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及土行旦见天色尚早,便寻了间便宜的旅店,进去稍作休整。
只见土行旦,不断从纳虚戒裡,掏出灵兽尸体吸血,看得叶琛胆战心惊。
為了避免把胃裡的东西全吐出来,叶琛索性研究起杜宇中的百宝袋。
百宝袋的内容物,可以很清楚反应使用者的习性及风格。
杜宇中身為负责天一门矿石供应的外门弟子,他的百宝袋自然全是清一色的矿石,而且种类及数量之多,令叶琛瞠目结舌。
“这根本就可以开一间灵宝阁了?!”叶琛吐吐舌道。
万石录所登载有名的矿石,样样皆有,甚至连珍贵的空间宝石,也有一个木箱的存量。
突然,叶琛看到一只贴满符令的铁箱,他凑过去研究许久,无法得知内容物是什麼?
他好奇地撕掉其中一张符令,没想到铁箱随即震了一下,居然炸了开来。
叶琛吓得立即收回神识。
“师弟,你怎麼了?”土行旦咬著灵兽脖子,含糊不清地问。
叶琛顶著张苍白的病脸,居然吓得浮起两片桃红。
他连忙道:“没…没事,只是被百宝袋裡面的东西,给吓著了。”
土行旦没好气的翻翻白眼,低头继续吸血。
叶琛拍了拍胸口,深呼吸几次,把神识再次投入,却只找到一只破烂的铁箱,其餘一无所获,心想白日见鬼了。
他没好气地收回神识,心想:『又是一个难解的谜?』
嘆了口气,转念又想:『趁这个难得的空档,把神念的伤势,好好调养一番吧。』
他收敛心神,开始专心冥想那幅奇特的画像。
另一头。
奢侈豪华的大汗府邸的地牢裡,锁著一名高大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双手高举,被巨大的铁链钉在墙上。
低垂的脸,就像头受伤的猛兽。
这时,两名武将打扮的人,推开铁门走了进来。
“你考虑的如何?”完顏打不随手拉把胡椅坐在辛练前面。
辛练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不语。
“大汗三番两次地苦口婆心劝你,你不要太自视甚高,别以為我不敢对你动刑。”
完顏打不身旁的阿乱切兇狠道。
“你拥有我王族高贵的血统,只要一点头,马上就可以当大司旗,享受至高无上的光荣及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何苦要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裡。”完顏打不温声劝说:“要不,我再多给你些好处,副大汗的位子,如何?”
辛练冷笑道:“我是大燕人,不是韃子。”
“哼,你就是韃子!还是个杂种韃子!”阿乱切鬼叫道,伸手就要拔刀。
完顏打不示意阿乱切不要轻举妄动。
辛练看向阿乱切的腰际,瞳孔紧缩,那是大哥叶琛送他的九环金刀。
他恨恨地瞪了阿乱切一眼。
完顏打不及阿乱切两个,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目的就是要拉辛练入伙,辛练身上流有王族的血统,虽然相当薄弱,但仍勉强算是,这对完顏打不来讲已经足够,因為寇骨族相当推崇血统,而且他的大汗帝国需要更多勇猛的战士為其效命。
辛练心想这可真是讽刺,自己从小被人当成杂种,受尽霸凌羞耻,动輒受到殴打,到头来没想到自己还是寇骨族的王族后裔?!
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呀?!
完顏打不见辛练仍然不发一语,笑笑道:“这事不急,慢慢来。”
站起身,转头就走。
阿乱切冷冷看了辛练一眼,心想:『哼,这小子才二十岁,居然一个人就可以杀了近百位狼军战士,简直就是一头可怕的猛兽,倘若这小子真的答应,那我寇骨族第一勇士的头名,不就被他给抢了,不行!该找个机会把他除掉,以免夜长梦多。』
他的双眼闪过一抹杀意,阴冷地扯了扯嘴角。
转头唤来牢头,低头讲了几句话,冷哼一声,威风地离开。
牢头知道他是大汗的贵客,不敢任意地打骂他,只是上下打量他几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将铁门上的铁鍊栓上,再三叮嚀守卫小心看顾。
夜裡,明月高掛,夜梟在窗外,难听地啼叫著。
辛练就著微弱的月光,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有条七彩的同心绳,两行清泪不断落下。
当寇骨族攻破城门之时,他人正在城主府负责收拾天一门留下来的残局,听到韃子入城,第一件事就是拎著九环金刀,一路杀回家,没想到进门一看,十几个光著屁股的韃子,居然轮流上著辛练身怀六甲的小媳妇,他立马把韃子们全砍成两半,小媳妇看见他,竟然惨笑一声扭头死去。
而辛练期待已久的小孩,还没落地就胎死腹中。
他看著在怀裡渐渐冰冷的尸体,不敢相信夜裡总是爱抱著自己的小媳妇,已经惨死在韃子手上。
最后他只记得当时眼前一片血色,再次清醒时自己就已关在牢裡。
听送饭的韃子说,当时他可有如天神下凡,一个人杀了快百名寇骨族狼军战士,之后脱力被捕,原本阿乱切决议要砍下他的脑袋,没想到完顏打不硬是从他的相貌及外型,认出他是寇骨王族的后裔,这才免了一死,被抓回狼兴城,一日三餐地来劝说入伙。
辛练冷冷地笑了一声,随口吐了口浓痰。
光凭这些遭娘瘟的韃子,杀了他的小媳妇,断了他辛家的香火,这杀妻绝子的血海深仇,这辈子休想他加入寇骨族。
辛练他怕小媳妇及他那未蒙面的孩子会死不暝目呀。
辛练看了看土墙上的窗户,嘆了口气。
小声道:“不知道大哥、二哥及白叔,过得好吗?”
“嘿,没想到你居然是王族的。”两名修士突然从土中冒出来。
辛练吓了一跳,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两个陌生修士。
“辛子,是我,我是大哥呀。”病脸修士热情地道。
“大…大哥?”辛练无法辨明眼前的人,但是他喊出这麼亲切的小名,让他不禁疑惑起来。
“这是化形丹的效果。”叶琛立即捏开辛练的铁鍊,笑道。
“大哥,真的是你。”辛练激动地将叶琛抱住,大声喊著。
“别…别这样。”叶琛不好意思道。
“别再聊了,我们快点离开吧。”旁边的土行旦冷道。
“不用急著离开,都留下吧。”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辛练头上的天花板暴然炸开,一头长著两个脑袋的巨蟒猛然跳了进来。
土行旦一看,“哼,小小灵兽也敢嚣张。”扬手一拍,居然将巨蟒拍出土牢,直撞了个大洞。
“道友,好大的力气呀。”宋仁寒著脸,冷冷地从破洞处,落了进来。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一头鬼脸巨梟,牠怪叫一声,百餘道风刃射向叶三人。
风清扬踏著飞剑,悬在半空,往下打量。
土行旦叫出量天尺正要抵挡时,突然眼前一花,嘴裡喷出一口黑血。
“惨了,断仙蛊居然进化了,我的金丹被它制住,法力施展不开。”土行旦头冒冷汗,跪了下去。
叶琛一见土行旦不对劲,手一拍百宝袋,破山剑快速挥动挡下风刃。
这时,杨雄及吕橙闻声赶来,叶琛一看完了,两个金丹老祖加上两个凝脉期,自己三人如何能够逃出?
杨雄一看见叶琛,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是他,但他仔细打量叶琛手上的破山剑,又联想谁会冒著生命危险来救辛练,随即狂喜道:“稟副禽祖,这小子就是叶琛。”
“叶琛?!原来你就是叶琛,那你今晚走不掉了。”风清扬冷笑一声。
大手一扬,百餘道巨木从地上窜出,叶琛抓著二人,连忙从大洞处逃出地牢。
这时,双头巨蟒站了起来,晃了晃两颗巨头,有些痴傻的模样。
叶琛心想这师兄怎麼临阵掉链子,这下全要在这交待了!
他将土行旦及辛练放在一旁,牙根一咬,立即掏出两块上等灵石,发动地王力士,三个人迎向宋仁、杨雄及吕橙。
宋仁冷笑一声,随手打出破甲术,狠狠将力士破成粉碎。
而杨雄及吕橙则是被叶琛及另一尊力士缠住,有些力不从心地应付著。
一旁土行旦见情势不对,双眼一瞇,心想不先处理掉宋仁及风清扬其中一个,今晚所有人全要死在这裡,他心一横,拿出他的压箱宝,决意拼上一拼。
只见他高举右手,牙一咬,张口一道元气喷在捆仙索上,暴然一道金光炸开,在场所有人被突如其然的金光吓住,只见一道金光在空中盘旋不已,仔细一看竟是条小龙。
这金丹内的元气,都是辛苦修练出来的,一口纯粹的元气,要耗费数十年才能修练出来,况且现在土行旦的金丹被断仙蛊所盘据,能使用的精元更加稀少,因此这一口元气几乎要了土行旦半条老命,只见土行旦脸如金纸,金丹修為硬是暴跌一层,勉强算是初品巔峰。
在场的两头灵兽一见小龙,被其龙威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妄动。
风清扬见这小龙不是凡物,猎物之心大起,立马要出手夺取。
土行旦嘴角扯了扯,强打起精神,一个指挥,小龙朝宋仁方向飞去,立即将他捆住。
“爆!”土行旦冷道,宋仁立即被小龙捆爆,连元神都来不及逃出,被一股大力挤碎。
在场的修士眼目欲裂,直喊:『这是什麼法宝?!居然能够将一个金丹老祖随意綑爆?!』
小龙捆爆宋仁后,立即化為细绳回到土行旦手上。
风清扬见宋仁被捆爆,登时惊慌失措,立即有遁走的念头,但见到土行旦的脸色,心想这法宝驱动需要耗损精元,沉思半晌,按著百宝袋故意试探道:“哼,看你这副模样,根本没办法完全驱使这件法宝,顶多再吐一道元气,就会爆跌至筑基期上品巔峰,我们有三个人,你根本没有办法一一对付。”
土行旦现在已如风中残烛,根本连半道精元都吐不出来,这最后压箱宝出尽,只能任由对方虐杀。
但是他闯荡修真界千年,焉有轻易投降的道理,硬打起精神,故作镇静,笑道:“尔敢试上一试?”
风清扬寒著脸,上下打量土行旦,心想:『这中年汉子葫芦裡倒底是卖什麼药?难道他是佯装示弱吗?』
他冷笑一声,对著杨雄及吕橙道:“你们俩个试试他一下。”
杨吕二人一听,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把风清扬祖宗十八代全骂上了。
正待他们决意谁先去试,拉拉扯扯之际。
土行旦又喷出一口黑血,脸色几近乎透明,摇摇晃晃地颓然盘坐在地上。
风清扬见状大喜,立即落在地上。
连忙指挥鬼脸巨梟发动攻击,数以千记的风刃,如暴雨般猛然罩向土行旦。
叶琛见状,立即挡在土行旦前面,疯狂发动土甲术及土盾术,一只庞大的土壳死命地抵挡风刃术。
土行旦抬头看向叶琛,惨道:“师弟,这下完了,看来我们要命丧於此了。”
叶琛可不会轻易把性命交给对方,一边抵抗,一边发动地王力士,两尊力士疯狂攻向风清扬,可惜凝脉期初品修為实在太差,风清扬只需几道藤綑术,就轻易解决。
“区区一名凝脉期修士,也敢在金丹老祖面前出手。”风清扬冷笑道。
他一拍百宝袋,取出一把五阶法宝,名曰“虎鯊刀”,乃是以极其珍贵的万头虎鯊妖丹再混合魁石、星石及玄铁铸鍊而成,而且其器灵还是头八阶的虎鯊兽魂。
“我的虎鯊刀很久没有品嚐人血了。”他大笑一声,虎鯊刀暴然射向叶琛。
杨雄及吕澄一见虎鯊刀,立即吓得逃到一旁。
只见一头巨大的虎鯊精魄张开血盆大口,毫无悬念地破开土壳,猛然朝叶琛咬来。
叶琛牙根一咬,硬是运起地王锻体及地王神力,力抗虎鯊精魄。
庞然巨鯊狠狠咬住叶琛,任凭叶琛的地王锻体再怎麼坚硬,也被利齿凿出一个个血洞,登时化為血人。
辛练一看,可急了,随手拎了把木棍,要冲上前去,帮叶琛解危。
土行旦一把将辛练抓在旁边,“仙人打架,你这个凡人犯不著去送死。”
辛练整张俊脸急得胀成猪肝色,无奈土行旦的五指硬如钢铁,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大喊大叫。
土行旦见辛练如此仗义,心想师弟运气真好,有这样的好兄弟。
他苦笑了一下,偷偷塞了张金遁符在辛练手上,低声道:“等一下我会将你丢往师弟身边,你只要看我点头,立即就撕开金遁符,将师弟带走,我会自爆金丹,将这些王八蛋全留在这裡。”
原本辛练把土行旦当成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仙人,居然眼睁睁看著叶琛被敌人杀死,现在他听到土行旦如此壮烈,不禁动容,他深吸一口气,向土行旦点头示意。
叶琛力如一千角马的双臂,也扛不住虎鯊精魄的咬合,一点一点慢慢地快要被拦腰咬成两半。
此时,土行旦猛然一把将辛练丢向叶琛,同时预备金丹自爆。
『不甘心!我不甘心!』
霎那间,叶琛二十二年来的回忆,闪过眼前。
小时候家道中落,他沦為乞丐,惨遭大乞丐们的欺负,若不是叶二叔找到他,他的下场不是被打成残废,就是活生生饿死街头,但他挺过来了,没死。
叶二叔带著他在街上有一餐没一餐的打著零工,偶尔吃到块碎肉,就开心地只敢用舌头舔著,不敢吞进肚裡,直到碎肉有些臭酸,才珍贵地咽下,但他挺过来了,没死。
那年,寇骨族秋猎,袭击叶家村,叶二叔带著他逃难到赤玉城,用他的命换来叶琛得以逃出生天,他挺过来了,没死。
那一夜,庞大如山的公土龙,像发疯似的攻击他,被打得半死,他挺过来了,没死。
那一次矿场考核时,变种双刀螳螂,兇悍地杀向他,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他挺过来了,没死。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挺过来,他不甘心就死在这。
叶琛双眼血丝暴涨,牙齿几乎咬断,两隻手有如千钧重担,血像不用钱的狂喷,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他疯狂大叫:“我…不…甘…心!!!”
就在这电光火急之时,识海中的无名沙漠,猛然一闪,化為一道紫金色沙暴,从叶琛的眉心,冲向虎鯊精魄的血盆大口。
虎鯊刀的器灵感应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惨叫一声立即缩回虎鯊刀,直挺挺落在地上。
紫金色沙暴悍然转向双头巨蟒。
巨蟒一被裹上,连叫都来不及叫,登时化成白骨。
“这是什麼邪物??”风清扬、杨雄及吕橙大吃一惊,登时后退三步。
叶琛恨恨地看向风三人,心念一转,发现自己居然能够随意控制那道无名沙漠,他立即调动无名沙漠发动攻击。
风清扬见状,毫不客气抓著吕橙扔向无名沙漠,右手一拍百宝袋,立即撕了道金遁符,神速遁走。
吕橙登时被吸成人乾。
“哼,你不想要你三弟的命了吗?”叶琛一转头,看见杨雄拿著分水刺顶著辛练的脖子。
杨雄这人一向狡猾狠毒,他见风清扬将吕橙当成盾牌,立即移向辛练身后,挟持辛练威胁叶琛。
叶琛冷冷地瞪著杨雄,那道无名沙漠化成葫芦,收在叶琛的身后。
杨雄见无名沙漠毫无悬念将吕橙吸成人乾,不禁后背冷汗直流,他心想这必定是魔宝,眼珠子一转,冷笑一声,风清扬跑了,这土行旦手上的法宝及叶琛背后的魔宝,他一个人可以独得。
“哼,如果你要他的命,就在我面前自刎。”杨雄冷道。
“大哥,不要!!”辛练大喊。
土行旦瞇著眼睛,勉强提起法力,蓄势待发。
“哼,这位夺宝邪修,你也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不想要他的命了。”杨雄冷笑一声,分水刺缓缓地刺进辛练的脖子,登时血流如注。
叶琛阴沉唤回破山剑,冷冷地道:“只要我死,你就放过辛子?”
“这是当然。”杨雄冷道。
土行旦大叫:“师弟,你不要做傻事,这傢伙根本不会信守承诺,不要管辛练,快点杀了他。”
叶琛鼻头一酸,想到过往,眼前登时模糊起来。
『二弟死了,四弟两夫妇不知去向,现在要是连三弟也死了,我们四兄弟就真的阴阳两隔了,我们曾经发誓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时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时死,也好!我先下去陪二弟他们。』
叶琛毫不客气,反握破山剑欲往脖子一抹,辛练一见叶琛居然真的要自杀,他牙关紧咬,朝分水刺一撞,大好的脑袋登时错开,热血撒了杨雄一身。
“不…要…呀…,三弟!!!”叶琛仰天长啸,如同受伤的狼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