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风暗暗惊诧莫问感官的灵敏程度,莫问已经仔细地沿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摸索过去,卓慕风忙紧紧跟上。
在一个突起的雪堆前,莫问停了下来,卓慕风也闻出了此处血腥味明显浓郁了些,只是依旧看不到丝毫血迹,想必问题肯定是出在了这雪堆之上。
运足内力,隔空一掌将雪堆打得四散,一具残破的尸体出现在二人面前。
“竟然是他?”
死者,正是青城派付东阳。
粗略检查了下尸体,卓慕风不禁微微皱眉,付东阳身上至少有二十几处伤痕,其中致命伤有三处,一处在心脏,伤口细小,应该是被阴山六鬼的细剑所伤,一处在前额,似是被厚重的利刃劈开,想必是霸刀堂所为,最后一处则是一剑封喉,前几日酒馆中的几方势力,只有百花谷众女用的是普通长剑。
只是卓慕风想不通,付东阳为何会引得众人群起而攻之,么非他曾一度抢到那“东西”
但从尸体上判断,他明显刚刚死去不久,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难道几方势力竟在这酒馆附近争夺那东西数天之久?而且杀他之人既然会把他尸体掩藏起来,显然是不希望被某些人发现,但因为时间或者其他方面问题,只能草草掩埋,与付东阳有关系,又值得各大势力忌惮的,怕是只有他那老爹,青城派掌门付长生了,为了这个传说中的东西,看来各方势力还真够了下血本的。
“看来东西的争夺还没有结果,我们还是先去酒馆。”
没走多久,又一具尸体吸引了卓慕风的注意力。
从他彪悍的身形和身旁的厚背开山刀来看,必是霸刀堂护法之一无疑。
但是,他的头已经没有了,或者说,他的头已经满地都是,就像数日前阴山五鬼的阎罗一般。
“看来是魔心佛陀下的杀手,没有其他伤口,也就是说,他没有引起众人的围攻,如此说来,东西应该还在魔心佛陀手中。”
再度前行,已经来到酒馆门口,而此间场面,却更令人惊讶。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阴山六鬼其余四人都倒在了这里,霸刀堂四大护法已去其三,百花谷七名女子也已倒下五人,更有十余名青城派弟子,被围在中央的魔心佛陀更是浑身浴血,有若来自九幽地狱的修罗一般。
而真正引起卓慕风注意的,是一个年逾不惑,白面微须,被数名青城派弟子拱卫着的中年剑士。
“付长生,他果然来了,袁紫绡在他身旁,想必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死讯,但他竟能沉住气与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暂时合作,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鄙视他。”
魔心佛陀紧握着降魔杵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身上虽无致命伤,但失血过多却令他感到一阵阵虚弱。
“前辈,您且先容我住下,房钱过几日必当双倍奉上……”
坐在门口嗑着花生米的酒馆掌柜无力地摆了摆手:“小本经营,概不赊欠,而且,你打坏我的门还没有赔,修门的三万两银子我还给你记着呢,这钱你若不出,我只好等他们把你杀了然后我拿去卖肉。”
魔心佛陀很想一杵拍死这个老杂毛,但他知道,这一杵下去,死的绝对会是自己,数日来,他几次后悔,想要放弃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但却敌不过天下无敌和富可敌国的诱惑。
自从数日前离开酒馆,魔心佛陀便陷入无休止的追杀。
魔心佛陀武功虽在天榜上排名第十,但主要是以刚猛的外家横练功夫见长,而轻功则是弱项,原本追在身后众人他根本不放在眼中,但是,他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青城派掌门付长生和霸刀堂堂主欧阳断天肯定会亲自出马,这两人在天榜上的排名虽不及自己,但也绝非易与之辈,而且对方都是江湖一流势力的掌舵人,而自己只是个独行客,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
但最令他忌惮的,却是百花谷的人。
百花谷的人擅用暗器,下毒工夫更是冠绝天下,自己一路上吃饭喝水都要小心翼翼,但即使是这样,却还是不觉中中了毒,在运功逼毒过程中,自己第一次受了伤,最终虽然毒被成功逼出体外,自己却再也不敢吃任何东西,甚至水都不敢喝一口,就这样,全凭一口真气,已经与众人周旋了两天两夜,自己设计害死付东阳生,付长生更是亲自偷袭将自己重创,若不是追杀自己的各方势力互有顾忌,自己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无奈之下,只好跑来这家酒馆,想成为其房客以求庇佑,却不想身上银票早已在逃命过程中遗落,结界使得自己身陷重围。
围攻众人亦是不敢轻举妄动,谁第一个抢到东西,恐怕立刻会如付东阳般变作众矢之的,瞬间死于围攻,欧阳断天还没有现身,但所有人都相信"m.kanbaapp点com",他一定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冷静地观察着这场争斗,只要时机成熟,他便会如见了血的鲨鱼般冲出来。
而百花谷谷主百花夫人,则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顾忌,她根本不需要展露任何实力,光凭天榜第一高手的名头,便足已令众人退避三舍,而她迟迟不肯现身,更是令众人忐忑不安。
魔心佛陀很想把身上的锦盒扔出去,然后自己趁乱逃命,但想到自己已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心中不禁又生出侥幸心理:“再试一次,若不能杀出重围,便放弃了吧,再多的财富,也要有命享才行……”
“呔!看杵!”
魔心佛陀抡起降魔杵攻向近战能力较弱的百花谷一方,众人纷纷迎上,却不想魔心佛陀竟中途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向,转向仅剩一人的霸刀堂护法。
霸刀堂四大护法已去其三,最后一人武功虽是四人当中最高,但见同伴纷纷惨死,堂主却迟迟不肯出现,士气早已降至最低,此刻见魔心佛陀突然袭来,仓促间只将巨大的斩马刀橫在胸前意欲招架。
魔心佛陀这一杵力道十足,虽已是重伤之躯,但天榜第七的实力绝不是吹出来的,降魔杵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拍向霸刀堂最后一名护法,在二人武器就要相撞的瞬间,魔心佛陀却突然撤去五成功力,将拍击改为借力,借助霸刀堂护法招架时的反弹之力合降魔杵轻盈地在开山刀上一点,人已借力倒飞上酒馆屋顶。
“想跑?”
付长生手中长剑一招白虹贯日凌空刺向魔心佛陀,想以攻击的方式来拦下其去路,而正在这时,魔心佛陀脚下屋顶却突然炸开,一道仿佛铺天盖地,瞬间占据了人们全部视线的刀光划过。
“是欧阳断天的成名绝技‘朔漠长风’!”
一个是仓皇逃命,一个是蓄势待发,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尽管魔心佛陀反应无比敏捷,及时避开了要害,但整条左臂却被那几乎灼伤了众人双眼的耀眼刀光齐概斩断。
本已消耗过巨的魔心佛陀在巨痛之下一个踉跄,右手慌忙扔下降魔杵,连点自己身上三处止血的穴道,望向欧阳断天的眼神中充斥着仇恨与绝望,此刻,他已彻底失去了竟争的资格。
两大天榜高手此时竟默契地一左一右缓缓接近断去一臂的魔心佛陀,同时又皆暗暗戒备着对方,魔心佛陀一声苦笑,取下缚在身上的锦盒,叹道:“罢了,罢了。”
说着将锦盒向前方远远抛出,自己则坐在雪地上运功调息,他本欲先将东西毁掉,再自行了断,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染指,但转念一想,看一看他们狗咬狗也是好的,说不定能见到两大天榜高手其中之一身陨于此。
果然如他所料,锦盒刚一飞出,两大高手当即如恶狗抢食般扑了上去,他故意将锦盒抛得略偏向于欧阳断天方向一些,而欧阳断天也不负他所望,先付长生一步抢到了锦盒。
得到锦盒的付长生第一反应便是马上离开,为了更好得隐藏自己,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没带任何手下,只身一人潜在酒馆之中,付长生武功本就略高于他,身边又带了不少武功不弱的弟子,硬拼的话,自己绝无胜算。
只是,付长生岂能如他所愿,左手一抖,三支飞镖已分别射向欧阳断天后背三处大穴,欧阳断天只得转身用门板一般的超大号斩马刀将飞镖挡下,虽未受伤,但身形却已慢了下来,这一瞬间,付长生早已追上,青城众弟子也在袁紫绡的带领之下冲上前将欧阳断天团团围住。
“你可以选择,是自己将东西交给我,还是我杀了你再亲手取。”
付长生一脸得意地盯着欧阳断天,心中已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武林至尊后的威武模样。
欧阳断天望了仅剩的那名护法一眼,那护法却避开他的眼神,缓缓后退数步。
欧阳断天心下大怒,冷声道:“阁下么非还真以为在下成了瓮中之鳖?哼,我要走,你们未必能拦得住!”
付长生不愿再节外生枝,为了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他已经死了儿子,这个代价,似乎是大了些,好在他就要成功了,只要能成为武林至尊并得到前朝宝藏,他便可以娶无数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再叫她们每人给自己生一个儿子。
“布困神剑阵!”
青城弟子马上按九宫之位不停游走,握剑在手却并不进攻,只是互为犄角将欧阳断天困在中央,付长生冷冷笑着将剑举过头顶:“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剑!”
剑光犹如一弯清冷的孤月罩向欧阳断天,后者脸色一变:“青城剑法的绝杀招术——孤月倾城!”
众青城弟子亦在同一时间从九个不同的角度刺向欧阳断天,显然,付长生是打算将其一举击杀。
“朔漠长风!”
耀眼的刀光卷着狂风扩散开来,一阵血雨顿时喷洒而出。
不断的哀号声听得众人一阵毛骨悚然,在欧阳断天一刀之下,九名青城弟子有四人被撑腰斩断,花花绿绿的肠子散落一地,有的还在轻轻蠕动,另外五人也不同程度受伤。
欧阳断天也不好受,九柄得剑有三把插在了他的身上,付长生那一剑更是削去了他半张面皮,血淋淋的半张脸令他看起来恍若厉鬼一般。
“哈哈哈……!”
付长生纵声狂笑,缓步走向生机即将断绝的欧阳断天,他已看到武林至尊的宝座正向他招手。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无端袭来,付长生本能地转过身来,只见满天尽是粉红色花瓣飞舞,将自己罩在其中。
这些花瓣很美。
但是付长生却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因为,这花瓣便是天榜第一高手,百花谷主的独门暗器——花满天。
“啊!”
狂笑瞬间变为哀号,付长生整个身体被割得支离破碎,如同被凌迟过一般,刚刚他还感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享之不尽的财富离他是如此之近,此刻却要命丧黄泉,这一切,都如同南柯一梦般的不真实。
“师父!”
仅存的数名青城弟子齐声惊呼,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卓慕风心中却无比骇然,自己在天榜上虽无排名,但他相信,在单独对战的情况下,他可以战胜一半的天榜高手,但是,他竟没有发现,百花谷主是何时出现的。
“咳咳!”
欧阳断天咳出两口鲜血,望着仿佛凭空出现的蒙面女子,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天榜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啊,这个传说中的东西,最终还是要给我做陪葬品……”
说话间,欧阳断天运起最后一丝真气左手将锦盒抛起的同时,右手斩马刀已狠狠斩向这件令他丢了性命的东西。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划开了欧阳断天的咽喉,但是,还是晚了。
被刀光一分为二的锦盒掉落在地上,卓慕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欧阳断天望着锦盒,带着嘲讽的笑容倒地雪地之上,死不瞑目。
因为他看到,锦盒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