小的陋室陡然一亮,在床头油盏昏黄灯光的照映下,三尺青峰光华湛然,透剑而出的无形剑气直逼眉梢,让刺芒心里暗暗吃惊。
这把青罡剑宽约三指,笔直刚硬锋利无比。剑身表面隐隐有青煞之气流转,哪怕是刺芒并不懂剑,也知道这是一把绝对难得的好剑。
相比之下,那把马贼头子所使用的五尺巨剑虽然威猛凌厉,在给人的感觉上流于表形缺乏内蕴。
苍茫大陆武者如云以剑为尊,九州十大宗门里就有五大专修剑道的剑宗,另外五家各成剑道,但同样都有独门的剑法传承。
普天之下剑手剑客之多如银河星数,而诸如刀枪斧剑之类的武器,则基本上是练气境下的普通人或军中士兵在使用,难登大雅之堂。
凌风早已为刺芒定下剑道之路,十年的磨砺修炼是为打下最坚实的基础,却没有想到天意弄人,还没等到刺芒手握长剑已然身死。
这也意味着,今后的漫长剑道求索和复仇寻亲之路,刺芒只能一人独行。
五天之后。
云雾山山脚下,距离寒潭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座小小的木屋,和凌风的坟墓相邻。
木屋建好的当天,刺芒离开原来居住的村中房子搬了进去,一边为爷爷守孝,一边开始修习基础剑法。
没有人指点,他就将基本剑法剑谱牢牢记在心里,削制了一把木剑一招一式的练习。
基础剑法一共包括拔剑式、瞭剑式、刺剑式、破剑式等十二剑式,虽然简简单单,但是囊括了刺、挑、斩、撩、削等等所有的基本剑路。
基础剑法学起来很简单,但是想要达到剑谱中的要求却并不是容易。
仅仅第一招拔剑式,要求是在一息之内完成拔剑起势的准备,无论剑是跨在腰间还是背在背后,都要以最短的时间内出鞘迎敌!
拔剑式,刺芒整整练习了半个月,开始的时候用木剑,熟练之后用青罡剑,他每天拔剑都要达到数万次,练到精疲力竭手臂红肿也不停歇。
到练习撩剑式的时候,刺芒只需要半息的时间就能完成整个拔剑过程。
李大侠
刺芒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不由得眉头一皱。
只见一名粗壮的魁梧汉子朝这边走过来,那名魁梧大汉正狞笑着看着刺芒。对于这名大汉刺芒并不陌生,对方是大金镇的地头蛇。身边还跟着几名土混子,因仗着武艺和官方的交情才敢到大金镇横行霸道,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让。他们经常干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普通人不敢招惹他们。
云村的猎户经常到大金镇出售兽皮,他们就恃强凌弱以低价收走了不少上好的兽皮。因此与猎户之间结下了梁子,后来被激怒的猎户组织叫人和大金镇的地头蛇干上了一场。由于猎户准备充分,再加上通过关系疏通官府。在这场打斗中,刺芒也参与了其中。在那场打斗中,地头蛇打败了。这才让对方有所忌惮。
那一次打架,刺芒也在其中,曾经一拳轰得对方满脸开花,鼻子都砸塌了。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名黑大汉显然是发现刺芒孤身一人,想要有仇报仇了。
六七人很快将刺芒团团围住,旁边那些码头上的人低声议论,谁也不敢上来劝阻。
不少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刺芒,叹息少年今天要倒霉了,这些家伙心黑手毒,被他们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刺芒却是怡然不惧,丝毫不让地迎着对方恶毒的目光,冷笑道:“原来是你啊,你的鼻子好了没有?”
提到鼻子,黑大汉当真是恨意绵绵不绝而来,感觉曾经折断的鼻梁骨又隐隐作痛,一张黑脸涨成了紫红色。
他霍然拔出插在腰间的牛角尖刀,指着刺芒大声咆哮道:“小兔崽子,今天我看你往哪里逃啊,兄弟们,给我……”
锵!
一声清鸣脆响打断了黑大汉的叫嚣,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眼前一花,咽喉部位被一把长剑剑尖抵住!
握着长剑的,赫然正是刺芒!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谁也没有看清楚刺芒是如何出剑的,只是斜阳阳光照射在雪亮的剑身上,折射出炫目无比的光芒,让人无法怀疑它的锋锐。
谁都相信刺芒只要将剑轻轻往前一送,必然能够穿透黑大汉的咽喉!
四周的地痞们目瞪口呆,而黑大汉的满腔怒火瞬间变成了恐惧,他愣愣地看着抵住咽喉的长剑,手里握着的尖刀颓然落地。
在如此利器的面前,他用来威慑普通人的武器是多么的可笑。
豆粒大的汗水从黑大汉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只要稍有异动,刺芒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机。
饶命……他想开口求饶,却发现喉咙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喉结蠕动了几下。
“哈,吓尿裤子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低笑。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黑大汉的裤子居然尿湿了半边,还有液体从裤脚滴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的气息。
大金镇里最嚣张的地头蛇居然吓尿了,这件事绝对会成为天大的笑柄,估计他以后也没有脸面在这里混下去了。
“滚!”
刺芒轻蔑地一笑,他回转剑身,青罡剑闪电转了一圈,周围那五名地痞手里握着的短刀、短斧、匕首系数被削断。
“好一招破剑式!”围观者里面有懂行的人大声喝彩。
九州武者如云,剑者剑客数不胜数,刺芒所学的基础剑法在民间广为流传,只要是练剑的人几乎人人都会。
只不过能做到他这样出手如电行云流水的人却是不多,一剑足以震慑那些地痞流氓。
五名地痞连同黑大汉面如土色,在旁人的嘲笑下连忙四散遁逃,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刺芒心里多少有些得意,他还是第一次运用所学的剑技,效果很不错。
“不要看了,都散开,散开!”
正在这个时候,几名青衣捕快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其中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走到刺芒的面前,微笑道:“刺芒,你的身手是越来越好了,这是要出远门吗?”
见到对方,刺芒也不敢怠慢,连忙收剑入鞘行礼道:“你好!段大叔!”
这名姓段的中年人名叫段依横,是大金镇里的捕头,手下有三十多名巡捕,也是镇里的一号人物。
云村的老村长和段家长辈有交情,上次猎户们和镇里的地痞冲突,还是段依横出面摆平,因此和刺芒认识。
“我准备去郡府,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船,结果刚才那些家伙来找茬…”
“哼!这帮家伙,我迟早要收拾他们!”段依横目光一寒,随即展颜笑道:“搭船的事情简单,我让人给你找艘商船,我们到旁边的酒楼里等。”
段依横的热情让刺芒多少感到惊讶,但是对方显然是一片善意,所以他欣然从命,跟着对方一起来到了码头旁边的望江酒楼。
在酒楼伙计的殷勤招待下,丰盛酒菜很快端了上来。
段依横笑道:“去郡府要走很久,船上可没有那么多好吃的,来来来,你不要客气,今天这顿算是大叔为你践行了!”
“谢谢段大叔!”刺芒恨是不好意思。
他自小在村里长大,虽然有刺智勇的教导,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是非常稚嫩。
段依横却是十分热枕地为段依横倒酒夹菜,丝毫没有捕头长辈的架子。
在对方的热情之下,刺芒也渐渐放开手脚,运筷如飞地吃了个肚子溜圆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正饥肠辘辘呢?
穷所谓文富武,练武的人平常都要大鱼大肉才能支持体力消耗,吃糠咽菜练不了三五天就要吐血。
像刺芒这样从小内外兼修,刺智勇常常深入云雾山里猎杀猛兽甚至妖兽,采集各种草药来为刺芒熬制食物和洗练药物,吃用比一般富贵人家还要讲究许多。
酒足饭饱之后,刺芒让人撤下残羹空盘端上茶水。
“刺芒,你爷爷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一次你去郡府,是准备投靠亲戚吗?”
刺芒点了点头,参加凌氏的返流归宗选拔,也能算是投靠亲族。
“大叔我痴长几岁,见过的人和事比较多,有些话可能不大中听,你不要介意!”段依横斟酌了下语句,说道:“如果没有必要,你以后尽量不要在别人面前用你那把剑。”
“为什么?”刺芒微微一愣。
“我看你的这把剑削铁如泥非同凡品,价值可能不下万金,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你去郡府投靠亲戚寄人篱下,为人处事自当低调小心。”
段依横叹息道:“人心叵测,万一有强者看中你的剑出手强夺,或者亲族长辈开口索取,这把利剑不但帮不了你,还会招来祸患!”
刺芒不是愚笨的人,段依横稍一点拨他立刻明白过来了:“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段依横展颜一笑,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长剑:“不过你既然练剑,手里也不能没有剑,我这把百锻精铁剑还算可以,也不是非常值钱,你拿着正合用。”
“这怎么可以!刺芒连忙被拒。
段依横帮忙找船又请吃饭,还特意加以提醒,已经让刺芒非常感激了,怎么可能还拿他的剑。
但是在段依横的坚持下,盛情难却的刺芒还是收了下来,确实有了精铁剑,再碰到黑大汉这样的小角色,就无需显露青罡剑了。
这把精铁剑长度和青罡剑差不多,分量稍稍轻了些,刺芒用起来并无不适,最重要的是它不惹人注目。
末了,段依横还让伙计拿来纸笔,在桌上手写了一封书信给刺芒。
“我的一个弟弟在郡府里开商行,他的名字叫做段啸,以后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拿着这封信找他,大事不成,小事应该还能帮忙。”
刺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将书信郑重收好放入怀里,这份人情他是实实在在地欠下了。
最后,段依横亲自送刺芒上了一艘前往郡府的商船。
这艘三帆大商船主要运送货物,但也设有专门的客舱,只不过一般人很难订到舱位,价格也相当不菲。
段依横作为大金镇的捕头,南来北往的行商都要给几分面子,所以他只是派人吩咐下去,很快找到了位置。
日落黄昏的时候,满载的商船扬帆起航,带着刺芒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郡府。
段依横站在码头上,一直目送着商船消失在河道的尽头,脸上若有所思。
旁边和他关系不错的一名巡捕好奇地问道:“头儿,你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好?”
他怎么看刺芒,都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而段依横平常看重的人,可没有什么小人物。
段依横笑笑没有回答。
别人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作为大金镇里的捕头,段依横每天都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早就练成了一对目光毒辣的眼睛。
在他看来,虽然现在的刺芒稚气未脱很不起眼,将来说不定会有龙飞九天的那一天,在对方还未出人头地的时候去结交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而他现在所付出的,仅仅只是一把精铁剑、一顿酒饭外加一点点人情,又能值几个钱?
看对了有大好处,看错了也不过损失寥寥,这笔生意李大捕头当然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