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把清醒时的状况告诉海德茵呢?伊莱斯相当烦恼也很难为情,却在心中明确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说明清楚。虽然说他只有清醒时的印象而且是个意外,然而这始终是个事实,他认为自己是越矩了,必须向海德茵道歉。
看他手足无措、惊慌紧张的样子,海德茵越来越困惑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说什么?’一边问,海德茵一边探头过去,满是不解。
发现她接近自己,伊莱斯反射性的又稍微退开了些,同时对她说:‘刚、刚才……就、就是……那个……小心……抱……’勉强开口,却是小声而且结巴得厉害,听得海德茵是一脸莫名,全然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呃?我听不懂,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唔……我、我……你……’双眼一闭,伊莱斯突地开始拍打自己的脸。
那举动让海德茵吓了一跳,想阻止却又不知从何阻止,只得问他:‘你怎么了?’
重重地拍了几次,直到脸颊发麻伊莱斯这才放下双手、睁开双眼。他注视着海德茵,神情认真地道:‘其实刚刚我清醒时,发现我和你是抱在一起的,虽然也许这可说是不得以的意外,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更何况,这意外还是他深陷危险时,海德茵不顾自身安危救他所造成的结果,是他的错、他的失误。若今天海德茵是因为救他而怎么样,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听他这么说,海德茵楞了一下,原想这没有什么,可是看看天色,依稀记得雪崩前天空还很亮,现在太阳都已经落下、天空也逐渐暗下来,起码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很可能这段时间他们两人都一直抱在一起。虽然迟了些,她也发现这似乎不太妥──或者该说很不妥,伊莱斯可能遭受她祖父母及炎的殴打。
迟疑了一下,海德茵回道:‘你不用介意啦!这是意外!你之前救过我,我反过来救你也是应该的!’话虽这么说,这次却换成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伊莱斯了。
她自己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就彷彿之前她对众人说过无论结果如何,如果对象是伊莱斯,她都会使用让人能死而复活的禁咒魔法时的尴尬反应一样。她觉得难为情、觉得无法面对伊莱斯、更觉得脸有点热,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真的吗?如果你心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你也可以直接打我!’
闻言,海德茵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不禁失笑,答道:‘我不是说是意外了吗?而且我打你做什么?救你又不是为了打你!’
‘是吗?那就好,谢谢你。’伊莱斯说着,顿时露出豁然开朗的微笑。
他这一笑,让海德茵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有些变快了,不由得对此疑惑起来。
“……啊,对了!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伊莱斯笑了!”才想到这,海德茵就立即对他道:‘你应该常常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呀!不要老是扳着脸嘛!’
原本伊莱斯就因为幼年留下的心理创伤不爱笑,在知晓自己的事后变得更没笑容。虽说他并非露出阴暗的神情,但就是一直没看到他露出微笑。
她的话让伊莱斯感到讶异,因而睁大了双眼,却在同时又没了笑容。低下头,伊莱斯看着自己的左手,静默片刻后才又开口。
‘我不喜欢笑,因为总是有人会说我笑起来和我祖父很像。我不想被说成是像他,我想他也不喜欢人家说我像他。’深吸口气,伊莱斯续道:‘我知道他排斥我、厌恶我都是没办法的事,可我却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他转身离开。或许对祖父来说,连看我一眼都是种痛苦……也许他是不想伤害我,然而……’
看也不看地被完全无视,反倒是让伊莱斯内心创伤更重。从那之后,伊莱斯会去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想法,害怕在乎的人会排斥自己。
前世今生并非他所能决定的,前世究竟做过什么,其实伊莱斯也只是听人转述,没有任何真实感,那和现在的他并不相同。
他突然的沮丧连带让海德茵陷入低弥,沉默了一下,她试着转变话题、改变气氛,就问道:‘为什么你祖父能这样确定你前世是他的祖父、是间接杀害他父母与同村的人的凶手?他用了什么魔法吗?’
‘不,祖父和我一样都能看见不同种族的“颜色”,似乎我的“颜色”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不过我自己无法确认。后来好像还有什么佐证,但我就没问了。’毕竟问了并不会让他比较好过,只会徒增悲叹。
看海德茵想说些什么,伊莱斯先一步地笑着开口,道:‘不过因为有你们大家帮忙的关系,因为你们愿意认同我、肯定我,我逐渐释然……虽然要完全做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很感谢你们!等下了山、回到旅店后,我有些话想跟大家说。’
见伊莱斯神情不再阴暗而是露出笑容,海德茵也跟着笑了,对他说:‘这样才对嘛!那我们快去找其他人吧!虽然觉得大家不会有事,但还是会担心呢!’说罢,海德茵站起身,然而她却踩中光滑的冰石脚滑了一下,摔倒在地。
‘好痛!’
伊莱斯连忙伸手扶好她,她试着藉伊莱斯的力气再站起来,然而却感觉阵阵疼痛,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一摔,她右脚踝的部份似乎扭了一下。
察觉她的不适,伊莱斯立刻问:‘怎么了?是不是扭伤了?’
‘好像是……右脚踝很痛。’
听她这么说,伊莱斯也不禁蹙起眉,他扶着她在原地坐下,自己则半跪在一边,对着扭伤处使用魔法。然而,当他读完咒文,却察觉不对劲,魔法失效了。
‘……奇怪?’发现没有作用,伊莱斯又试了一次,但结果还是一样。
见状,海德茵也试着使用治愈魔法,可和伊莱斯相同,什么也没发生。
‘怪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或许是我们太累了也说不定。’
‘说得也是!我们跟那野狐打了很久嘛!’
虽说受伤的部份已有不明人物为他们治好,然而与野狐的战斗确实耗费他们极大的精神力以及体力,就算暂时使不出魔法也不足为奇。
‘是啊。那么,为了避免伤势变重,我先帮你做紧急的包扎吧?’
‘好呀!不过你会吗?’海德茵这话没有恶意,只是纯粹认为伊莱斯既然会治愈魔法,一般的疗伤方法就变得不常用,应该和她自己一样不是那么懂。
‘嗯,很小的时候我外祖父就教我了,他总是告诉我们兄弟姐妹不要太依靠魔法,要和一般人一样,我也觉得这很有道理。’
‘真的呢!像现在不能用魔法,就真的很需要一般的治疗方式!’说话的同时,海德茵也将右脚的鞋袜脱下,以便伊莱斯包扎。
‘对啊,而且不只是治疗方面,其他情况也是!’一边说,伊莱斯一边撕下自己那已经变得破烂、沾染不少血的外衣的一部份袖子,撕成布条状准备为她包扎。
海德茵点头表示理解,在她脱好鞋袜后,可以明显看到她的脚踝红肿。见状,伊莱斯小心翼翼但动作俐落地用布条帮她把脚踝处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