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一解决,我一定会马上上线,去看看的。”
那声音这麼坚定,以至於我一听到就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但是為什麼?那个新闻是怎麼回事?那台车是怎麼回事?毫无音讯、怎麼打都没有回应的手机,是怎麼回事!?
你骗了我!?
回来啊──!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我脸上,安莉推著餐车进来,紫医生在床边担忧的看著。
“有进一步的消息了……?”我问。
耗弱的精神、惨白的面色,不断抽痛但还是坚忍跳动的心臟,我住院、打点滴、不断的做著检查,却依旧每天追问消息进度。
一直到最后最后,今天醒过来的时候,在那张大床上,突然的非常非常不安……
心臟跳动的声音异常的大声,看著紫医师沉重的表情、安莉一直低著头弄东弄西的模样,我握紧了双手,看了一眼一旁的手机。
虽然有几隻未接来电,但却都不是我在等的那号码。
“小姐……”
“直说吧,在拐弯下去,我才真的会受不了。”我说。
确切的情况,爸妈最后也在拗不过我的要求下,告诉我是情的始末:怎麼谈都谈不拢的哥哥最后告诉婶婶叔叔,在单身的最后几天,让他出去散心。得到允许,他开著车出门了,但接下来……
“在……在河的下游……”紫医生低头,缓缓的说著。
风吹动树的声音响起,窗帘在飘动,鸟鸣逐渐的小声……
我数著心跳,无意识的……
“发现了尸体,已经宣告……确定死亡。”
那剎那,有种什麼东西离去了身体一般的,分开成两个的身体,一个留在那边,一个在这边……
“是吗……”
风捲了开来后,消失,声音也在瞬间,回归於无。
很安静很安静的──
“我要上线。”我说,闭上了眼。
“小梦,妳怎麼了?”
“嗯?”
刚刚上线,贝伊诺立刻就密过来问。讯息箱裡有很多的未读,密语交谈也在瞬间就来好几封,几乎一个星期没上线,没消没息,看来让他们感到奇怪。
“W说他打了电话找妳,妳完全没有回应。”贝伊诺说。
我笑。
但是心很酸很酸。
“我有看到未接……那个,会长在吗?”我问。
贝伊诺那边沉默了一阵,回了是。
“他很忙吗?”
“现在在副本,可能要过阵子才会出来吧。”
“那,我去城堡等他……”我说完,走出自己的房子,往城堡去。
“小梦?”
在广场遇上了狂风和竹叶青、米尔希斯,他们坐在那聊天,手上拿著零食。
“要不要一起来吃?”竹叶青问。
我摇头,僵硬的扯起笑:“我要去城堡。”
狂风看著我,问:“有事?”
点头,然后眼神扫到米尔希斯,他看来也是相当的阴鬱。
“米尔……”我叫他,他抬头看我,眼神中很疲惫。
“十二月,怎麼了吗?”他问,看著我。
我也同样的看他,然后他低下了头。
“对不起……”说著,这麼说著的他,在瞬间下了线。
他知道,他也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他隐瞒了我。
“米尔怎麼了啊?”竹叶青满脸疑问。
狂风看著那空无一人的地方,接著又转头看我,站起身走来:“发生什麼事情?”
这一次已经是肯定的询问,如果不说出什麼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
“嗯……没有什麼啊。”我回,笑笑:“就是……他弄坏了我的东西,结果找不到一样的赔我。”
“真的?”狂风怀疑。
我点头,笑笑避开他的视线:“我先去城堡了,掰掰。”
“妳──”
狂风还想说什麼,我拔腿就跑,知道在待下去一定会被揭穿谎言。
喘著,在城堡二楼的会议室前见到贝伊诺,一个人坐在大桌前面不知道想些什麼。
我走过去,看著他。
“小梦,跑这麼快做什麼?”他看见我,笑著问。
顺了口气,我看著他那海蓝色的眼睛,是在笑?还是……
忽然的觉得,看不出来他真正的表情。
“你知道了,对吧?”我问。
贝伊诺先是一怔,之后笑脸逐渐的收起,看著我的海蓝色中满满的严肃。
“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我追问,直到他点头。
“会长他……也知道?”
一样点头。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诉我?”我问,拍桌:“看我期待哥哥上线,很好玩吗!?”
“小梦……”贝伊诺皱眉,站起身,“说了,事情会改变吗?”
“妳会比较不难过吗?”他问。
“為什麼!?连米尔都知道……连米尔都不说!”忍著很久的眼泪终於落下,我问:“為什麼你们都要瞒著我?”
贝伊诺伸出手,轻轻拍著我的背。
“妳很难过。”贝伊诺说,然后迟疑:“可是……”
“可是什麼?”我问。
已经很难去釐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觉,觉得很痛,可是又感觉不出痛;说难过,却又有种感觉不出难过是什麼情境。
“我不知道该怎麼说,就是……”拍著的手停顿,贝伊诺低声的说著:“再怎麼说,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与其让妳伤心,不如瞒著妳……大概是这样吧。”
“连米尔都知道,如果告诉妳,妳一定无法忍受,所以他忍著。”贝伊诺说:“他一定也很难过,可是他还要装著若无其事,甚至装著他也不清楚,好让妳安心……他不难过吗?”
“但那是我哥!如果连他的最后一面我都见不到,那样我才会更难过啊!”从小疼著我的哥哥,即使到最后也还是笑著希望我快乐的哥哥,如果我连最后都没办法看见他,会遗憾永远。
“小梦……”贝伊诺语塞,沉默著。
背上的手继续拍著,没有停。
“怎麼了?”
推门而入的解析问,而一旁的会长大概是早接到贝伊诺的讯息,并没有露出太奇怪的脸。
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们说会帮我哥,我那麼相信你们,结果──”
“小梦!”拉住我的手,贝伊诺一隻手盖住我的眼睛:“这是意外。”
“到底怎麼了?”解析的声音问著,我听见会长嘆气。
“小梦,妳不能怪W,他是想帮忙,但是谁知道会刚好发生这种事情?”贝伊诺安抚似的说著:“我知道妳很难过,但又不是W欠妳的,妳怎麼能怪他?”
我理性上的知道,这是意外没错。
我理性上的知道,会长帮忙是他个人的意愿。
我理性上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抓著贝伊诺的手哭,一个星期以来的痛苦、难过在此时宣洩。
“他说他会回来,他说他一定会上线……”
然后,在我所不知道、也来不及知道的时候,他就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出现。
说好会跟著我一起,可是却又丢我一个人……
為什麼?為什麼?
“小梦……”解析从贝伊诺的手中接过我,轻轻拍著:“……哭吧。”他嘆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发生什麼事情了。
“一个星期。”会长突然的开口,对我说:“确定死亡是今天,但在不明生死的时候,妳就已经痛苦了一个星期,提早对妳说,是不是乾脆天天打镇定剂了?”他问。
“他死去不是只有妳难过,我们都认识他,都跟他有交情,我们不难过吗?”
“会长……”解析拍下的手停在背心上,我听见他低低的喊了会长,想请他不要再说。
不过会长没理他。
“米尔希斯这麼喜欢那小子,他应该最早就注意到这消息,可是他忍著不说、装著没事,偶尔还要跟妳提起他很久没有猫头鹰的消息,是妳妳能忍受吗?是妳妳可以像他那样吗?”会长问,声音相当的沉重:“他也可以像妳一样的大哭大闹,追问其他人,可是那样会有什麼用?走了……就是走了。”
“十二月……认识他的人都為他难过的同时,还要為了他而想办法保护妳,让妳即使知道也会遭受到最少的伤害,但妳在这裡做什麼?”
“W,可以安静了。”
最后,贝伊诺这麼说,会长闭上了嘴,诺大的会议室裡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所以呢?”我吸了吸鼻子,感觉声音平稳了些,才问:“所以我不应该哭?不应该闹?不应该追问為什麼大家都不说?”
“我就应该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不满。
米尔希斯不说、贝伊诺不说会长也不说,甚至连安莉和紫医生、爸妈也不肯说……為什麼!?
难道我就这麼的──
“小梦……妳太容易受到伤害。”解析轻轻的嘆气,说著的同时手也开始继续拍著,一下一下的……心跳也跟著慢慢的缓慢。
“一次放肆的事情妳就已经难过成那样,这一次是妳至亲、是妳当成亲哥哥一样的人……我们没有那个勇气去赌妳知道了会发生什麼事情。”
“虽然不经歷过、不会成长,但我们都害怕这个“经歷”,妳能够接受并且挺过吗?”他说,或者是问,而没有人回答他。
包括我。
“能瞒一天是一天,起码妳难过的日子会比较少。”贝伊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