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子衿被吕雉派去的人抓到未央宫后推倒在地板上,亮堂的地板像面镜子将自己的模样照应到其中,窦子衿抬头正碰上吕雉怒气冲冲的眼。
“奴婢窦子衿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吕雉冷哼一声从位置上走下来,“长乐无极?哀家看你是巴不得盼着哀家早点儿死!”
窦子衿慌忙趴下身子,直道:“太后娘娘息怒!”
吕雉蹲下,用手指挑起窦子衿的下颚,啧道:“多漂亮的一张脸蛋儿啊,真不知道若是被弄花了还有没有人肯再喜欢你。”
窦子衿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吕雉狠狠抽了一巴掌,她颤抖着身子连声求饶。吕雉直起身子,站在她的身边大声道:“下作得东西,也不看看你是何等姿色居然敢在椒房殿内勾引圣上!来人,把她拉下去凌迟处死!”
“太后娘娘!”窦子衿大声喊道:“太后娘娘不能杀奴婢!”
吕雉回头,阴笑着:“不能杀你?好啊,给哀家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窦子衿稳了稳慌乱的气息,道:“早些年太后娘娘处死戚夫人和赵王时皇上便已经龙体欠安,如今太后娘娘又逼皇上娶了张皇后,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却还要硬撑着处理公务,奴婢陪着皇上也不过是安慰安慰皇上已经破碎的心,若太后娘娘执意杀我奴婢也奈何不住,怕就怕到时候皇上龙体不支再出了什么岔子。”停了一会儿窦子衿又继续道:“如今皇后娘娘也是奴婢照顾,娘娘生性随和同奴婢的关系也是极好,不怕娘娘了结奴婢的一条贱命,就怕娘娘一旦杀了奴婢皇上和皇后那儿……”窦子衿不再说话,吕雉是个聪明人,凡事点到为止她应该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吕雉果然不再说话,拧着眉头一边细细观察着眼前跪倒在地的窦子衿,一边仔细斟酌着她方才说的话。话一点儿也没错,皇上和嫣儿此刻正是因为成婚只是对哀家心有芥蒂,若此时再处置了他们身边得宠的宫女,熄火倒是好熄,可心里的那层畏忌该怎么办?如今的三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永不能填满的鸿沟,再也不能让晚一辈的人对自己产生偏见了。吕雉回头继续看她,这个窦子衿真不简单,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对她的偏见打得烟消云散,模样长得清秀,脑子也够灵敏,虽说如今还是个小小的宫人,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大器。窦子衿……吕雉心中反复斟酌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开始仔细的打量此刻跪在地上的女人,然后,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她不会就是刘恒的皇后未来的窦漪房吧?浑身冒了个冷战,心中嘀咕道,不会的,若她真是窦漪房怎么会爱上刘盈?最初的窦漪房爱的不是刘恒吗,据她所知,窦漪房和刘恒的爱情万古流传,怎么可能在未嫁之时对自己的儿子刘盈动了心思。随后要她退下,一旁的亦玉走了过来。
“娘娘为何不把她处死?”
吕雉悻悻道:“这个女人,哀家如今想杀也杀不掉了。”
窦子衿至今还在为未央宫里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吕雉的气势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吓人,面对她时,自己似乎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此时的足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她慌乱、不知所措,甚至连此刻回椒房殿的路都不再记得。停在廊下,她蜷缩着身子靠在柱子上,眼泪模糊了整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无助,没有人能给她厚实的肩膀,没有人在为她擦拭眼泪安慰着说不要哭,在被吕雉说要凌迟处死的时候也只有她的机智能够为自己开脱,她明白,有些时候甚至连刘盈也不能保护得了自己。
“凭什么只有他们才能万人之上而我就注定一辈子食人残剩之炊,我要强大,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做最高权位上的那个人!”
刘盈终是不肯留宿与椒房殿,不管多晚,只要把张嫣哄睡着了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椒房殿的大门,窦子衿不再留他,她知道纵然把刘盈留在了张嫣的寝宫刘盈还是不会碰她一个手指头,她是刘盈的外甥女,让舅舅与外甥女同房,刘盈这个向来对吕雉反感的男人绝地不会做出让吕雉拍手叫好的事情。
窦子衿不再一味的深爱着刘盈,她开始学会了防备,吕雉的眼线布满整个永巷,不知道何时又会有不利于她的事情发生,她要替刘盈巩固江山,要让刘盈的皇位做得更久,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实现那个‘坐上位高权重位置’的梦想。吕雉最关心的莫过于是外甥女张嫣的肚子,成亲数月都不见张嫣有丝毫的孕象,窦子衿心里盘算着,如果此刻的张嫣怀了身孕到时候吕雉一定非常高兴,到那时,皇上的有了子嗣那皇上的位子也会坐得更稳。得到了这个计划,窦子衿开始四处向各殿里的宫女打听有没有皇上宠幸过的女人怀孕,天不遂人愿,走遍了整座后宫窦子衿也没打听出来有哪个皇上的妃嫔怀孕的消息,正当窦子衿万分失落的时候,坐在长廊里愁眉不展,一个小宫人急忙忙从她眼前跑过,窦子衿本能反应着喊了句:“你跑什么?”
那小宫人停下脚步回身行了个礼:“见过姐姐。”
窦子衿笑,“发生何时要你慌慌张张的?”
小宫人说:“南苑有个曾被皇上宠幸过的美人怀了身子,我正要去太医院请太医令来给她瞧瞧。”
“一个美人?”窦子衿疑惑道:“叫什么名字?”
“管嫜。”
窦子衿曾听说过这个名字,若是要想恐怕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仔细问道:“可知道这位管美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一个深宫冷妃居然还能怀了皇上的龙种,可是要去问津一下的。”
南苑是永巷里一处幽静的院子,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不受恩宠的人,后宫之中又是一个没能斗得过吕雉的战败者,拎着一篮子食物和上好的婴儿绸布来到此处。管美人是高祖皇帝时期和赵子儿一起在魏国呆过的女人,魏国灭亡之后便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大汉的皇宫做了一名默默无闻的宫女,虽然年过三十却仍是风韵犹存,面部保养的十分得当,若不知高祖皇帝时她已经风华正茂再见她一定不相信眼前的女人已经三十出头。
南苑的宫殿内没有专门的宫人打扫,窦子衿远远就望见那个身穿素衣小腹隆起却还要扛着扫把打扫庭院的管美人,看吧,这就是后宫之中的女人,你若得宠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得宠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下场。窦子衿又一次感受到了皇宫的冷漠,墙倒众人推,管美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曾几何时她被刘盈宠幸的时候还是何等的骄傲,如今,怎落个这般痛苦的结局。
走过去,窦子衿放下手中的篮子问道:“是管美人吗?”
管嫜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宫人,点头道:“正是,请问姑娘……”
窦子衿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皇宫在这一刻变得窃喜,“我是椒房殿的宫人,听闻管美人怀有身孕就来看看,特意来送了些吃食和孩子用的到的东西。”把篮子放到管嫜手中。
管嫜拿在手里显得有些慌张,入南苑数月,第一次有人特意前来探望,让受尽了白眼和冷落的管嫜顿时心情无比激动,她颤巍巍的声音说着:“多谢姑娘前来探望,可……日后还是少来的好,南苑不是个吉利的地方,这儿怨气太重,若是不小心沾上了姑娘,怕是让管嫜也过意不去。”
“我才不信那些鬼啊神的,我只信我自己,再说我来也只是顺路而行,大家都是女人平日里相互帮衬着点儿日后也好有个念想不是。”拉着管嫜的手进入殿内,大殿之中除了一张床榻其他全无,窦子衿看后不觉得心痛不已:“管美人就住这样的地方?没有身子倒还算了,如今怀了身孕就算大人能将就孩子哪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