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有说有笑的环,一见莉兹的登场,笑顏立刻垮下,反像是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瞪视著。
“请跟我来。”语毕,莉兹便转身走向森林。而奈维斯等人在还搞不清楚一切的状况,也只能随后她的脚步一探究竟。
当跟随莉兹的身后,一同来到守候的空地。眼见她走入唯一的小道,奈维斯等人也进入林道不到一回儿。却在森林尽头的不远处,发现乍看老旧,四处被榕树鬚与根部盘踞的一间废弃古屋。
“主人。我带客人来了。”
“进来!”从屋内只是传来女性淡淡的声音,盘绕屋外的古树鬚,像是垂帘般徐徐地掀开,树根也慢慢地绕成门扉的形状后,神奇的自动开啟。
在打开大门的瞬间,屋内连盏灯也没有,尽是像无底洞般漆黑一片,奈维斯等人只好手携手一同进入。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一伙人只能经由窗帘穿透的微光中,隐约瞄见貌似人的画像,悬掛在双向阶梯的墙上。
直到莉兹带领到沙发旁,奈维斯与蜜雪儿见其他人都入坐后,才心惊胆战的缓缓坐下。待一行人入位后,眼前桌上的黑色蜡烛更一併点燃而起,原本放置桌面的骷髏头,也发出咯吱咯喳的声响,两颗骷髏眼眶渐渐转向奈维斯等人,让奈维斯见了不寒而慄,不禁扯拉榎时的胳臂。
“请各位稍等一下,主人马上就来了。”语毕,莉兹便是走向黑暗中而消失身影。
“真不知道那个『魔女』会想见我们是吧!”奈维斯的情绪仍无法安定下来,只是将问题拋给蜜雪儿僵硬笑道。
“对……啊~真……真不知道耶~”蜜雪儿也不敢张望四周,将目光全放在奈维斯身上一搭一唱著。
唯独环一人,眼睛丝毫没眨过,只是不发一语,一付若有所思盯著莉兹离去的方向。
“不过,这还真像鬼屋耶~”直率的榎时眼见周遭的黑暗,又是不会察言观色的有感而发。
正当榎时口一出,也让鬼怪惧怕二人组寒毛竖立,一个将榎时的手臂拉扯更大力,躲到他的身后;另一方则是遽然站起身。
“我……是开玩笑的……那个……冷静点……先聊点别的吧!”在奈维斯的劲力下,榎时的手臂也不免感到疼痛,赶紧安抚著她。
“喔……呵───呵……真是太没品味的地方了~本……本小姐决定要去外头等你们了!哼!”蜜雪儿虽然故作镇静,但是却不知自己的笑声早已结巴而漏洞百出,仍是同手同脚的走向房门离去。
“欢迎~”
在奈维斯紧张之餘,只闻楼上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身影缓缓地从中央的大阶走下,每经过一个台阶,摆放两旁的手檯蜡烛,甚是莫名诡异地点燃而起。就在脚步声传到楼梯最底部,原先漆黑的室内,照明设备瞬间被一併全部亮起,使这间充斥著阴森萤绿色的客房,彷彿春天来到的光鲜明亮。而奈维斯也终於能清楚看见声音的主人……
脸上明显的白色扑粉,在那黑色的翻领法袍上头也沾染上几些;迷人的火红丰唇,伴随著波浪的覆眼长髮,将在场四人扫瞄过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正是身上携带大多骷髏形状的配件、如同宝石琥珀般深绿的树脂下,却是包裹著奇异生物的饰品标本掛在身上。
在那充满谜题阴森的姿态下,更让在场所有人提心吊胆,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嘻嘻~你们好,我叫『席拉。马休』”名為席拉的女人,从覆眼的髮中露出一丝宛如鲜血般的双瞳,眼角上诡异地微笑过后,便是随便找了地方坐下。
“妳……好。”像是被腹蛇盯上般的奈维斯,从身后探出一眼胆小回应。
“嘻嘻~妳就是奈维斯吧。早有听闻妳的事蹟了,谢谢妳一直陪她说话。”席拉似乎早已得知奈维斯的大名,不吝嗇的陪笑道谢著。
在听完这番话,奈维斯心中的恐惧才减少许多,急忙鬆开榎时的胳臂挺起身子说:“哪裡!我们突然来这,不会给您带来麻烦才好。”奈维斯便侧身一一介绍在场的人士。
只见莉兹正巧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手上端著茶点走了过来,待席拉做个放下的手势,莉兹便将準备好的茶点,轻放桌上供人食用。
正当奈维斯往茶点一瞄,尽是发现许多骷髏形状,看似下毒过的紫苏色饼乾、以及一喝即会穿肠肚烂的黑色茶水。
“不用了……”奈维斯见到反倒胃口全没,双手猛力挥摇婉拒著。
“嗯!好吃好吃。”榎时见一有吃的上桌,马上不客气地伸手抓了几把,一口气全塞进嘴裡。
“妳……”环见席拉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忍受不住愤怒,以憎恶地瞪著。
“喔喔!『环·克鲁德』。『莉莉兹』的儿子居然还会来这找我?今天是吹什麼风?”席拉无意瞄了环一眼后,一阵冷嘲热讽说完后便是拿起茶水饮用。
“妳……”
“或许你不信,但我仍然要澄清一点,如同所见我只是普通人类。”席拉将茶杯放桌上,说出让奈维斯等人震惊的事实。
“咦?妳是人类?但是……”奈维斯想当然一听,恐惧也随讶异的实情而忘却,只是抬头问道。
“别听她胡说!奈维斯。”环似乎习以為常赶紧插入答话。只见环的表情甚是严肃瞪视席拉骂道:“要不是妳让妳弟弟进行『还魂』仪式,『魔女们』也不会因而遭受唾弃的下场。还想狡辩什麼!”
“我说过了,我弟弟本来就活著,只是行踪不明罢了。”
“妳胡说!妳又知道些什麼!人类之所以会这样排挤魔女,一切都是因你造成的!”
见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不断,奈维斯也不免出面制止:“等等!这样各说各话根本不知道谁说的才是事实吧!马休小姐,可以请您告诉我们来龙去脉吗?”
“叫我席拉就好了,不过很抱歉……关於这件事情……”
“我来说吧……”
然而,一阵女声传来奈维斯等人的耳旁,才刚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莉兹居然充满哀愁的眼神凝视著眾人……
“很抱歉,奈维斯·修尔德小姐,欺骗了妳。”
“莉兹!妳该不会……等……”一见莉兹的异样,席拉正站起身脱口想劝止。
眼见莉兹只是双手捧著席拉的一手,像是要席拉镇定似地摇头轻抚:“席拉,已经够了……无须让妳一人承担虚有的罪名……”
“再次重新介绍,莉兹只是我的假名,我正是造成『世城之战』的魔女,『莉莉兹·克鲁德』。”
听到自称『世城魔女』的自白,不止奈维斯两人震惊,就连原先怒气冲天的环,也瞬间少了火药味,呆滞望著莉兹。
“莉莉兹?那不是刚柴提到嘟?”一心顾著啃食的榎时,固然有听闻方才席拉所说而提头口齿不清问道。
“这麼说来……她是环的……”
奈维斯正转头看向环的同时,只见他遽然起身,气愤地手一挥大喊:“少在那边胡说八道了!我父母早就死了!还是被魔女杀死的!”
“过去的我……实在太愚昧了……為了已死的儿子……居然犯下罪不可赦的错……”面对环的怒吼,莉莉兹仍是垂著眼皮,单手扶住上腕缓缓低诉著。
而瞧见莉莉兹懊恼的模样,环也顿时失声,手无力的摆放下,双眼瞪大盯著莉莉兹。
“已死的儿子……难道说……”奈维斯忐忑不安的缓缓转向旁,只见环更是错愕的模样。
“不可能……我的父母早就……”
“死了,是吧。”
莉莉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轻轻往手背一划。伴随著冷淡的话语,从她的体内缓缓流出土黄色的细沙堆积在地。
“只是寄身在『泥人偶』身上,逐出『魔女之都』,已经是『姥姥』给我最大的慈悲了。”在莉莉兹的眼神甚是参杂著满腹忧愁继续说著:“这世间最不该存在的禁术……死者甦醒……”
“既然如此……為何还要救我……让魔女遭受这种待遇……”
“天底下哪个父母会眼睁睁看著孩子死去的……不是吗?”莉莉兹似乎有苦说不出般,泪水在眼眶打转哽噎回答。
“席拉她们家,原本是神族家世,也因為跟我结识的关係遭受牵连。她的弟弟自从被抓去审查就没回来过……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就因為我……才会害得这样吗……”在得知一切真相,环终於难掩悲愤,跪倒在地紧握拳头悔恨低语。
“或许……莉兹……不是,莉莉兹小姐的做法是错误的,但是……我不认為想要救心爱的人的那颗心是错误的!”奈维斯起身眼神果断的回答。
“现在说什麼也没用了,魔女将永远被世人唾弃,这孩子对魔女来说,也将是遗祸。”席拉一再冷语指环教训著。
“虽然我不是很懂歷史,但是千年前,『妖精』也不曾跟人类协定过合约,甚至是连想都没想过的问题。可是至今,『妖精』不也跟人类和平相处,才有『协灵纪』的纪录吗?”
“无论是多大的事故跟悲痛,终究有消失、停止的一天。只要双方默许不让悲痛、憎恶遗留而下,将快乐、喜悦分享给下一代,那麼,什麼枷锁、使命那些沉重的东西,一定也会随同消失殆尽了吧!”
奈维斯仍笑容确保,那一笑,彷彿天使的洗礼般,让气氛紓缓而下;那一词句,宛如天使的语言,不禁感动在场的眾人。
奈维斯这才转过头,扶起在地的环说:“环~那还记得先前的歌曲吗?”
听到奈维斯的声音,环才无精打采的提起头。
“即使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但只要以存活而下的生命尽力付出,总有一天会有人理解的。环是不是魔女的小孩一点关係也没有,环就是环,这是不变的。”奈维斯以葛雷先前的金玉良句,不字不漏的转述给在场所有人听解,更是让人為之一惊。
“原来如此……怪不得莉莉兹会想说出实情……”席拉听了奈维斯一番话,这才显得欣慰望向莉莉兹。
“我……虽然仍然对妳所说的有所质疑……但我愿意相信奈维斯所说的……以我的力量来帮助任何人。”环不禁会心一笑,一口感激显露欢顏。
“能听到你这麼说……我就满足了。”莉莉兹的眼神飘向环抿嘴一笑,才又似乎想起什麼转回补充:“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共同优先处理近来听闻的事件吧。”莉莉兹早看出奈维斯等人接受的委託。而奈维斯这才与榎时两眼相视点了头后,便将这几天遇到史莱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谈论著。
“听你们这麼一提,那也许应该是人工变异的吧!”席拉毫无任何思考,迅速地回答出奈维斯提及的问题。
“是妳用的?”
“嘻嘻~怎麼可能,我才不做那种半调子的实验品。”席拉反倒觉得环的话相当可笑,便嘻笑出声。
“席拉虽然是普通人类,但以她精湛的鍊金判断是不会错的。”见三人仍一头雾水,莉莉兹才双手插胸搭话。
“半调子?”
“那是生物部分的基因,受到外在的因素,因而造成影响,刻意将特种的素质提升;然而,却也造成某些素质成反比而降低,但是生物的种族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席拉露出诡异的笑容,摸摸著自己的耳环谈述著。
“那刚说变质的东东是啥来著?”榎时以自己的方式加入话题闭眼思考询问。
“人工变异。”面对只有念对一字的名词,一旁的奈维斯也不免手扶额头,无奈地将榎时的口误翻译而出。
“所谓『人工变异』是指用一些不人道的手段、方法,以人工的方式植入生物体内,製造出前所未有的未知生物,等同基因改造的一种技术。”席拉似乎乐在其中,表情十分兴奋地讨论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
“不过,我们要如何分辨『人工变异』跟『物种突变』呢?”
“其实以生物的常识判断就能得知了。『突变』是指『母体』本身的『隐性基因』改变,才有机率会造成『突变物种』。”
“然而,按照『物种起源』跟『生态环境』,湖泊的周遭史莱姆居多;森林则是狼群栖居為主。除非人為、天灾因素,不然是不会產生突然的剧变迁移。”
“然而『凡香町』近期的气候、温度并无异样,根本不是自然的淘汰,明显是人為因素。”莉莉兹手扶前胳若有所思的顿了一回:“你们……是否在隐瞒些什麼呢?”被那双冷漠的土色双瞳一瞄,奈维斯两人也开始犹豫是否要说出实情,四眼相望著。
“隐瞒?”环当然不了解奈维斯等人早得知『禁书』的事情,一脸疑虑的神情转向两人。
“怎麼办?”不擅长说谎的榎时,两眼不时咕嚕咕嚕打转著四周,眼神更是不停向奈维斯打求救信号。
在眾目睽睽的注视下,只见奈维斯也无法隐瞒,心中默默对卡莲道歉后,并把『禁书』调查的来龙去脉一概告知其他人。
显然惊讶不下数次的环,更慌乱的站起身:“那……意思是说有人正在做鍊金术的禁忌……『人造人』吗……”
“果然没错……这样就符合现况了。”莉莉兹与席拉四眼相视一同做出结论。
“可以请你们帮忙吗?莉莉兹小姐!席拉小姐!”
奈维斯的请求一出口,只见两人眉头紧皱,百番困惑的模样。
“虽然刚才确实说过要帮你们,可是……我已经被逐出师门,席拉也算是半个『神系血缘』的子孙,妳并非『传承』的人……我们也无法擅自缔结『契约』主动协助你们。”只见莉莉兹陷入困窘解释自己的苦衷。
“那麼,就来缔结『血之誓约』吧,命运少女。”
就在眾人还一筹莫展的同时,轻飘的绢绸随同丝鞋缓缓地落在桌上,一句冷漠的话语甚是打破眼前的寂静。只见命运的女神,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奈维斯等人面前,眉头没动丝毫的说出令人寒慄的语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