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宗府坐落在千潮城的东南,高高的暗青色院墙阻挡了人们大部分的视线,只能看到里面矗立着一座座雕镂画栋的高楼大宅,一棵棵参天大树点缀其中,森然雄伟气势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宗府正门,朱漆镶裹铜漆的大门紧闭,两头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坐镇左右,云石阶上还站立着四名魁梧彪悍的劲装武士。
刺芒走上前,向其中一名武士抱拳问道:“这位大哥,我是参加选流归宗选拔的,请问在哪里报名?”
这名武士原本目光冰冷神情警惕,听到刺芒是来参加选拔的,脸上的寒冰才有所松动:“你从这边走过去不到百步,有专门的学院接待外来子弟。”
“多谢!”刺芒笑了笑,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走出几十步,圆墙又开出了一道门户,两扇大门敞开,有和刺芒同龄的少年进出。
刺芒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正对大门的三层木搂上悬挂着一面硕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家族阁”三个金色的大字。
小院中央摆放着木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上面奋笔疾书,他的身后侍立两名武士,旁边还有二十来名少男少女。
应该是这里了!刺芒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虽然说他身具凌氏血脉,但终究不是在族中长大,凌氏家族对刺芒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庞然大物。
但是血脉终归是无法完全断裂的,现在来到祖源宗府,他的心情难免复杂。
至于当年他的父母往事,由于凌风匆匆离世,他了解得实在太少,只知道父亲身死母亲被囚,凌风也没有说凌氏家族有什么不对,因此对于回归宗族并没有什么反感。
定了定神,刺芒走到了木桌前面。
还没等他开口,那名中年男子抬起头淡淡地问道:“你是哪支哪房的子弟?有没有带家族凭信?”
哪支哪房?家族凭信?
这可真把刺芒给问住了,他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支什么房。
犹豫了一下,刺芒回答道:“我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只知道自己是凌氏子弟,不知道属于哪支哪房。”
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玉牌递过去:“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家族凭信?”
中年男子并没有意外,凌氏家族源远流长支脉众多,散落在各地的后裔成员数不胜数,不知道族中身份并不奇怪。
而凌氏宗族每年举行返流归宗选拔,正是要从诸多支系旁流子弟之中挑选精英补充新血,一个大家族如果不会吐故纳新,迟早都会腐朽没落。
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不错,这是我们凌氏刻玉名牌,可以作为家族凭信,不过…”
他话锋一转:“按照我们宗族的规矩,你还得需要通过滴血验亲。”
中年男子指着桌边摆放的一口青瓷海碗:“很简单,往里面滴几滴血就可以了。”
这口海碗刺芒早就看到了,还以为是用来洗笔的,没有想到居然要滴血验亲。
只见里面盛放着半碗淡绿色的水,碗底还沉着一截寸长拇指粗的玉石。
这无疑是凌氏家族防备外人冒充的手段,刺芒按照中年男子的要求用银针刺破指尖,往碗里滴下了两滴鲜血。
殷红的鲜血落入水里并没有散开,而是直接沉到了底部和那截玉石紧紧相挨。
过了片刻,两滴鲜血被玉石逐渐吸收,乳白色的玉石表面很快变成了淡淡粉红色。
“没有问题!”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玉牌还给刺芒,重新拿起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今年多大?”
“刺芒,来自清水郡,十五岁。”
中年男子在纸上写下:“清河刺芒十五”六个字之后,又在桌上拿起一面小小的铁牌交给刺芒:“这是你的选拔牌号,四天之后参加选拔,你先到旁边等着,等一下会有人来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
刺芒接过铁牌一看,上面刻着“三六八”几个字。
旁边有和他一样手里拿着铁牌的二十来名少男少女,看到刺芒过来,有的向他投以善意的目光,有的则自顾自和旁人交谈,也有的冷淡的移开目光。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实少年最为热情,主动凑过来笑道:“兄弟你也是清水郡的?那我们可是老乡!我家在清河泸城,名叫秦海山!”
燕云州大燕国共有十六郡,归阳是数一数二的大郡,而清水郡地处偏远,是不折不扣的地方小郡。
刺芒知道泸城是清水郡郡府,这名叫做秦海山的少年气势不俗,出身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我叫刺芒,来自清水郡云村。”刺芒含笑答道。
“云村…”秦海山挠了挠头,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转身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两个同乡,他们也是刚刚从清水郡来的。”
秦海山介绍的同乡子弟,一个是他的表妹秦明珠,秀美腼腆很是招人怜爱。
另外一名十五六岁的优秀少年秦仁,来自清水郡的东水城。
彼此认识之后,四人很快熟悉起来,秦海山说道:“等会儿我们住下之后,晚上一起到附近的隆丰酒楼聚餐,有先来的同乡在那里订了位置!”
看得出秦海山交游相当广阔,才刚来就和其他同乡子弟联络上了,刺芒当然没有异议。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够认识一些同乡子弟也是好事情。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名凌家管事带着几名仆役过来。
他领着二十多名凌氏子弟离开了小院,顺着石板路又走出百来步,便来到了一座背靠小山的庄园里。
这座庄园占地辽阔,周围绿荫环绕景色优美,一排排木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各个院落里。
凌家管事将二十多人各自分配,一套小屋住两人,脾气爽直的秦海山向管事提出和刺芒同住一间,得到了允许。
仅仅只是从这套木屋就可以看出凌氏家族的实力,里面的几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卧室、静室、洗室应有尽有,阁楼上开辟出了一间小小的节房。
室内的陈设整洁干净,连被褥都是崭新的,起码比刺芒原来在云村的房子好上很多。
管事告诉他们,所有新入家族的子弟都要在这里先住上一年半载,然后家族会根据各人的情况再进行安排,也有可能会在庄园里长住。
安顿下来之后,秦海山离开又很快回来,兴冲冲地对刺芒说道:“我们走,他们已经在隆丰酒楼那边等了!”
秦海山所说的酒楼距离凌家庄园并不远,四人步行不过半盏功夫就到了。
隆丰酒楼也在山脚下,旁边还有一座明镜般的小湖。秦海山显然已经来过这里,他告诉刺芒这座城中山名叫小孤山,在燕云州都很有名气。
传说在千年前,千潮城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燕云剑神燕悲回在小孤山上力斩北方巫族第一强者,震退巫族百万大军,使得燕云州免于一场浩劫。
而燕悲回正是大燕开国皇帝,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刺芒都听过不少。
夜幕下,足有七尺高的隆丰酒楼灯火通明生意兴隆,刺芒等人跟着秦海山来到二楼。
五六十名来自清水郡的凌氏子弟济济一堂,在大厅里足足开了七桌大席,差不多包下了整个楼层。
秦海山扯着刺芒来到一名神色傲然的年轻男子面前,对方正是晚上这场同乡聚会的组织者秦俊。
秦俊在五年前加入千潮秦氏,现在是凌氏沐阳道的执法堂弟子,在清河子弟中堪称是佼佼者。
秦俊对秦海山并不是很热情,对刺芒和秦仁更是冷淡,点点头算是招呼,倒是看到秦明珠眼睛一亮,多说了几句。
在座的凌氏子弟大部分都是刚刚来参加返流归宗选拔的,参加聚会无非就是为了抱团好彼此有个依靠,毕竟千潮秦氏族人众多,而他们在这里基本上都无依无靠,相互交流寻找帮助再正常不过。
人到齐了,酒菜很快送上来了。
隆丰酒楼的位置很好,虽然只是二楼,但是透过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小孤山的美景,不远处的小湖波光粼粼,凉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
秦俊俨然以东道主和同乡领袖自居,一旁也有人曲意奉承,越发得意傲然。
“返流归宗是为我们凌氏选拔精英子弟,只要是凌氏子弟人人都有机会,但不是谁都能因此出人头地!”
“谁不想拜入天城剑宗门下?可天城剑宗山门三年一开,一次最多只能招三百名弟子,其中我们凌氏只有十个推荐名额,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千难万难。”
“退而求其次,天城剑宗所属旁门怒潮门和我们凌氏关系深厚,每年都要招收一批子弟进入门内,也只限二十人,僧多粥少啊!”
酒楼中,只剩下秦俊的声音,所有初来乍到的凌氏子弟全部仔细倾听。
因为秦俊现在所说的是,关系到他们的未来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