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开学准备工作终于做完了,做为后勤部长,我基本上累得找不着北了。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令我十分尴尬的事情。我们的教室在四楼,四楼一共有六个班,左边三个,右边三个。除了我们,还有比我们高一级的两个班。事情的起因和大扫除有关。大家都知道,师范专业的学生女多男少,所以一层楼大概加起来也没有几个男生,在大扫除的时候,我们班的几个男生都负责给女同学们打下手,女生擦擦扫扫,而男生则去洗洗抹布,涮涮墩布。涮墩布需要到厕所去。一层楼有四个厕所,所以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左边和右边一样,两个厕所是一男一女。于是乎,我们仔细分辩了两个厕所,看到一个学姐从其中的一个厕所出来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到另一个厕所去干活。我们的厕所是两进的,外间是个盥洗室,里间才是卫生间。我们在外间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并没有注意到这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我们,因为我们基本上从来没有进过女厕,所以并不知道应该和男厕有什么不同之处。就这样我们干了一上午的活,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下午开始打扫,我拿起墩布,去厕所洗,可是当我洗完出来时,一个学姐匆匆走了进来,突然看到我,大吃一惊。瞪了我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想了好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我们居然一个上午都是在女厕进进出出?急忙跑到对面班里,找一个认识的学姐询问,她听到我们进了那个厕所,脸憋得通红,最后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我的天哪,你们居然进了女厕,你难道就不知道打听一下吗?告诉你,因为这层楼里女生太多,所以只有一个男厕,而其它的三个都是女厕!”扑通一声,我倒!不出一天,我们班九个男生在学校大出风头,回头率甚至超过了传说中的校花。应该说,连校花都回头看我们。可是我们却高兴不起来,低着头匆匆走过。丢脸啊!
军训终于开始了。一大早,学生科科长就把我们新生招集到大操场,开了动员会。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军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大步来到我们面前,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儿激动。开完会,我们就按班分组,十个人一班,我们班的男生因为只有九个,所以从别的班调过来一个小林。小林是我前几天刚来的时候就认识了的。身材瘦小,如果按体积算的话,他最多只我的二分之一。圆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对人很和气的。他给我印像最深的就是喜欢自言自语。有一次,我到他们宿舍玩儿,小林正在对着一个烧饼说话:“唉,这个烧饼都没有完全烤熟呢,老板就卖给了我。你说这让我怎么吃啊。不吃吧,我一会儿肯定要饿,吃吧,万一要是拉肚子,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按理儿,老板把不熟的东西卖给我,就相当于销售次品,我应该去找他,让他双倍赔偿。可是去找他,他要是不承认,我们没准得吵起来,生了半天气,就为了一个烧饼,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呢?还是算了吧,我一会儿再去吃点别的,这个烧饼就不吃了,送给门房的大爷喂小狗儿吧。唉,总的来说,我是一个好人那!”我们呆呆地看着他自言自语,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好了。用他的话说吧,“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好人。”小林来到我们班,是你们这次军训的班长,希望我们好好配合,把这次军训任务圆满完成!下面开始训练。”真是军人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我们的班长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左右,白净的国字脸,小平头,眼虽不是很大却很有神,看着我们时表情很凶,却又不时流露出一丝稚气,看来,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哇。军训的痛苦我实在不想多说了,我想同志们都深有同感,叠被子、站军姿、走正步,还有吃饭前的拼军歌。我听有的人说过: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我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的。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那段日子虽然过得很辛苦却特别充实。可是当时我可从没这样想过,恨不得这样的生活马上就结束。我们班长有两个绝招:弹和踢。弹,就是用手指在脑门上弹,好家伙,他这一下,绝对能让你看到小鸟和星星都围着你转的奇异景象,班长叫它“弹指神通”。踢,就是站军姿时,对于偷懒的和姿势不正确的人,班长站在后边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来一脚,当时就能让人捂着屁股跳得能破世界纪录,班长美其名日“天残脚”。这两招让我们在军训时吃尽了苦头,每次训练都大气不敢出,一点儿也不敢偷懒,可还是总有人幸运地“享受”到这两招的款待。一天休息时,小林悄悄对我说:“我终于知道什么招数可以克制班长的天残脚了,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里边就有天残脚,克制它的那招叫万佛朝宗!”唉,我还以为小林知道如何不让班长修理我们呢,原来是这呀,没劲!我没好气的说:“有胆你一会儿和班长对练一下呀!”小林吐着舌头说:“开什么玩笑,你想要我命啊”这时,集合的哨声响了,我们赶紧起来集合。阿健由于内急,所以来得晚了些,当我们都已经站好了,他还没有按要求站正,所以班长站在他的后面大喝一声“天残脚!”阿健蹦了起来。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就在这时,一丝小声的嘀咕传入了我们的耳朵:“我会—万佛朝宗!”是小林,没错,就是小林。真可谓真人不露相啊,瘦小的小林居然有此的勇气。我们顾不上班长的训斥,都转过头,向小林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小林满脸通红,好像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可是……当小林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我听到了小林正在说:“我本来是心里想的,为什么就说出来了呢?我这个自言自语的毛病真是害死人那!”
其实,班长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可能军人就是这个样子吧,只要开始训练,就会六亲不认。因为是第一次离家上学,所以我们来带的被子大都是新的,最起码也是重新拆洗过的。我的就是新的,软绵绵的棉花病盖在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可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舒服的被子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说到这里,可能有的同志已经猜到了,对,就是叠军被。我们的军训是在学校里进行的,所以叠的是自己带来的被子,可是这软绵绵的被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叠出来,它都像是一个刚出炉的面包,鼓鼓囊囊,和豆腐块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几次评比中都得了倒数第一,为此班长被连长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顿,而我们毫无疑问的被他又训了一顿,他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在三天之内不把自己的被子整理好,就把它们都扔到水房去浇水,那样就能叠得方方正正了。我可舍不得把自己全新的被子拿去“洗澡”,当然其它的兄弟也没有人愿意那样做的。于是我们在训练之余,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改在被子上进行,我们把被子叠好,然后在上面压一块板,自己再坐上去。我们坐在被子上打牌、看书、吃东西、聊天,我们之间最时髦的问候语就是:“今天你压了没有?”在这方面,我一直感觉很自卑的体重问题却成了别人最羡慕的事儿,因为我的被子压得最扁,最瓷实,其它的兄弟没事儿时总和我套进乎,只为了我帮着压一压他们的被子。两天过去了,虽然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仍然无法达到标准的要求,就连我的也是。我们愁眉苦脸地坐在宿舍里,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拯救自己可怜的被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小胖的一个老乡过来串门,看到我们的样子,才知道我们现在的苦恼事儿。他笑着说:“你们真笨啊,都是新被子,几天怎么可能压得像军被一样呢?我们军训的时候,被子也像你们一样叠不好,所以我们就不用被子了。把被子悄悄锁进柜子里,用褥子叠。当然,褥子太薄了,所以叠出来也不好看,可是你们忘了吗?咱们发的新被罩里面都有硬纸板,用那些硬纸板往起一顶,叠出来的比豆腐块还豆腐块呢!你们试试吧。”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原来事情就是这样简单。我们大家一起动手,三个五除二,大功告成。只是这样叠被子很麻烦,所以我们叠好后,就不再用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这些“豆腐块”集中到一个床上去,当然移动的时候要轻拿轻放,然后挤着睡,早上再挪回来。第三天,内务评比时,我们班的内务“遭到”了连长“狠狠”地表扬,美中不足的是,连长把我的名字记错了,把小洪给记成了小白。唉,还好,当时我们都没有看过蜡笔小新。班长受到了表扬,心情出奇得好。休息时,来到我们宿舍和我们聊天。说着说着就聊起了班长自己的经历。原来,他是北京人,难怪普通话说得那么好。今年只有二十二岁,比我们大三岁。他原来是一家四星级宾馆的领班,当年的月薪已经上到了四位数,这在我们看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他却一直向往军营的生活,所以冬季征兵一开始,他就报名参军了。由于他在部队里表现特别优秀,所以这次虽然他是一个新兵,连长也让他来参加我们的军训。
聊到这儿,班长拿出一包烟,抽出几根递给我们。我们都摇手说不会,班长说:“别装了,你们之中有好几个人身长的烟味顺风都传出好几里了,还说不会?”我天,这么厉害?即然被发现了,那我们也就不再装了,除了小胖和罗汉坚决不吸外,我们一人点了一根。班长吸了一口烟,然后从口中缓缓地吐出来,悠然说道:“认识你们,其实我挺高兴的。每天和你们在一起,使我新兵训练三个月时一直无法摆脱的紧张和憔虑没有了,反而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学生的时代。我那时不很喜欢上学,总觉得学习是一件实在没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初中毕业我就找了一个职业学校上了两年。毕业后就到这家宾馆上班了。老老实实地做了几年,我当上了领班,钱挣得多了,可心里却越来越向往当学生时的生活。那时多好啊,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切都是那样的随性。可上班后不管你想笑不想笑都得笑,受了委曲还得和人家说对不起。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啊。所以我选择了辞职、当兵。和你们一起训练的时候,看着你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我挺嫉妒你们的。要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多好啊。”班长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原来我们看来是这样平凡的日子居然还有人羡慕,这对于几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来说,也是一件挺不好理解的事儿吧。
班长又说道:“来这里训练,我有一个很大的遗憾那。”我们忙问是什么,小林拍着瘦小的胸脯说:“班长,你说吧,有什么遗憾,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全力以赴!”小林和我们不是一个宿舍,只不过因为我们在一个班训练,所以只要没事儿,他总在我们宿舍泡着。班长说:“这个忙你帮不了啊。我是想,要是能让我训训女生班多好啊。这里有这么多的美女,以我的条件,这么英俊潇洒、风liu倜塔。要是训女生班,不知道有多少美女会迷上我呢!可惜呀,上天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唉,天道不公啊!空有帅气的外形,却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可,你们说这算不算是红颜薄命呢?咦,你们争着往外跑是做什么呢?紧急集合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哨声呢?”楼道里并没有传出紧急集合的口令声,有的,只是挤占厕所的嚎叫声和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