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谦第一次参与实战。
尖兵营士兵的身份,几乎完全没有為他带来任何特殊的待遇!因為在军中,量度一名士兵的价值的唯一指标,就是战场功绩。没有往绩的新兵,基本上就只被视為是消耗品,战场上死亡率极高。
新兵的标籤,几乎就等同於死人。
周谦在大军中,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战功的小兵,而且他本来棣属的庚等新兵营,更因為何琦一案而解散了!
所以,他在军中有点像是一缕无主孤魂。
整个中军大营都是一片忙碌和混乱,对周谦颇為照顾的张维新,程昱等人,如今都不知道被编派到甚麼地方去。虽然他们是将领级别的,可是整个军团的调动编配,还是要看更上一个层次的指示和安排!中军大营多达二百万大军,忙起来时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无暇顾及周显这样的小兵,也是绝对合理之事。
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关照一下周谦,而是他们被下令了“不准插手”,而让这小伙子在战场上完全自食其力。
不过在此等大规模的战争中,每天损耗兵员量极大,故此即使是新兵,也是永远有著需要他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故意编排,还是真的随机分派,周谦被编派到了“第六步兵团”,在密密麻麻的步兵群中,当上其中不起眼的一员。
周谦穿著的是普通士卒的标準配备:一身薄薄的甲冑,以及一柄闪闪发亮的精钢战刀。当然,繫在他背后的是他私伙的“棱香桃木弓”。本来他打算从狂刀旅“借”来那把特大号斩马刀的,但当时赶著召集,就忘了去拿。
然而这把散发著清新香气的木弓,还是颇為引人注目的。
“这位大哥,你的弓不错。”站在周谦身旁的一名年轻士兵,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把桃木弓上。
周谦跟对方点了点头。“在下周显,请问兄台名讳?”
“大哥不用客气!我叫林作,这两位是跟我同期同营的兄弟,杨英和韩均。嘻,周大哥,我看你一表人才,又有良弓随身,肯定是个高手,要杀敌立功的!待会战场之上,请高抬贵手,多照看我们几名新丁!”
“对对对!我们只是戌等新兵营出身,武艺不精,首次出战,只求个全身而退,不要被暗箭射中,莫名奇妙地阵亡就好了。取敌人几个首级之类,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其实在下也是新兵。”周谦道。
“那你肯定是从甲等或乙等新兵营过来的吧?此等精英,怎麼会流落到我们这种人肉盾牌般的送死军团?难道是得罪了上级吗?”
周谦挠了挠头,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从尖兵营过来的了。林作见他欲言又止,便不再多问。
“既然大家都是新人,那到时候便互相照应一下吧。最重要的是,不要辱没了我卫国勇士的名声!”
林作说到此句话时,不止他们几个,就连在前前后后听到了此话的士兵们,均决然地点了点头,眼裹冒出了冷洌的战意。
这是身為卫国军人的荣誉感。
“不愧是我爹靡下的大军。”周谦点了点头,心裹对这些素未谋面的战友们,生出了一丝好感。
卫国二百万大军齐集,在中军大营外的一片广袤土地上,作一次出征前的大会师!
四方战鼓擂动,万旗挥舞,军士们依著战鼓的节奏,原地步操,举枪叫嚣,远至百里外的朝歌城郊,都感到了大地在微微震动!这股气势,就像是一把燎原之火,正烧至通天!
周谦身在其中,首次感觉到跟同袍战友,聚在一起,心神契合,强烈感到只要眾人同心合力,他们就是无坚不摧的无敌之师!
大军前面,是一片山坡。山坡之上,卫国皇帝卫相如全副甲冑,骑著战马,从大军的左端到右端飞奔检阅了一遍,然后位归中央,举起他的战矛,高喊道:
“兄弟们!黄贼党,嚣张已久!他们以為凭著区区一些游兵散勇,就可以在我卫国的国土内,肆意强暴,為所欲為?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期待此战久矣!我卫相如也是一样!这种低水准的对手,跟我们当年打下卫国江山的关键一战比起来,真是差太多了!面对这种苍蝇般的搔扰,我们有必要容忍他麼?”
“忍他个屁!”全军齐喊道。
“这一战,我们不止要把这帮烦人的贼子从我卫国赶跑!我卫相如发誓,不管在背后支撑这帮贼子的是谁,若不把他们连根拔起,誓不罢休!”
“连根拔起!”
此时,周翩翩“吒”的一声,策马而出,举起手上的大刀喊道:
“你们告诉我,身為卫国士兵,你们有害怕过任何对手吗?”
“怕他个毛!”全军怒喊之餘,夹带著零星豪爽的笑声。这种对答的套路,也是自老臣子们打江山时就建立下来的了。
周翩翩喊道:“多砍几个头颅!你们每砍一个头颅,我周翩翩便跟你乾一杯!”
“一言為定!”
“大将军!你要多準备几个尿壶!”
周谦的情绪也是被激励起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他是卫国人,是卫国大军中的一员,而现在,他要為了保卫家园,誓要把黄山贼尽数歼灭,不留后患!
“大军!出师!”卫相如和周翩翩同时振臂一呼!
“卫国必胜!”大军同时振臂一呼!
二百万大军要全数离营出师,不管多有效率,也得费去大半天的时间。
午。
卫相如,周翩翩以及一眾高阶将领,仍然留在山坡之上,视察大军分流到各个战场的情况。
“陛下,大将军,楚丘城那边形势已见吃紧,劳颇将军那边已是几次催促,让陛下和大将军等亲自带兵支援坐镇!”一名将领对卫相如和周翩翩道。
“嗯。”卫相如答应道。说罢他转过头来,对一名长山羊鬍子的将领道:“陆毅,讨伐黄贼党一事,就靠你们了。”
“请陛下放心。”此人正是尖兵营总教头之一,陆毅。
“南方战线吃紧,我军主力都已调往那边支援,你手头上能用的兵不多,这一战為难你了。”
卫相如轻轻嘆了口气。
“陆毅啊,要是这场仗打下去真无胜算,朕也不愿见到你们作无谓的牺牲,寧可你带著残兵寧可你带著残兵,回来死守朝歌。楚丘那边,我们再想办法”
陆毅两眼一红。他跟著卫相如打江山如此多年,几时听他说过如此灰心的话来?
这些天来,他就在皇宫裹跟卫相如、周翩翩等几人彻夜不眠地讨论著战略,对於卫国目前真正的处境,他是掌握得最是清楚的几个人之一。
“陛下,不论战况如何艰苦,属下发誓定必把任务完成。”
张乐对张维新道:“维新,陆将军的从军资歷比你多二十年,而且你们从未并肩作战过。这一战,好好辅佐陆将军,这是难得向他学习的机会。”
“是,我知道了。爹。”张维新道。
“走吧。楚丘城等我们久矣。”卫相如,周翩翩,以及老侯老张等一行人,都策马赶路去了。
山坡之上,只剩下陆毅,张维新,以及几名辈份较年轻的将领。这阵容,无论怎麼看,好像都有点儿单薄。
张维新对陆毅道,语气多少带点酸:“想不到你除了尖兵营总教头之外,还有暗行营的副统领这一重身份。我们在尖兵营共事多年,就被你瞒了多少年,多不够意思啊”
陆毅乾咳了一声,道:“维新,说到不够意思,之前周大公子之事,我不是也被你们瞒得好苦?这累我当眾出糗了几次啊?”
“谁叫你不跟我爹混熟点。”张维新道。他心裹想:这种事情你真会不知道?假糊涂吧?
“留在这裹的都是熟人了,也就不妨开诚佈公。在此之前,因為怀疑高层将领中潜藏奸细,故此都没有把最新的匪情公佈出来。”
陆毅展开一张地形图:“这是我军暗行营最新绘出的一幅敌方佈阵图,按情报显示,这跟我们一直以来对黄贼党的掌握,有非常大的分歧来!我们边走边说吧!”
张维新看著地形图,一滴汗水,沿著他的脸颊滑落。
“对方这麼大的阵容,真要让我们凭这点兵士去拼吗?”
“这就要考我们的功力和决心了。”陆毅点了点头,目光裹没有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