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盯著地上那散发出强烈法术波动的复杂符文,不禁目瞪口呆。
“这难道便是八风山城的守城大阵麼?”
这法阵的规模仅及眼前的石室,按常识说,它并没有覆盖著整个八风山城的范围,难以称它為守城大阵吧。
“这或许便是守城大阵的阵眼,独立剥离於主法阵以外,收藏在东风堡地下室中,以防止被发现?”
这一切仅是周谦的猜测。不过既然此处发生过激烈战斗,商天真又在法阵前战死,这个法阵确实很可能便是商天真潜行任务的目标!
周谦透了口大气。
“商师兄,得罪了。”周谦把商天真的尸体拖到一旁,倚著石墙边,然后便开始进行搜索。虽然商天真很有机会已被敌人仔细搜遍,可是身為暗行校尉,大概会有一些手段,可以避过对方的查探。
未几,周谦便在商天真的腰间,发现了一个贴肉收藏的小锦囊。
他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枚古意盎然的黄玉石杵,仅有小指头大小。石杵还散发著些许金光波动,隐隐然跟地上之大阵发生共鸣。
“这便是开啟阵眼的钥匙?”
周谦手执石杵,仔细观察了一遍法阵,很快便留意到,法阵正中央有一个凹处,正好切合石杵的大小!
周谦毕生首遭的潜行任务,太顺利了。
密室,兇手,死者,秘密的关键点,以及开啟秘密的钥匙,已是逐一到手,周谦不过是散步了一趟,便得以破掉这尤关大战胜负的大案子!
周谦正要把石杵插入法阵的正中央!
“嚓砰!”
商天真的尸体突然沿著墙壁,倾著一侧躺到了地板上!密室完全封闭,这少许动静已造成极大的声,把周谦吓得心都离一离!
只见商天真嘴巴张开,死不瞑目的双眼,好像意味深长地盯著周谦
周谦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杀人不少,死人也见得多了,却从未试过像现在般被一个死人盯得浑身发毛。
“商师兄,你的心愿,便由在下来替你完成吧。”
周谦对商天真的尸首拜了两拜,然后便合上了他的眼皮“霎!”岂知这眼皮竟然马上又睁了开来!这几乎又让周谦吓得心离!周谦又试了两次,还是一样!
那双微微暴突的眼睛,死盯著周谦,看来似乎更加心有不甘了!
“唉,商师兄,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你要嫉妒也是没有用的,在下又不是故意要抢你的功劳,最多他日大胜回归,上报战功时,这抢夺法阵之首功,还是归你吧?这样好吗?”
周谦说罢,商天真的眼皮好像稍稍半闭了起来。要是此时有第三人在场,大概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商天真其实是被周谦活活气死的。
“商师兄,在下现在要去激活法阵,你可以瞑目了。”
周谦对商天真摃了摃手,然后便转过头来,把黄玉石杵,插进了法阵的正中央。完全吻合。
法阵上的符纹开始重新组合,不住闪出耀眼的金光!
“嗖嗖嗖嗖嗖嗖!”
十六道金色法术勾索,自石室的各个方向飞来,直指法阵中央的周谦!铁勾力量极之强大,直接插进黑鎧魔神的肌肉里后,绳索互相缠绕勒紧,把周谦死死绑在了原地!
“中计了!”周谦悔恨得想要把自己脑袋一手捏爆!可是,他现在要提起手臂,也是非常不容易!
此时,一道银铃似的笑声,自暗室最深处传来。
一名穿著蓝色潜行衣的绝色女子,缓步走到周谦面前。
“奴家刚刚真是眼界大开了。自从奴家身為暗行者出道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行家可以把所有绝不可能犯的基本错误,从头都尾都犯过一遍!去到后来,就连商校尉的尸首都看不过眼,要给你警示,可是你却看不出来,偏要作茧自缚,把“错误潜行示范”完美完成!奴家一直在这边看著有好几次都差不多要笑出来了!”
说罢,女子便又发出了如银铃般的笑声。
被佳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耻笑,周谦也难得脸红起来,心里不知多想要挖个洞把头伸进去遮羞!再说,这名女子似乎是从开始便一直在这石室中,但周谦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就是暗行者的真正实力!
“商师兄是你杀的?”他问道。
女子边掩笑边摇手道:“怎麼可能?以商校尉的潜行能力,以及背后由暗行营副帅陆毅所构思的大谋略,这都不是奴家此等前线的暗行者,所能看破的。这一切针对於卫国大谋的反设计,以至最终商校尉落得的如此下场,均是庞亮庞军师的功劳。”
“原来我军之大谋,真的已被识破了。”周谦心想。
“冷面独行商天真,是暗行者行里近年冒起得最快的新星,想要杀他的同行不计其数,而且均视杀他為最尊崇的荣耀。不过以奴家的资质和身手,又怎麼可能是商校尉的对手?就好像使用这飞刀刺杀的能力嘛”
女子的素白玉手,几乎全无动作,可是其掌心闪出一道银芒,下一眨眼,周谦胸腹之间已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创口,鲜血喷出!
“这一刀若是由商校尉全力使出,恐怕周公子如今已是流出肠子来了。不过即便是肠子流出一地,对周公子来说,也说不上是致命伤吧?”
“在这个世上,谁流了满地肠子出来还可以不死?请姑娘指教。”
“还要死口不认?以人族之身,修炼神魔炼体,普天下之间,就只有卫国大将军周翩翩!既然周翩翩只有一位公子,那你就只能是他!”
周谦咳了两口血,然后便苦笑一声。
“自从我展露出这样的肉身形态,我就不介意被人认穿真正的身份。不过你刚刚说我是“同行”,这也不对,因為我从来没有学习过潜行,并不像有些人被身為风尘女子的亲娘卖走了后,便从襁褓开始接受严格的暗行训练,一生从未离开过黑暗的世界。对吗?宋国最顶尖的暗行者,“靛衣六花”中的二师姐,虞思姑娘。”
虞思心里稍稍一愣,可是并未表现出来,也没有放鬆一丝戒备。
“周公子竟然认识奴家奴家何德何能?”
“宋国乃我卫国多年大敌,对敌国的情报,当然多有收集,并在军中流传,以作假想之敌。而在下从军之初,便是以暗行者作目标,即便在家里书斋读书时,就读过不少宋国名将名士的行事纪录,“靛衣六花”的名声足以媲美我国“暗行校尉”,在下当然对六位姑娘的生平读得滚瓜烂熟了。而虞思姑娘更是六花之中最擅长使飞刀,后来更被开封安阳侯收了当义女”周谦道。
虞思双掌又再闪出两道银芒!这两记飞刀,指向的是周谦双目!
嚓!嚓!
周谦猛地扭动脖子,硬生生扯脱了几道法术勾索,勉强避开!只见周谦眉角和脸颊各有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虞思冷笑道:“看来我们几姊妹出道太久,曾留下过的线索,都已被敌国编成书了。此战之后,我们恐怕要改头换面,并换个身份,方可继续行动了。”
其实虞思的身份,并不像周谦所说的已在卫国无人不知,只是周谦何许人也?卫国大将军的儿子,卫王卫相如的乾儿子!他家里书斋的藏书,可媲美得上暗行营最高级别的收藏,只是他随手可得,也不知道珍贵罢了。
周谦道:“既然是打算要换个身份,虞姑娘红顏正盛,為何不考虑乾脆弃暗投明,嫁為人妇,享受一下从未嚐过的平淡人生?”
“这诛心的舌战之术,商天真已经用过了!”
虞思俏脸一冷,手中闪出一记刺眼的银芒!“咯裂!”一声,这柄飞刀,直接刺穿周谦上臂,甚至把臂骨都洞穿!
“呜!”周谦咯了口血,忍著剧痛!手骨断裂,让他一臂顿时失了气力!他燃烧生魂,身上一阵白火包覆,伤势随即治癒了好一大半。只是他奋力挣扎,虽然挣断了不少勾索,可是每挣断了一条,便马上有另一条作补充,而且綑绑之力更强!
这个绑杀法阵的设计,彷似就為了让周谦上勾而设!
“虞思姑娘,你早就猜到了在下会潜入到这个地方来?”
“猜不到。”虞思摇了摇头,“当庞军师杀了商校尉,控制了古阵阵眼,并把阵眼转移之后,这裹的事,便该告一段落了。可是庞军师却坚持要在这里花费大量法力,佈置了这个足以绑杀三花聚顶强者的法阵,还叮嘱奴家一定要守在这儿,无论如何不能擅离。奴家有询问过庞军师原因,庞军师只说是“以防万一”如此看来,庞军师的神机妙算,真是可怕。”
庞亮的“以防万一”,除了是预测周谦会潜入之外,还包括了倪无畏擅离东风堡,以及虞老等守堡高手们的全部殞落等等常理绝无可能出现的意外因素!由此可知,庞亮的思虑有多谨慎!
“庞亮这个人我也在书上读过,好像是宋国三皇子宋宗宪麾下的谋士,还有个浑名叫“开封城第一才子”?”周谦语带轻蔑地道。
虞思听著周谦点评虞亮,只觉心里有气,正想反唇相讥,赫然惊觉不可著了对方的舌战激将之策!是以只是淡淡一笑,看来不太在意。
周谦道:“如此一来,黄贼党的最后底牌,就是宋宗宪和庞亮了?既然佈置了最会打仗的三皇子在这边,那麼宋国的战略一定是这样:由宋皇亲自带兵突破我卫国南部边境,意欲强攻楚丘城,但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拖住卫王陛下和我爹,然后便打算利用黄山贼当掩护,在山上灭了我国中军主力之后,然后便一路直取再也无险可守的朝歌城!是这样麼?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