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沙展来讲,这十日是牠漫长生命中,最黑暗也最倒霉的一段时光。
先是遭人暗算,差点被坑杀,拼尽老命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却没想到,逃出虎口又掉入狼口,又让人给抓了。
堂堂南海妖皇座下第一智将,被人类修士搞得修為尽失,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已经是奇耻大辱,现在居然沦落到被装在大木缸裡,当成观赏鱼类,这传出去,就不用在南海混了。
现在的牠,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快点把本将军给放了,否则南海妖皇将会率领大军,血洗这个地方。”沙展咆哮道。
眼前的眾人居然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交头接耳讨论牠身上的那个器官可以入药、那个部位可以练器,直听得沙展眼泪都快流下。
『难道南海妖皇已经失势了?!』沙展有些凄凉的想。
其实根本不能怪叶琛这一行人,毕竟他们之中最大岁数不过百年来岁,清一色全都是登州、徐州人士,从来都没有到过海边,所以根本就没听过南海妖皇这号人物。
“嘿,居然是头九阶千年双刀鯊精,还能口吐人话,你们是怎麼抓到的?”叶琛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孟春秋满脸得意地看了下旁边高大鲸面的中年壮汉,示意由他来向叶琛解释。
中年壮汉毫不扭捏,站了出来,向叶琛行了个标準军礼,恭敬道:“尊贵的城主大人,小的乃是鯊族少族长京战,此鯊是我族随二位营领返回城途中,突然凭空出去,我族力士费了好大番工夫才捕获的。”
“嗯,你们还真是狗屎运,碰上这头重伤的双刀鯊,要是牠有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你们早就被牠啃了。”辛练翻翻白眼没好气的道。
孟春秋及苏东珣一听,脸色有些不快,而京战则是抓抓脑门,颇有些郝然。
“小胖子,你既然知道我的恐怖,那就快点把本将军给放了,本将军会考虑留你条小命的。”沙展恶狠狠地威胁道。
辛练闻言,冷笑一声,道:“嘖,凭你这副死样子,小爷我正考虑把你扒皮抽筋,弄成生鱼片来吃吃,怎麼可能把你给放了。”
此话一出,差点没把沙展给气死。
辛练见沙展庞大的身躯不断地在大木缸裡翻滚,脸上说不出得意。
沙展伤势极重,半边身子几近乎见骨,因此每当一次翻腾,大木缸裡的血水就越异鲜红。
整个船舱充斥著浓厚的血腥味。
就在眾人讨论沙展的下场时,喜好凑热闹的司徒竣悄悄地进来。
苏东珣一见到司徒竣,脸色沉了一下。
司徒竣凑到大木缸旁,随意看了沙展一眼,脸色竟有些迟疑。
叶琛细心地捕获司徒竣的异样,立即恭敬的询问。
司徒竣眉角挑了挑,故意看向苏东珣,笑问:“苏小儿,你不是阵法门的唯一传人,难道看不出这海妖是中了什麼陷阱,才落得这般悲惨下场?!”
苏东珣早就由苏小邪口中获知,眼前这个无良中年汉子,可是北海玉清宫的未来宫主,因此毫不在意他话中的挑衅,恭敬地回答不清楚。
司徒竣一听,可乐得,大笑三声后道:“哈哈哈,难怪阵法门会灭门,原来是一代不如一代呀?!”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為之一窒,胆怯的旁观者纷纷走避,偌大的天翼飞船主舱,只剩下七个人。
苏东珣闻言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只能怒目相视。
孟春秋则是不加理会,逕自与京战侃大山。
叶琛冷冷瞪了司徒竣一眼。
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章予,不禁翻翻白眼,暗想这廝怎麼专门在树立敌人呀?!
辛练可不像苏老他们修养那麼好,当场翻脸大骂。
司徒竣根本不将辛练放在眼底,纯粹当成狗吠。
他右手一挥,沙展长达十五尺暗青色的鱼身上,立即显现出百餘道大小不一的伤痕。
苏东珣一见,大惊失色道:“这…这不是我阵法门失传许久的九陷大阵的特殊伤痕?”
司徒竣笑了一下,道:“没错,这隻海妖就是中了九陷大阵,不过这主阵者并没有完全掌握此阵的奥秘,才让牠趁机破阵而出,要是换作是我,哼,牠不变成鱼乾,我司徒竣三个字就倒著写。”
苏东珣此时冷汗直流,因為连他都不会的九陷大阵,司徒竣竟然一眼就识破,若说他和阵法门没渊源,谅谁都不相信,难道他和灭门黑衣人是一伙的?!
当年,他的师尊赵孟兴,因為出外游学之故,逃过灭门之祸,经过五十年的明察暗访,竟然查不到是何人所為,因為知情者悉数惨遭灭口,只能依稀知道是一帮黑衣人所為,他的师尊临死前再三嘱咐,一定要报仇。
此时此刻,很有可能知到这灭门之祸倒底是何人所為,叫他如何不激动。
只见苏东珣紧瞪著沙展。
司徒竣冷冷问:“臭鱼,是何人对你下毒手的?!”
沙展一听到有人居然叫他臭鱼,可不干了,叔叔可以忍,但婶婶不能忍,当下决定拼尽全身力量,也要轰杀这个不知死活的愚蠢人类。
正待他凝聚仅存的一道妖力,要发动本命神通之时,突然看到司徒竣手上翻出一只铜铃,立即乖得像隻小猫,不,像隻小鱼,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始末全盘托出,不敢有所隐瞒。
牠一讲完,嘴巴闭得死紧,缩在大木缸内,乖巧柔顺不得了。
如此大的转变,令在场眾人瞠目结舌。
沙展两双巨大的蓝瞳盯著小铜铃,暗想:『这傢伙手上居然有仙器?!这可是北海玉清宫的镇宫仙器—冰魄寒铃,幸好我在北海时见过此物,要不然,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司徒竣见到沙展的反应,颇有些讶异,这头千年双刀鯊精挺精明的,居然识得他手上的冰魄寒铃,看来是留牠不得了?!
叶琛听到沙展口中描述的三个主使者,他是熟都不能再熟,脸色顿时诡异起来。
“嘿,居然用一件八阶法宝来引你上勾,还真是大手笔,难怪你会上当。”司徒竣笑道:“抓到你之后,居然不是用来练药练器,而是夺取你的一缕神魂,难道你知道一些绝大祕密吗?!”
沙展一听,惊觉司徒竣所言极有道理,他们倒底想知道什麼?!
司徒竣将冰魄寒铃收起来,好整以暇地巡顾眾人,打算吊一下眾人的胃口,才来揭晓他心中的猜测。
此时,辛练发现叶琛的表情有如见鬼,连忙出言关心。
叶琛脸色有些惨白,苦笑道:“三弟,我不碍事,只是刚好知道这三人是谁,才有些失态。”
眾人齐问是谁?!
司徒竣则是眉角轻挑。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三位主事者,都跟天一门脱不了干係。”叶琛道:“他们就是天一五子的邵雍、朱野及陆振。”
此言一出,激起一片譁然。
司徒竣点点头,笑道:“嘿,居然跟我猜得差不多,不过我只是大略性往天一门方向去想,没办法清楚知道这三人是谁?!看来,你似乎吃过他们不少闷亏呀?!”
叶琛闻言,苦笑得更厉害。
司徒竣见叶琛破梗了,就懒得再装神秘了,索性将知道的全盘托出:“这天一五子是盛秋雨的嫡系人马,而盛秋雨的父亲,就是天一门副掌门青阳子,中土修真界寥寥无几的阵法宗师之一,我想这九陷大阵必定是出他之手,至於他為什麼会阵法门失传百年的阵法,这我就不清楚了…”
言毕,一脸看好戏地看著苏东珣。
这个结果让苏东珣难以接受,居然是天一门的副掌门青阳子?!
司徒竣看到苏东珣铁青的脸色,得意的一笑,语带神秘的道:“孟家小儿,如果你还想知道什麼事,就带小邪来南兴城的君悦酒楼找我,我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毕,儘自扯著章予离开船舱。
辛练见状,翻翻白眼,没好气道:“这臭乞丐又在耍花样了,苏老您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苏东珣根本没听到辛练的警告,只是傻站在原地。
孟春秋知道此时不宜打扰他,逕自向叶琛报告:“稟城主,如今人力及物资皆已齐全,俺想开始著手进行改建无定城的工程,城主可否同意?!”
叶琛闻言,笑道:“孟前辈您太见外了,请开始吧。”
孟春秋立即领著京战慢慢走出船舱,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工程。
辛练仍然不相信孟春秋的本事,正要出言警告叶琛时。
只见他脸色一亮,笑道:“三弟先别说话,快随我到练宝阁二楼,银宝子来了。”
辛练大喜,白叔有救了?!立即随叶琛走出船舱。
一下子,偌大的船舱只剩下苏东珣及沙展。
久久,苏东珣深深的嘆了口气,转身看了看沙展,苦笑道:“感谢你解了我多年之惑,这有一瓶疗伤丹,对你的伤势多少有帮助,拿去吧,今晚夜色很浓,大家都很累,应该会睡得很好吧?!”
说完,苏东珣从百宝袋掏出一只玉瓶放在缸旁,慢慢地走出去。
沙展乃千年老妖,当然知道苏东珣的话中之意,牠连忙将玉瓶吸进嘴裡,将瓶内的疗伤丹化开,缓慢地治疗牠极為严重的伤势。
凭牠现在的伤势,当然是逃不了,而且那个司徒竣不是简单的人物,牠没有把握能够顺利脱身,不过,给妖皇传个信,这是办得到的。
只见牠张口吐出一尾灰色小鯊,小鯊一落到地板,就化為清水渗入地板缝隙,直到落入海中才凝聚成小鯊,往深处奋力游去。
“唉,為了一件八阶法宝,把千餘名海卫军给赔掉了,要不是,我沙展反应快,靠血遁之术破阵,此时早就被人破肚挖臟了,哼,拿一件仙器换我一条小命,这可是相当值得的。”沙展冷笑一声道:“这些愚昧的人类,你们就等著被海皇给灭了吧?!”
牠冷笑一声,兀自闭眼开始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