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大殿中央,看着比家人子宫更为繁华的重华殿,窦子衿双手俯在腹间,问道:“雏玉,你说这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先前在细作一事上失了手如今却成功的当上了美人,她们也是美人,可她们却没能得到皇上一丝丝的顾忌,本宫在代王宫中住了整整十日才搬回了重华殿,任谁都没有连宿代王宫的荣幸,如今的本宫算不算是比她们更高一筹呢。”
  雏玉笑:“那还有假,美人可是铁铮铮的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呢。”
  “三千宠爱本宫不要,本宫要的不过就是那个最高的地方,这样一来才不枉吕后的一番苦心。”窦子衿别有用心的看了雏玉一眼,之间雏玉忽然神色一紧,垂下了头。
  殿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嬉闹声,窦子衿走出一看原来是陆之桃三人前来道贺,窦子衿不在的几个月里曾一同前来的家人子如今都成了美人,陆之桃是锦绣宫的陆美人,宫凌是凤仙台的宫美人,眼前这个一进门就满脸欣慰之情的孟初寒就是离窦子衿最近的锦华殿的孟美人。见三人齐肩而入,窦子衿急忙迎上去一手握住孟初寒的手:“多日不见不知姐妹们可好啊。”
  孟初寒轻笑点头,拍了拍窦子衿的手背,道:“一向可好。”
  “嗯!”窦子衿道:“不过是前几日天淋大雨扰的眼睛有些生涩,这几日睡久了也就无碍了,不知姐妹们过的可好?”
  “不好!”陆之桃说:“我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命能住在代王宫一住就是十天,真不知道代王和太后是怎么了,明明是汉宫的细作居然还能当成宝来供着。”
  “那倒未必,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就是有人无中生有,代王并非暴君,查明事实之后自然是会给个说法的,倒是有些人,夜里回去恐怕是要睡不着了。”
  窦子衿的话音刚落就引得宫凌和孟初寒掩嘴轻笑,陆之桃立刻面红耳赤道:“窦漪房!”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
  “之桃!”宫凌大声道:“都是自家姐妹你这样是做什么!”
  “谁跟她自家姐妹,在我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孟初寒说:“我们都是代王的美人不分高下,之桃你这么做是有些许过分了。”
  “你懂什么,你就知道天天捧着那些破书看啊看的,你一个书呆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人的野心,总有一天这个窦子衿会骑在你们脖子上欺负,现在趁她还没有小人得志我劝你们赶紧离她远一点儿,被关了一个多月居然还能让代王封她为美人,这样的女人若不用满腹心机来形容怎么对得起她!”
  窦子衿道:“在这宫里敢问哪一个不是满腹心机的过日子?卑躬屈膝的日子谁都不想要,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历经三月漫漫长路才来到代国的汉宫家人子,没有人能为我们的未来撑腰,之桃也不是愚笨之人我想漪房的一番话会让你细品一番。”
  拉住孟初寒的手,窦子衿带她坐下,看着昔日不言不语的她此刻更是感激万分。
  “谢谢。”窦子衿道:“听代王说他第一次临幸妹妹妹妹就在枕边说了我的事情。”
  “姐姐哪里话,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五位家人子如今只剩下我等四个,不帮衬着还能做什么呢。”
  窦子衿垂头浅笑,眼角勾了勾坐在对面的陆之桃:“那不尽然,可总有些人是想踩着我们众姐妹往上爬呢。”
  陆之桃脸上露出不快,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呛了鼻子,捂住口鼻就是一阵重咳。后宫的女人岂能鼠辈,陆之桃再猖狂也不过是个毫无心计之人,往往那些人前人后不卑不吭者才是真正该要提防的。
  窦子衿理了理广袖抬手示意雏玉过来,便说道:“这是代王专程要我送给众位姐妹们的点心,这可是上等的好食材料理的,太后娘娘都对其钟情几分,姐妹们尝尝若是味道好改日漪房就让雏玉送去各宫一些。”
  那点心白里透青,一股晶莹的光泽散发出来,被雏玉放在一块琉璃盘上更是绝美三分,陆之桃拿起点心看了几眼放在嘴里咬了一块儿,不禁拧了拧眉头便将点心扔了出去:“什么东西,这还没我在汉宫里的桂花酥好吃呢!”
  宫凌说:“不会啊,我倒是觉得味道还是颜色都正和我口味,虽说吃起黏黏的有些年糕的感觉可还是很有嚼劲,味道甘甜之中又溢满了一股口齿留香的感觉,是吧初寒。”
  孟初寒淡笑着点了点头。
  放下手中的糕点,窦子衿笑道:“早就听说陆美人家在汉宫时是朝里的达官贵人,想必比起我们这些小家小户宫人贱婢出身的要高贵的多,吃的东西自然也比我们这些人吃的花俏,对于我们三个有这些晶糕吃已经算是不错了,代国提倡节俭一向都是挑最便宜的,而这些送到各宫殿的吃食也勉强算得上是那些便宜货里头的上等货,想必以陆美人的家世恐怕是府上的奴才都比代宫吃的好吧。”
  “那倒也不是,不过这样的点心我的确不曾吃过,口感粗糙味道浓重,实在是难以下咽,不过这重华殿的茶水还是极好,你们吃我饮茶就好。”
  理了理广袖窦子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条斯理的走到陆之桃面前,蹲下身子伸出左手狠狠的掐住她尖锐的下颚,冷道:“陆美人可不要得寸进尺,代国宫中不比汉宫除了吕后谁也不能耐你如何,如今的代国薄太后和王后掌管后宫,家人子之间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次陆美人去禀告代王我是汉宫细作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别以为我黑不提白不提这事儿就过去了,我只是不屑与你争斗也请陆美人不要得寸进尺!”
  陆之桃的下颚被窦子衿掐的生疼,修长的指甲陷入她最脆弱的地方,动辄就是一个深坑,她眼睛里平静又溢满威严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冷剑刀刀致命。
  “放…放开我…”陆之桃想大声喊叫却被窦子衿抓得连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这是一场命中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上的两个人,一个看似心如止水,一个只会卖弄家世,窦子衿不再惧怕任何人,有了刘恒做强有力的靠山她就不会再怕有一天那个王后的位置不属于自己,代国、汉宫,她都要得到,那一句万世敬仰不只是说说而已。
  宫凌立刻起身跑到陆之桃的身旁扶住她的头,太长时间的停留早就让陆之桃的脖子泛酸开始僵硬,孟初寒也急忙过去试图拉开窦子衿的手,“漪房算了,就看在之桃年纪还小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我不会放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在身边。”窦子衿冷道:“陆美人识趣便罢,若不识趣,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你的锦绣宫了却残生!”
  窦子衿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陆之桃坐在远处轻泣起来,宫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
  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对于窦子衿这个平淡如水的女人,从最初的什么都不重要慢慢演变成什么都想争得第一,到最后成为了不可收拾的一切,她慢慢把矛头转向了那个为代王孕有一子的代王后,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仍坐着的有人,而这个位置迟早要是自己的,坐以待毙往往更能节外生枝,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夜里,代王刘恒仍是按照窦子衿的意思前往重华殿,见代王进来窦子衿急忙迎了上去。“臣妾参见代王。”
  刘恒眉头微蹙,见她垂首身旁伸手扶起道:“起身吧。”
  窦子衿跟在刘恒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肩膀,毕竟是出自同一个父亲,刘恒居然和刘盈长的颇有几分相像,这个宽大的肩膀似乎就是当年自己在汉宫做宫人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