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内城城墙两侧,清一色俱是官员或是巨商宅邸,大红木门前总爱摆上一对石狮,但最右侧尾端的一栋豪宅,门口却是摆著一对石麒麟,麒麟乃是远古兇兽、上古瑞兽,更是大燕的国兽,在门口摆了对国兽,足可见此宅的主人身份不凡,但实际上却偏偏身份与门面不符,所以每次经过此宅的人,总是议论纷纷、白眼相对。
只见俗气的金色大门上悬著一只匾额,龙飞凤舞地留下二个字,海府。
这就是人称矿场恶霸海大富的豪宅。
自海大富从试场鎩羽而归,整座宅邸上下千餘口,陷入山雨欲来的风暴之中,连门房海五的恶犬—来福,平常总是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咆吠,现在只能夹著尾巴缩在门缝。
光光一个早上,就有三名小僕、两名婢女及一名不长眼的十二姨太,被活生生打死,掛在院子裡那株大槐树上。
连平日最受海大富宠爱的十九姨太,只能远远地躲在房裡啜泣,不敢靠近海大富的书房。
就在此时,书房又传来阵阵咆哮声,没多久,破碎声此起彼落,三名奶妈护著两个小公子,躲在大太太的房裡,胆战心惊地无言对看。
充满低俗品味的奢侈书房,此时就像地牛翻身般,满地破碗碎瓷。
海大富铁青著脸,坐在太师椅上,紧咬牙关、怒气冲天。
“好你个叶琛,只不过长了副好皮囊,居然就得到大小姐的青睞,真是气煞我耶。”海大富气得浑身肉颤道:“早知如此,老子乾脆找人干掉他,这护军军长不就落入我手。”
海大富讲归讲,但他可不敢做出此等大不讳之事,因為杜宇中严禁赤玉城私斗。
『不过,出了城外,那就不归他所管。』
这个念头一起,海大富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正当他寻思要如何宰掉叶琛之际,空荡荡地书房忽然冒出两名老者。
左侧老者长相诡异,细眼鹰勾鼻,右眼角有片巴掌大的胎记,蓄著山羊鬍,穿著藏青色长袍,胸口绣著一个兽字,竟是当日叶琛在灵宝阁见到的金丹老祖—风清扬。
右侧老者满脸横肉,牛眼巨鼻,嘴角有颗肉瘤,穿著件紫红色长袍,同样胸口绣著一个兽字,他是万兽门另一名金丹老祖—宋仁。
海大富一见两老,立即吓得连滚带爬,惊恐万分跪迎。
“小人海大富,拜见两位老祖。”海大富抖著身子道。
“海大富,本老祖交待你的事,都办妥了吗?”风清扬低头语气轻淡问。
海大富闻言,冷汗爬满整张肥脸,抖著嘴角回答:“稟…稟老祖,小人无能,出了点差错,所以事情…”
风清扬细眼闪动骇人杀意,嘴角扯了扯,冷道:“哼,连点小事都办不成,要你何用?!”
扬手就要灭了海大富,却被宋仁制止。
“风老,有话好好讲,何必动手动脚。”宋仁随意坐在太师椅上,笑道。
风清扬扭头看了看宋仁,彼此交换眼神,摆了摆手,逕自坐到另一张太师椅上,不冷不热道:“哼,要不是宋老说话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海大富激动地磕头谢恩,额头磕出一片血跡。
“我要的东西,在哪?”风清扬轻挑白眉问。
海大富顾不得额头上的斑斑血跡,连忙起身到后头,抱出一只大红木箱。
风清扬见状,连忙起身,一把抓过打开,捏起一颗紫黑大枣,放入嘴中,闭上眼细细品味。
一边的宋仁厌恶地别过头去。
而海大富只敢站得远远,深怕木箱裡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弄得他一个月食不知味。
他暗想:“这风清扬真是个老变态,居然爱好此物,实在令人作呕。”
风清扬目光低垂满脸享受,口中嘖嘖有声,这廝居然一脸心满意足地道:“这滋味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海大富差点没将早点全吐出来,竭力压抑欲冲出喉头的那股腥味,暗想:“草,為了这只木箱,足足花了老子整整三个月时间,到处抓捕十二到十五岁的女娃,用大枣塞进下体,关进铁笼,一滴水都不喂,活生生让大枣吸乾她的精血,才养成一只血枣,这裡头可足足有三千五百多枚。”
风清扬未将嘴裡的血枣吸吮完毕,又再捏起一枚送入。
宋仁见状翻翻白眼,心想再看下去,恐怕他会做恶梦,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别处。
“说吧,何事失败?”宋仁漠然问著海大富。
海大富连忙收回心神,一脸惭愧道:“争夺城主府护军军长一职,功败垂成。”
宋仁挑挑眉尾,讥道:“哼,当初你不是胸膛拍得响亮,保证手到擒来吗?”
海大富咬咬牙道:“若不是杀出个程咬金,我早就得手了。”
风清扬瞇了瞇眼睛,捏著血枣的莲花指,点向海大富,道:“老夫不想听任何解释,就算军长一职失手,你答应我们的事,还是必须做到。”
海大富小眼闪过一抹光彩,低头道:“这…在赤玉城建立仙兽坊一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矿场守将能够办到,希望二位老祖能够再宽限数月,让我…”
宋仁猛然一个扬手,就把海大富拋到空中,狠狠地砸在地上。
“哼,老夫向来对办事不力的人,没什麼好感,乾脆我换个能干的傢伙,你就让我的宝贝好好饱餐一顿。”宋仁冷冷道,右手轻拍他的灵兽袋。
海大富摔得狗吃屎,任他是练气期中品的修士,也是骨头都快散架,一听到要把他喂养灵兽,连忙跪在地上,直道:“十日…只要十日,我保证仙兽坊必定能够开张。”
宋仁及风清扬对看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牛不打,还真不会动呀。”风清扬冷笑一声,将脚下的大木箱收入百宝袋。
宋仁瞪著海大富,嘴角扯了扯,手一挥,落下十几只大木箱。
随即厉声道:“老夫不差饿兵,这些金银珠宝你拿去运用,务必让仙兽坊给我在登州打响第一炮,这可是门主交待我俩的当务之急,办砸了,你全家上下全给我赔命。”
海大富吓得裤襠全溼了,一张肥脸不停抖动。
偌大的书房除了血腥味还加上一股尿骚味,气氛诡异至极。
海大富心裡暗骂道:『一顿鞭子外加一根红萝卜,还真把老子当驴耍。』
宋仁及风清扬冷哼一声,立起身来。
“对了,寇骨族有个小傢伙,叫什麼完顏打不的,你就多多跟他联络感情,我万兽门打算扶持他成為东土霸主,藉此控制辽阔的东部大陆。”风清扬不咸不淡道。
海大富闻言大吃一惊,半片大陆,那该有多大的势力,自己不就成為开国功臣?
他瞪著风清扬,似乎在确定他的耳朵没听错。
风清扬根本不理会海大富的反应,继续吩咐道:“另外,给我好好盯紧杜宇中,我可不希望天一门从中作梗。”
“没问题,没问题。”海大富连忙点头。
风清扬沉思半刻,瞪著海大富问道:“对了,你有听说过沧澜仙府的传说吗?”
海大富茫然摇摇头。
宋仁笑道:“这小子怎麼可能知道?!你也太搞笑了吧。”
风清扬有些懊恼地拍拍脑门,笑道:“我是怎麼了?最近总是这样不得体。”
宋仁讥笑道:“该不会是绿珠那个骚婆娘,弄得你晕头转向吧?”
风清扬老脸居然有些红光,笑道:“嘿,可不是,那骚婆娘年纪虽然大些,但女人是越老越醇呀。”
“哼,难怪你老跑灵宝阁,别沉迷温柔乡,忘了该做的事。”宋仁翻翻白眼提醒道。
“我风清扬可是百花丛裡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这女人…”
两人自顾自的谈话,慢慢隐去身影。
海大富隔了半个时辰后,才敢站起身。
朝地上吐了口浓痰,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血跡,小声骂道:“格老子的,问都不问一声,就给老子来这麼一下,差点没废了。”
他咬著牙,勉强活动身体,居然痛得差点掉下眼泪。
正待他要唤来小僕,倒桶热水活络筋骨,眼光扫到满室的大木箱。
随意打开一只木箱,灿烂夺目的金银珠宝,差点没闪花他的眼珠。
“哼,就这麼点东西,就想要老子卖命。”海大富咂咂嘴道:“不过仙兽坊倒是个捞钱的路子,万兽门现在也想走仙药阁或是灵宝阁的路子,是有些迟了,但还不算太迟,嘿,真让我搞成功,这钱不是大把大把进来。”
原本齜牙裂嘴的丑态,瞬间化成奸商模样。
他沉思半刻,冷哼一声道:“哼,没想到区区一个韃子,居然能得到万兽门认同,不过这倒给我了一个想法,反正杜宇中那条路子,已经走不通了,刚好藉此机会,转换下跑道,嘿,真让老子使上力,将来东土建国,说不定还能捞个开国功勋玩玩。”
说到此,海大富腰也挺了、背也不痛了,一张肥脸笑开了花。
眼珠子转了转,登时有了计划。
他大声道:“来人,把边老三给我叫来。”
门外随即应声。
他随手收了一屋子的大木箱,略略整理仪容,摆了个高高在上的架子,坐在书桌后。
普不过半柱香时间,一个身材矮小、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跑了进来。
“老爷,您找小的有啥事?”边老三搓著手笑问。
海大富冷冷上下打量他一下,问:“边老三,你现在什麼修為?”
边老三赔著笑脸,回答:“稟老爷,小的勉勉强强达到练气期初品。”
海大富点点头,问:“现在有件事,要劳烦你跑一趟,愿意否?”
边老三闻言,急道:“老爷您一句话,无论上刀山、下油锅,我边老三义不容辞。”
海大富扯了扯嘴角,道:“上刀山、下油锅是不需要,只是要你替我跑一趟牙根山,见一见寇骨族族长完顏打不。”
边老三登时脸都绿了,近似哀号道:“不…不会吧,老爷您这不是要小的去死吗?!那些韃子可是吃人不吐骨头,而且牙根山可比龙潭虎穴…”
海大富用眼神制止他,冷道:“叫你办点事,推三阻四的,这教我很被动呀。”
边老三一听,心想如果再拒绝下去,恐怕讨不到好果子吃。
他低著头,小声道:“正所谓王上不差饿兵,老爷您要小的卖命,总该给些卖命钱吧?!”
海大富早知边老三有这一招,随手一挥,十几条黄澄澄金子砸在地上。
边老三眼睛都直了。
“替我跑上一趟,跟完顏打不建立起互通有无的关係,这些就全是你的。”海大富淡然道。
边老三连忙揣著金子,直道:“没问题、没问题,全包在小的身上。”
海大富微笑一下,心想:『有了仙兽坊及完顏打不这两条财路,护军军长那个位子,老子根本不放在眼底,哼,到时候我早叶琛一步,晋升凝脉期,那小子不就被我捏在手心。』
一张肥脸笑得非常狰狞,边老三差点没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