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五年,丞相曹参死,封王陵为左丞相,陈平为右丞相,周勃为太尉。
朝华殿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震慑大殿,让守在殿外的刘恒兴奋之极,小小的脸上哭得满是汗水,刘恒也在兴奋之余落下了眼泪,他从未有过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又和她的娘亲长得如此相像,眉毛不加修饰也那么好看,双眼紧闭睡得正酣。
“瞧代王,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怎么还能落泪呢?”
刘恒擦了擦眼角,道:“一次又一次地见到这样的小家伙降生,本王总会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喜悦,她是本王第一个女儿,本王一定给她最好的一切。”
窦子衿虚弱的笑道:“女儿家太过爱了不好,反而溺了她的性子。”
“本王才不管。”刘恒将她揽入怀中直道:“你和她都是本王的命,就算真的溺了性子本王也心甘情愿。”
刘恒的过分疼爱让窦子衿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是让她以为自己的分量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看他如孩童般兴奋的样子更让此刻的窦子衿欣慰万分。待产数月,身边除了雏玉以外没有出现过第三个人,临盆之前一刻才将刘恒从凤仙台请了过来,他还是有良心的,最起码还有爱自己孩子的良心,他的冷落丝毫没有牵连到孩子,面对还在襁褓中的女儿时他最起码给尽了父爱。男人的心啊,究竟该如何才能抓住,窦子衿已经不能在坐以待毙,本以为只要有刘恒在自己代王后的位置就能稳坐,却不想看似病怏怏的代王后近几日又康健了起来,路之桃不是自己的终极目标,她的目标是代国整座皇宫,若想稳坐就必须打下基础。
曹参离世的消息传遍了代宫,刘恒不悦眉头紧蹙之余眼含笑意,他认定的所有事情都会顺利进行,那些从小便立下的誓言终有一天会实现,刘盈、吕雉,不会再是她们的绊脚石,未来,俯首称臣者定不会在世如今的酒囊饭袋。
“汉宫丞相的死看似丝毫未对代王有引来任何麻烦。”窦子衿放下一盏茶说道:“莫非代王另有他想?”
刘恒抿上一口笑道:“曹参一死,陈平周勃被吕后重用,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据臣妾所知陈平周勃二人都是对汉室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的人物,开国元勋的身份让吕后更为信任,本来想曹参死后便可以安插自己的人进入朝堂辅佐吕后,没想到吕雉早有所谋的事先计划了此事,代王就没想过往汉宫也安插细作?”
“美人觉得代国有细作吗?”刘恒试探地问。
窦子衿一怔笑道:“兴许有吧,但臣妾一定不是。”
“美人凭什么要本王相信你不是?”
“代王会相信的。”窦子衿坐下淡道:“从见代王的第一面臣妾就问了代王一个足以人头落地的问题,倘若臣妾是细作那么代王见过哪个细作能有霸占汉宫的野心呢?”
刘恒道:“兴许是美人觉着,跟着吕雉为奴为婢不如跟着本王每日受人礼拜的好,也只能说明美人懂得好坏,知道靠拢那一边更有前程。”
“跟着吕后臣妾只能终身为奴为婢好了顶多是放我出宫自谋生存,坏了则是继续留任等待时机一次了断,跟着代王,臣妾就会有朝一日当上代王后,臣妾聪明,自然知道何为舍得。”
窦子衿笑着为刘恒蓄满杯盏,抬起手又说:“馆陶如今已经满月了,臣妾想将馆陶放到身边抚养,一来想要尽尽做母亲的责任,二来则是想要打发深宫里寂寞的生活,代王可肯?”
刘恒点头应是:“答应了。”
刘嫖是窦子衿此刻的全部希望,有了孩子她就不可以再如以往那样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后果,懂得三尺之退,那个朝堂再也不是她该去的地方,古代有女相夫教子本是一大幸事,然而似乎上天不倦,她想平静生活放下一切怨恨的时候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窦子衿时常带着馆陶去凤仙台与宫凌小坐,两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让两位初为人母的女子变得更为贴心,一儿一女,时常会打趣道若有不是兄妹长大了倒是能够过到一起,窦子衿也只是笑着不语,看着馆陶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有那么一股安慰,有了孩子的女人纵然之前再是刁钻跋扈也能改正所有变得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她庆幸,如今是生了个女儿,可以免除不日的朝堂纷争,他日若是再孕一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儿近几日身子骨可好?”窦子衿没话找话道。
宫凌点头回答:“嗯,甚好,不过是天寒了衣服穿多穿少的略有些将就,多了就大汗淋漓少了就染上风寒。”
“孩子这个年岁是最不得掉以轻心的,不比三两岁的孩子哪里不舒服还懂得说出来,倒是让我们做母亲的操碎了心。”
宫凌大笑:“那可不是,这孩子啊就是个讨债鬼,非让当娘的整日寝食不安的。”
雏玉一向手巧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条平安符挂在手上,符片一旁坠了个小金铃铛,抱起他们的时候铃铛‘铃铃’作响声音甚是好听,宫凌喜欢的不得了,窦子衿也觉得小玩意儿可爱,便给孩子一人套了一个在身上,看着两个胖嘟嘟的孩子二位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时而一个小动作都能够让她们觉得是天大的幸福。
殿外的舍人急忙来报,说是薄太后在天台练舞的时候摔了下去,如今仍是昏迷不醒,代王正在发火请二位美人过去,宫凌急忙召来贴身侍女抱着刘良赶去,窦子衿也急忙抱着馆陶跟着走了出去。
天台高出地面五米,五米之上是一个方圆二十米的圆台,四周扎着粗木栏子十多年不曾出过事故,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前来通报的舍人说,恐怕是年久失修才会让薄太后一碰就断了。众所周知代国一向勤俭,许多宫殿不是漏雨就是大大小小的毛病集于一身,十多年的天台年久失修导致围栏断裂也是应该,可薄太后的舞技一向过人怎么会在练习的时候乱了方寸,窦子衿一路紧跟着舍人的步子一边苦思冥想,虽然薄太后平日里也会到天台上跳上几支舞,就算是上了年纪可跳了十几年舞的地方怎么可能说摔下去就摔下去了,五米高的地方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如今年过花甲的人跌落下去又不知会摔出什么毛病。
刘恒正站在天台上冲着四周的人大发雷霆,窦子衿和宫凌急忙走过去,三尺宽的地方裂了个口子,把孩子递给雏玉窦子衿上前看了一眼,木头的确看似有些年久失修,但她注意到一旁的代王后平静的模样,心里犯着嘀咕,一个平日里最为薄太后和代王为中心的女人此刻自己的婆婆跌落天台怎么会不前往朝华殿伺候着还在这里听着刘恒斥责,环了一圈,刘恒的火气也逐渐发完,摆驾朝华殿后再看一眼代王后窦子衿又发现代王后脸上的那抹看似平常实为惊恐的模样。
出了朝华殿正巧碰上前来送药的紫渺,窦子衿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将她拉入侧殿。
“说。”窦子衿厉道:“你是怎么照顾太后的,身为奴婢怎么可以这么掉以轻心!”
紫渺立刻跪地,大声求道:“美人息怒,这一切根本不关奴婢的事。”
“不管你的事关谁的事,本宫的吗?”
紫渺又说:“太后刚到天台时说有些口渴,奴婢就会朝华殿端了杯茶过去,奴婢到了天台之后见太后已经摔了下去,这才慌慌张张的前去禀报了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