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秀云一如既往早早起床给白继成做饭。
白继成中午在工厂的餐厅吃饭,工厂的餐厅无论如何都不如家里的饭菜丰富齐全了,王秀云知道。还有去工厂餐厅吃饭比较贵,王秀云怕白继成心疼钱而吃不好,所以她的早饭一定要做的丰盛,而且还一定要按照白继成喜欢的口味去做。早晨更是一天的开始,这顿饭还要撑到晚上,吃不好对身体有影响,所以王秀云绝对要认真的,她先把汤做好,然后把昨天准备好的小薄饼从冰箱拿出来,细细地切碎,接着葱姜蒜一样不落地切好,还有极细的瘦肉丝,因为这肉丝只是短暂的翻炒,王秀云害怕到时候不熟所以切的更是细碎,而且分外均匀,做好了这一切她这才把煤气灶的火打开。
看到天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王秀云这才拿起了食用油慢慢倾倒在锅里。
卧室的床上,白继成睡的正香。每天早晨他都是这样,绝对不用担心上班会迟到或者吃不好饭的,所以不急。尤其是今天早晨,因为昨晚睡的晚了更好像是得了理一样,睡的昏天地暗,王秀云把饭菜都摆在了桌上,他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王秀云探头看了看,没有看到白继成,知道他还没有起来,忙走进卧室去喊他。果然白继成睡的毫无知觉,王秀云轻轻推了推他:“该起床了,不然上班该迟到了。”
白继成确实是睡的很熟,王秀云轻轻的推动他才慢慢转醒,感觉就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飘悠悠走回来一样,很特别。
“起来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耳边又听到这句话,白继成才睁开眼睛,看到王秀云正站在床边看着他,心里不由泛起怒意,不知不觉的,那种说不出的反感让他觉得不痛快,睡意是没有了,但情绪十分恶劣。他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少烦人一点好不好?”
王秀云一愣,看到白继成看她时那一双眼睛整个成了白色,心里涌起难过和委屈,但白继成并没有说别的,而且也在穿衣服,他……不管怎么说还是听她的话的,他起床了。王秀云知道白继成吃完饭了还是要去上班的,不愿意和他多说以免再次争吵,看了看他默默转身出来。
王秀云知道白继成就是有这个毛病,每次无论什么原因和她争吵或者说不痛快了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不想和他多说。今天……他无非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在和她呕气,她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王秀云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白继成下地穿鞋的时候,本来想试试鞋的位置的,没想到一伸脚就摸到了鞋子,鞋直接穿到了脚上,低头一看,鞋子正好在他脚下,端端正正。白继成知道这鞋是王秀云为他摆放好的,所以他一伸出脚来就正好穿上。望着脚上的鞋,白继成没有高兴,反而更是烦……还有生气,他暗暗生气王秀云的多事和苛刻。
王秀云凡事认真,而白继成凡事马虎。就连晚上休息脱鞋也是一样,王秀云是一定要让鞋子脚跟向着床的方向的,理由是这样第二天穿的时候方便。白继成却从来不管这些,他上床的时候鞋子随便脱,怎么方便怎么脱,那儿方便就脱那儿,从来不管不顾,所以第二天起床以后,往往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鞋子在什么地方。就因为这个,王秀云总是提醒他,还说万一晚上有个什么急事,需要立刻下床的时候,找不到鞋子多不方便。白继成嗤之以鼻。说实话他认同王秀云的说法的,但是……他怎么肯接受她的建议?他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说法。
白继成家里一共三个孩子,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最小,妈妈拿他当宝贝一样的看待,哥哥姐姐也是凡事都让着他,就算他有什么不对,谁会和他过不去?白继成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晚上睡觉怎么摆放鞋子,如今和王秀云在一起了,却要她管头管脚,白继成怎么乐意?就算知道王秀云说得对,他也不想按照她的做。
白继成也不知道王秀云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么多规矩,这个不能那个不可以,虽然说的也有道理,白继成心里也服的,但表面上的他怎么肯听她的?这次又是这样多事,白继成心里暗暗发狠。
他默默叹气,不知道别的女人是不是她这样。当然了,如果换成是她……她绝对不会像王秀云这样的。她那样随和那样听他的话,那样顺着他随着他,怎么肯像王秀云这样目中无人,不拿他当一回事?如果是她,会整天因为脱鞋也要挨教训,就好像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她一定会笑着看他,而他更是会向小孩子一样把脚上的鞋子用力一甩随便把它们甩到对面的窗户底下的,哪儿去管它是鞋底朝天?她一定会看着他笑会看着他的鞋子笑,绝对不会像王秀云这样皱着眉头说“不可以”,甚至……说不定她也会效仿他把鞋子甩到窗户底下。他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的快乐,哪里会是和王秀云在一起拘束的毫无乐趣的死板生活?白继成心里很明白王秀云看不起他,这更让他对她反感。
王秀云看到白继成铁青着一张脸走到餐桌前,知道他心里不高兴所以也没有和他说话,而是给他把饭盛在碗里端上餐桌后走了出去。她看到白继成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衣服了,想趁现在这点时间把他换下来的衣服给他洗了。昨天晚上她答应女儿今天带女儿进城里买书包的,王秀云想如果女儿还记得这事她就和女儿一起去买,如果女儿忘记了不说的话那就过几天在去,家里还有很多活儿需要赶快做。
走进卫生间,看到白继成的衣服果然堆在一边,王秀云忙把衣服提起来放在大洗衣盆中,然后用洗脸盆从水龙头底下接水把衣服泡上。刚刚把衣服泡上,王秀云就听到了卧室里女儿的喊声:“妈。”她答应一声忙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白微曦把下巴支在枕头上看着妈妈笑:“妈,你说了今天带我去城里给我买书包的。”嘴里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着,生怕妈妈不答应,口气中是不容反驳的意味。
王秀云笑了:“怎么,你还记得呀?”她刚刚心里还泛怀疑呢,往日这个时候可是不到女儿醒来的时间,原来她是惦记着进城买书包。
“我要是忘了妈妈今天是不是就不给买了?”白微曦很天真的一语道破。
王秀云一怔,没料到女儿这样反驳,就好像她是说话不算话似的,随即大笑:“没有啊,你记不得了妈妈也要给你买的呀,妈妈没有说话不算话吧。”
白微曦听了妈妈这样的话,方才放心地躺好:“我就是怕妈妈忘了才说的。”
“哦,你是惦记去城里买书包才在这么早就醒了的,是不是?”王秀云嘴里说着,走过去坐到了床边,“那你现在要不要起床?吃完饭都收拾好了我们就去城里。”
白微曦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起,妈妈去做饭,饭熟了我再起来。我听话就再睡一会儿,妈妈叫我的时候我就起。”
王秀云看看时间,这个时候确实也早呢,小孩子起这么早也没什么事反倒而这样那样给大人添乱,所以她也没有坚持让女儿起床,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去卫生间洗衣服。
白继成有个毛病就是一旦不痛快了就使小性子,还动不动就不理人。坐到餐桌前看到了王秀云把饭给他端过来又走出去却没有很他说话,心里暗暗发狠,可找不到滋事的由头,只得闷闷地坐着。早饭是他爱吃的肉丝炒饼,两只荤菜一个凉拌菜,还有鸡蛋汤,饭菜飘散着诱人的香气,白继成口内生津,本来一点也不饿的肚子突然觉得非常饿,很需要这些食物的填充,他下意识地把拿起了筷子,夹起碗里的饭往嘴里送,饭菜确实可口,他还没有来得及怎么咀嚼不知道怎么的它们就溜进了肚子里。
没吃几口,白继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了动作,昨晚的不愉快随着饭菜的下肚好像被勾出来似的,横七竖八截拦在喉咙口,他的心里突然有了恨意……恨王秀云,恨她……莫名其妙的毫无来由的恨她,因为恨她他的心里越发难受。突然又想起这饭菜是王秀云做的,她做的饭菜……他为什么要吃?白继成知道往日他生气的时候不吃饭,而这个时候王秀云就非常难过,现在……他这样难过,为什么要让她好过呢?
他不好过她凭什么要好过?白继成狠狠地想,就算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让她好过!他想着重新拿起筷子把他碗里吃了一点的饭慢慢扒拉平整,就好像没有动过一样。
王秀云惦记和女儿去城里买书包的事情,所以洗衣服的时候没有磨蹭,然后又迅速地把地上的水痕拖干净。其实家里有洗衣机的,只是王秀云在平时衣服少的时候不大用,她觉得一点点衣服也要用洗衣机不值得,浪费水浪费洗衣粉浪费电,人倒是省力气了,可这水费电费洗衣粉那一样不用钱行呢?所以,能够节省一点就尽量节省一点,等她都收拾好了才走出来。
餐厅里已经没有了白继成,王秀云知道他去上班了。可是等她走到餐桌前一看,饭菜还是原样——他没有吃饭就走了,他果然……又和她制气。白继成总是这样,自己心里不痛快就不吃饭,好像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又好像是饭菜的过错,王秀云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心里一酸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