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后娘娘,是永春巷的戚夫人。”
她面上冷静,心里早不知道撕扯了戚懿多少回。听着永春巷里传来的歌声,吕雉抓紧了手底的被褥。“哀家本想留她一条狗命,可她却不懂得珍惜,也罢,想死还不容易吗?那哀家就让她干干净净的死!”
吕雉连夜下诏召刘如意入宫,诏书上写道,母有三千长发,若一根断得,尔等小命不保。不过几日,赵国便传来回信。周昌果不枉负刘邦生前重托,诏书上回着赵王如意生病为由不肯回宫觐见。
“太后娘娘为何不将周昌一举拿下?”
她合上丝帛,长了口气:“周昌曾对皇上有恩又德高望重,照此事看来他也算的上是不负高祖皇帝临终托孤的一片心意,若说杀他,此刻还不是下手的时机。”
“那娘娘准备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亦玉,面无表情:“先召周昌入宫,待他前脚离开赵国便再下一道旨意召刘如意入宫,赵王不进宫觐见是因为有周昌在周围嘱咐,如今周昌走了哀家就不信他刘如意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抗旨。”
果不出她所料,周昌前脚离了赵国吕雉再下旨意刘如意便大气不吭地前往汉宫,她特意为他举行了洗尘盛宴,要刘盈在一旁看着,看吕雉对他一直以来最要好的兄弟有多好,举起酒杯吕雉走到刘如意面前大道:“赵王此次前往汉宫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一杯汉宫小酒就当替赵王接风洗尘了。”
刘如意双手抱拳连忙谢过,之后,便也端起一杯酒与她一同饮下。刘盈是个不记大仇的人,看见刘如意虎视眈眈地站在汉宫的宴席上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更加热情,她一路见他为他夹菜斟酒,却不见刘如意为刘盈过多的做些事情。用广袖掩口喝下一杯酒,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就看你刘如意能得意到几时,今日不杀你,来日哀家定寻个机会将你铲除的干干净净。
“太后娘娘对赵王已经是够仁慈了,想当年戚夫人是怎么对待皇上和太后的奴婢心里也清楚,若是奴婢早就让赵王死无葬身之地了岂能留到他今日。”亦玉帮她调着熏香边在她耳旁说着,桌上的茶有些发凉,她拿手指触了触便帮她倒去换了新的。
她倚在榻上小憩,听见亦玉说,就回了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还不是时候。你没看皇上自打赵王入宫就左右不离地照顾吗?皇上和赵王打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有的,现在哀家是想下手都不知道从何而起了。”
“要奴婢说寻个机会让宫人们伺机铲除不就行了。”
吕雉一笑:“亦玉啊说得倒容易,皇上这关哀家都过不了更别提那些宫人了,派人下去等皇上不在的时候再动手铲除刘如意。”
“是。”
刘盈从未央宫外慢步行出,站在吕雉的眼前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双拳紧握,一身精丝龙袍颤颤发抖。
吕雉急忙从榻上起身,回望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不说话。
亦玉急忙上前请安,刚走到刘盈面前说了一个字就被刘盈一个耳光甩的老远。
“皇上!!”她一甩广袖站起了身。“哀家面前不得放肆!”
“那太后就应该在自己寝宫里和一个贱人一同谋策如何处死她的胞亲兄弟吗!”
“谋策?”吕雉冷哼一声,走到他的眼前恶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倘若不是哀家的谋策如今坐在朝堂受重臣朝拜的人会是皇上吗!”
“可那是朕的胞亲兄弟!”
“皇上把他当成兄弟,敢问,他何时把皇上当成兄弟!皇上别忘了那年高祖皇帝为何会三番五次的推皇上下车,若不是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高祖皇帝怎么能痛下狠心谋害亲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不是哀家的作风也不是刘氏家族的作风!”
“就算太后想要铲除赵王也要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若没有,只要有朕在一日朕就会保护赵王一日,若太后执意如此,那就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甩手给了刘盈一个耳光,吕雉愤愤道:“不要以为哀家不敢杀你,大汉朝没了你刘盈哀家就不信不能拉出第二个皇帝!滚!”
刘盈在万分愤怒下离了未央宫,吕雉明白,从此以后她们母子之间的鸿沟就这样拉开了。他是她的儿子,大汉朝一代君王,此刻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她绝不能眼看着身旁有个定时炸弹而置之不理。历史上的刘盈皇位只做了七年,可她要让他在这七年间享受无上的荣耀。
因惧怕她对刘如意生命不利,刘盈将刘如意从自己的寝宫安排到了长乐宫,日夜起居都同刘如意安排在一起,就连上朝也将刘如意带到后堂严加看守。她命亦玉散布下去的一些可靠的线人纵然是无孔不入却也实在无可乘之机,刘盈注定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和她作对,从一开始的敬畏有度到最后的抛弃一切浪荡度日也都是因为她,她从不承认她的儿子骨子里却有着这样的柔弱,若她肯对他千锤百炼,有一天他会像她一样刀枪不入。
天下雨了,来到大汉朝二十多年她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观赏着下雨的天,天色微暗,蒙蒙细雨之中偶尔会拂来一阵凉风,吕雉靠在未央宫前的柱子上仰头望天,惨白的苍穹之中满是被雨水侵蚀的苦涩。亦玉在身后为吕雉披上一件风衣,告诉她外头太冷不如回殿里暖和,她苦笑一阵,纵然把她扔进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内,她的心是冷的再灼热的地方也温暖不了。回过身,吕雉向向殿内走去,刚迈了几步忽然想起刘盈,便问:“这几日皇上那儿可有消息?”
亦玉摇了摇头,“皇上成日与赵王同睡共吃,她们分部下去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吕雉也由心的叹了声气,“会有的,总有一天会有的。”
吕雉一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从前不是,如今成为吕雉之后更不是,二十年的千锤百炼早已经将她的心铸成了钢铁,连审食其都没能打动的心,任何人轻易不会动摇。
她做了个梦,梦中小鬼缠身,她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那些魂魄从她面前穿身而过,每一次穿过她的身体都让她觉得莫名的悲伤,那种想哭又哭不出的感觉,压抑着她的情绪难受。睁开眼,她起身点燃了床头的蜡烛,看着频繁跳动的烛火陷入沉思。
“太后娘娘!”亦玉从宫外跑过来喘息着,一边行礼一边喊着她的称谓。
她回头,问她:“何时如此惊慌。”
“长乐宫来报,皇上清晨狩猎此刻只有赵王一人在殿内歇息。”
吕雉‘噌’的一声站起身子,指着亦玉的脸慌道:“快,派人下去即刻动手!”
四个彪形大汉穿着黑衣潜入长乐宫,找到正在榻上熟睡的刘如意四人摁住手脚掰开他的嘴将鹤顶红灌了进去。刘如意在榻上死命挣扎,不过许久便没了气息。
历代新皇登基谁不想粉饰太平,像一棵大树,扶摇直上才是王道。她将刘盈的路铺的太平,反而让刘盈处处恨她,可刘盈那个毛头小子怎能懂得吕雉一心为他的苦心。刘如意惨死,刘盈一路闹到未央宫,与她针锋相对之时无不是咬牙切齿,不过是一赵王,他死了还有其他刘家的子孙担任,若想让赵王存在哀家可让他千秋万代的延续,绝不可为大汉留下伏笔。
刘盈找吕雉对峙,她正倚在榻上享受亦玉燃上的熏香,他说:“太后年轻之时也是如此心狠手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