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风山城”乃是黄党军(他们当然不会自称是贼)在黄山脉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据点。八风山城本是一个古城,何时建城已不可考,只知自有此城以来,已歷经无数侵略者所佔据,在几百年前,还是非常重要的战略据点。后来此地发生了几次严重的地貌变动,再加上地缘形势改变之下,此城已荒废了近百年,及至自数十年前起,纳入了卫国国界线内。由於山城所在并不在卫国的战略重点之内,故此卫相如也没有復兴山城的打算,便任其荒废下去。
也因此,才被黄贼党有机可乘。
八风山城全由巨石建构,城墙坚固无比,而且城外有一道横跨城东城南的悬崖天险,若要从东门或南门攻城,必需通过一道狭窄的铁桥,以越过悬崖。可是这两道桥虽為铁造,却根本无法容纳大军攻城。
若要进攻山城,只能从西门和北门进攻。
反过来说,守军有天险靠背,不怕四面受敌,就可以屯重兵死守西北两门,让此城更是易守难攻。
而在此古城建城时,建城者已依著山势,於城外筑构了大量守城的基建设施。四座足以容纳守军三千的中型石砌堡垒,矗立於山城四方三里以外,另外还有无数的箭楼,树堡,跟四座堡垒互為犄角。更不用说的,是方圆十里内眾多预先挖好的陷阱机关,埋伏据点。
八风山城,乃是黄党军於卫国境内的大本营!卫国剿贼军眼中的第一场大战,就是要全力攻陷这座山城,将他们赶离国境!至於山脚山腰的那些甚麼关寨,不过饭前开胃小菜而已!
东风堡。八风山城四大桥头堡之一。
东风堡守将,头绑黄色围巾的“万州”,正在堡垒的城楼上,一丝不苟地视察著四周的动静。
从堡垒围墙之上,一面尽览山城东门,以及其门外宽达数十丈的天险悬崖。如有甚麼人想要潜入山城,则必需通过眼下的一道黑铁桥,於堡垒之上,可以一览无餘;而另一方向,则是无尽的山林,山林之中,眾多箭楼树堡之上,均有黄守军,监察著敌人的异动。
在山林北端的远方,有数度狼烟冒起,那处正是刚刚陷落给卫国军的黑竹寨。寨头之上,已悬掛起卫国军旗,其鲜艳的蓝色,看著尤為刺眼。
放眼看去,山林之中,可谓狼烟处处。这一战打了个把月来,黄党军一方已是失去了三关十八寨,几乎在此片山头上所建立的据点,都被扫荡式的辗压攻陷。封山式的围攻,使得党军只能后退上山,挤到八风山城这个大本营裹,準备跟卫国军展开一场生死大决战。
看著这些狼烟以及蓝色的旗帜,万州便感到心头火起。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眾多关寨,就这麼送到了卫国军的手上!
可是,看看那卫国大军的规模,足以兵分多路进攻的奢侈,以及从情报显示的军中多名高手的单兵战力由此可知,卫国此次剿贼,可是下了血本,真正动用了国内的精锐主力。
卫国军队的勇猛,在整个南方二十四国地带,均是赫赫有名。己方那些小关小寨,又怎能抵挡这样一支精锐大军的猛攻?
“八风山城作為大本营,卫国一方定然会全力攻取,五路剿贼军合流总攻,几乎是肯定的事。那数十万的大军,夹著连战连捷的士气猛攻而来”
“怎麼了?万州,你在担心麼?”
万州身后,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抚鬚微笑道。
“回三当家,没有的事!万州对八风山城的防务,极有信心!而只要有万州在的一天,这东风堡绝对不会失陷!”万州连忙正色道。
“好,好。”这位三当家随便应和道,这态度让万州不禁心裹纳罕。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黄党军的大人物,只见他一脸从容,看到己方关寨被破的狼烟,以及己军被五路围攻,退无可退的形势,看来也不是很在乎。
三当家身旁还站著两个人。他们都是万州不认识的,而且两人都没有穿上党军的服饰,一人穿著寻常武者劲装,另一人则是一身文士青衫,根本看不出来歷。
而且,这两人的修為,都是连堂堂通玄境的万州都看不穿的。
“黄狞,你们这甚麼三关十八寨,也实在是太过不堪一击,让卫国这班野兽太容易得手了。这样不怕会惹起对方的怀疑?”那穿武者劲装之人,直唤著三当家的姓名,对他道。看他一脸鄙夷的样子,似乎对黄党军的战力,相当之不满。
黄狞被那人揶揄,也不发怒,只是耸了耸肩,道:“我军如此安排,只是依著阁下的吩咐!你们那位赫赫有名的神算军师,不是说过,卫国将领的智谋,不足為虑,随随便便佈局,便得上当了麼?”
黄狞说罢,目光落在了那青衫文士身上。
那青衫文士面无笑容,淡淡地道:“卫国是次领军者,乃是有“无冕大将军”之称的陆毅,此人作风低调,却是卫国当年立国的大功臣,智勇双全,不下於周翩翩手下的侯张二将”
说著,他“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竹扇。“不过,他毕竟不是卫相如或周翩翩,庞某还未至於要把他放在眼内。”
“是就最好。黄某很期待庞军师你的表现。”黄狞皮笑肉不笑地道。
“庞亮,你好歹认真一点,别让三当家小看了,连带著我也丢面子。”那穿武者劲装的人笑道。
叫庞亮的青衫文士,并未理会两人,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万州,道:“东风堡防务如何?”
万州看了看黄狞,见黄狞对他点了点头,才道:“东风堡於在下治下,防务滴水不漏,各箭楼据点均是兵员充足,斥侯监视的范围,亦未见有任何异样。”
庞亮轻轻摇头:“太不成样子了。”
“你这是甚麼意思?”万州心头火起。
庞亮袍袖一挥,一个卷轴不快不慢地飞向万州。万州接过后展开一看,却是东风堡的地型图纸,以及其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註解。
“照著这卷轴的要求,加强防务,分派守军。”庞亮淡淡道。
万州看著图纸,不得不认同此人对东风堡的了解,确是极其精确及详尽。甚至於图纸之上,还列出了一些只有他和几名亲信副手才知道的一些地下秘道,以及最后不得己才拿出来的一些。
“此人到底从何得知如此详尽的情报?若只是单凭才智推敲,那确实是极之惊人。”万州心想。
图纸上亦有清楚列出要强化的各个据点,仔细至斥候的分佈,敌军可能以何种奇袭攻击等,都有说明。若是依著图纸建议佈防,确实能让东风堡的防御力,有所提升!
万州摇了摇头。
“当中好些补强,恕在下并不同意。我东风堡守的是天险东门,卫国大军根本无从发挥,故此根本不会大举进攻,最多只会派出一些单兵,试图渗透入城,根本不足為虑。若是派出重兵驻守,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庞亮仍是面无表情。他淡淡地道:“庞某并没有兴趣跟你争辩,也无意向你解释甚麼。这是命令,你儘管依著图纸佈防便是。”
“万州!”黄狞虽然心裹有点不乐意,可是还是瞥了一眼万州。
“是,属下遵命。”万州压下怒气道。这庞亮之言他儘可不听,可是三当家的命令,却不得不从。
“还有一些事情。”庞亮向万州丢出了第二个卷轴。
万州接过一看,却是一连串支离破碎的指令:包括要在何时何地,接引甚麼人物到哪个地方,或是调动一些指定的物资到某个莫名奇妙的地点,儘是看得人直挠头。
“这是甚麼东西?你要的这些物资,大都不是标準战场配备,在山上很难筹集!而且,完全看不懂你想要干甚麼!卫国大军快将兵临城下,你的这些事情,值得我调动下属去干吗?”
庞亮道:“若是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只是说明你这个东风堡守将,不过是个废物。三当家,你该要把此人换下来了。”
“叫你干,你就干吧。”黄狞对万州道。
“可是”
“你要记著,你的岗位是东风堡守将,只要是你守备范围的工作,就要好好完成。尤关大局观的事情,没让你知道的,就不要过问!”
“我知道了。”万州道,目光不忘狠狠盯了盯庞亮。
“限你在十天时间内完成,否则的话,军法处置。”庞亮道,“我还要到其餘三个桥头堡上安排事情,先行一步了。”
庞亮“啪”地收起竹扇,身影一淡,就不见了。
可是,才不过一眨眼,他又回来了。
“你叫万州是吧?念在你替本军师跑腿,本军师姑且给你洩漏一点天机。东风堡於二十天内,快则十五天,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猛攻,而本军师在此山城设下的大谋,关键点正在於东风堡的守备范围裹,你最好给我好好守著
尤其要注意一面血红色的大盾。应对的方法,已写於卷轴之上,别看漏了。”
说罢,庞亮身影一淡,真正走了。
“那麼,黄狞,这东风堡你要好好看著了。守不好的话,可能此役之后,就没有黄党军了。”说罢,穿武者劲装的男子也是身影一淡,去了。
黄狞和万州对视一眼。
“万州,跟我说说那红色大盾是甚麼一回事?”
“是!这是卫国军於黑竹寨一路的一个特战小队,特点是小队以一面染满血跡的大盾為中心,以极其张扬和显眼的方式作战,吸引我军的仇视围攻,以达到掩护其他作战小队前进的目的!根据我方情报,这血盾小队早已成為我军歼灭的目标,屡屡派出精锐小队迎战,可是却并未能将之击溃下来。这面血盾,如今声名已经极大,在我军前线将士之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想杀之的头号眼中钉。”
万州言下之意,就是暗暗讽刺黄狞向来高高在上,对前线之事孤陋寡闻也。
黄狞岂有听不懂之理?只见他面也不红,只是乾咳一声,道:“这些废话,我当然早就知道。我在问你,庞亮在卷轴之中,写下了甚麼应对之法?”
万州这才不情不愿地翻查著卷轴。
“庞亮只写了两个字:王鐘!”
黄狞抚著鬚,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问我大哥,著他把王鐘给借过来。”
黄狞身影一淡,也走了。
只留下满脑子不解的万州。
“以我所有的情报得知,这血盾小队虽然很是嚣张,可是毕竟只是一些武者、武师级的杂兵,对大局的影响,远远及不上沐遇春,吴季常等强者对付这一堆杂兵,有必要动用到我军第一弩箭手来对付麼?这庞亮到底是谁,為何连三当家都得对他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