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五望着丁小丽的背影，微笑着，启动了汽车。
丁小丽靠在门上，胸口起伏着，听见门外汽车声远去，又打开门，向外望去。
马小凤悄悄从里间出来：“妈？”
丁小丽吓了一跳，蓦然回身：“你还没睡？”
“他刚才又来电话了，又叫我记了电话号码给你。”
丁小丽知道这个他就是马奇了：“不是说好不接怎么又接了？他说什么？”
“就是问你怎么样？”
“你怎么说的？”
“我说很好啊，他好像不太相信我，连着还问你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丁小丽一声苦笑：“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有一个大老板在追你。”
“他怎么说？”
“他问是什么样的大老板。哎妈，刚才就是那个何老板送你回来的吧？”
“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快去睡，明天一大早还要上课呢。”丁小丽心烦意乱。
丁小丽一个上午都躲在这里没有出门。
陈晨敲门进来找她告辞：“丁——经理，我明天回柳安了。还有什么事吗？”
“陪县上的那些干部逛好了？”丁小丽问得心不在焉。
“刚从三亚回来，他们都要回家过年。我正好和他们一起走，你这个年怎么过？”
丁小丽没有吱声。
陈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建议道：“何先生，人挺不错的。”
丁小丽忽然想起母亲的话，直直地问了一句：“你好吗？有没有对象？”
一句话问得陈晨满脸乌云：“我看所有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你！”
丁小丽笑道：“你说这话的口气倒很像你的老师了。”
陈晨竟然忍不住的轻蔑道：“你说马奇？我才不像他呢！”
“不过，他后来也不这样说了！”丁小丽挥了挥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帮我带些海南的特产给我妈。”
下起雨来，丁小丽手握马奇再次要求马小凤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又在望雨沉思了。
马小凤静悄悄地进来，挨到妈妈身边。
丁小丽无奈的感慨，无奈的念叨着：“时间真快，我第一次拿着你爸爸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年了！那时我也就是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他是大学的老师，我是路边刷碗的。”
“妈，你就别老是说这些了！你现在说不定比他还了不起呢！”
丁小丽还是很伤心：“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爸爸都看不起我！”
“我们还看不起他呢！”马小凤讨好道。
“他，我，小凤，你老实告诉妈妈——”丁小丽将女儿拉在身边。
“你问吧，我一定对你说实话。”
“你这个小妈妈是不是怎么看都是一个刷碗的？”
“妈——，你怎么老这么想呢？”
丁小丽自嘲道：“看到别人，我都没有这种想法。可只要见到你爸，我就立即就回到了路边刷碗的感觉！”
“你是不是有病了？”马小凤伸手来试丁小丽的额头。
“我就是不明白，我凭什么就是爱他？而他就是可以做到一点也不爱我！”丁小丽叹道。
“说不定他还就是爱你呢？”马小凤叫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看法？”丁小丽惊奇地问。
“我这几次听电话听出来的！”马小凤说十分肯定。
电话突然响起来。
丁小丽有点神经质地跳起来问：“这么晚，你说会是谁？”
“就是你说的他！”马小凤说得神兮兮的。
“不可能，他不是昨天刚打过电话来吗？”丁小丽一边给自己稳定心神，一边拿起电话来听，谢天谢地，没有声音：“谎铃！可能是打错了，我们睡觉吧！”
丁小丽辗转翻身，不能入睡。
马小凤又来到她的床前：“妈，你睡不着吗？我也睡不着。”
丁小丽叹了口气，马小凤爬到丁小丽床上。
“小凤，妈想要嫁人了。”
“是要嫁给那位何先生吗？”
“你觉得行吗？”
马小凤一看丁小丽满脸认真也不敢替她拿那么大的主意了：“真的要嫁呀？”
丁小丽没有得到答案，又是一阵心烦，打开抽屉将原本打算再也不看的《红楼梦》重新拿了出来，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丁小丽毫不犹豫地下床朝着电话急冲过去，握起电话就听见马奇温和的声音：“喂，是你吗？”
“你——，好吗？刚才，也是你的电话吗？”
马小凤看着感动，尾随而来，叫了一声“妈——”为丁小丽披了一件衣服。
“你要不要跟孩子讲话？”丁小丽问电话里的马奇。
马小凤原本也没有想到要讲什么话，但见丁小丽提出之后，对方没有答复还是觉得很伤心：“我不听。”说着扭头回了房间。
丁小丽与马奇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在电话里对峙着，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马奇叹道：“要不——你们来法国吧？”
丁小丽笑道：“我去法国，岂不是更土，更让你觉得丢人？”
“你到底过得怎么样啊？”
“你不都问过小凤了吗？我能过得——很好。”丁小丽说很好时字音咬得很低，但突然声调加高，语速加急道：“我想嫁人了。你觉得怎么样？”
马奇半晌没有吱声，最后说：“是吗？”看来又是一个难下的决心。
“我真的要嫁人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了。你让你那个律师来吧。”丁小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们来法国吧！我马上就去办两张机票寄过去！再见！”马奇突然叫道。
丁小丽措手不及，也的确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丁小丽连声追问，可对方已经挂机了。
“你问什么啊？”马小凤探头出来问。
“他刚才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就把电话挂了。”丁小丽木木讷讷地说。
“号码你不是有了吗？你再打啊！”马小凤提示道。
丁小丽突然想起来马奇好象说的是买两张机票寄过来的话，于是神经质地叫道：“不打，我们睡觉！”
“你们都是神经病啊！”马小凤跺足撒娇了。
“如果你爸真的寄来了机票，我们去不去法国？”丁小丽突然问。
“啊？”马小凤觉得实在是变化得太快。
窗外依然下着雨。
两张机票放在桌上，丁小丽与马小凤围在桌前对视。
马小凤拿出一枚硬币：“干脆，咱们来个金银猜，要国徽还是要面值？国徽，就不去法国，好不好？”说着，就要转动手里的硬币。
丁小丽连忙阻止：“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怎么可以这样草率地决定呢？”
“可你总得赶快拿定主意呀！”
丁小丽叹了口气：“是得赶快拿定主意，不然又要有机票来了。”
“什么？又有机票？去哪的？”
“新加坡。算了吧，小凤，你先去收拾行李，妈妈打个电话。”
丁小丽望着马小凤跑进里屋，拿起了电话拨号：“喂，何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