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屎醒来,小枫虽然继续侵入着他的人魂,通过他观察着事情进展,却并没有对小屎进行干预,所以一直很轻松,但当司局长拿起针管给小屎打针的时候,小枫立刻慌了,慌忙从小屎紫府中退了出来,悬于两人头顶,处于两人的天魂之间,慌慌张张向下窥看。
别看小枫一身功夫,却最怕打针。
他连平常治病的针都怕,何况还是测谎的毒药?
可是怕打针是一回事儿,不好奇又是另一回事儿,怕打针并不等于不好奇。
小枫很好奇这个测谎药剂是不是真的管用。
测谎应该就是探测人的思想。
思想这个词对于巫来说,其实就是魂的行为,如此说来,测谎药所针对的自然应该和人的魂有关,因为只有迷惑了人的思想,才能听到人的实话。
如果这个药剂真的管用,则说明这个药很可怕,最起码对巫来说很可怕。
巫修的是魂,如果一剂药就可以对付魂,甚至控制魂,那么巫岂不会很危险?
小枫不敢冒险,所以只好真魂悬空,远远对打了药剂的小屎隔空观望。
此时小屎已知道得不了好,已然彻底认命了,不再说话,而司局长给小屎注射了测谎药,也已是彻底撕破了老脸,更不可能说话,所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眼神复杂,默默相对,等待药效降临的一刻。
小枫乐得清静,无声观看那药液在小屎身体里行进。
那药水先是在他皮下肉体慢慢向全身扩散,更多的是渗进周边毛细血管,最后大部分药液顺着血管流遍了全身,然后小屎便慢慢瘫了下去,状似痴迷。
小枫终于看得明白了。
这药液并没他想的那么强大,根本作用不到魂的层次。
这个测谎药针对的不是魂,而魄。
它根本就是一种很强大的麻醉剂,说它强大,是因为它的麻醉功能很特殊。
这个药液虽然能麻醉人,却又不是那种彻底麻醉,而是能让人处于半麻醉状态,就像一个人喝了烈酒,酩酊大醉,半梦半醒,虽像烈酒,却又比烈酒强得多了。
小枫不由一笑,原来测谎的原理就是用药物作用在和人的肉体有直接联系的肉身之魄,让人处于迷醉状态,借以阻断魂魄之间的联系。
麻又不是全麻,让魄半梦半醒,而常人之魂又极为弱小,不足以因为魄的麻痹而获取主导权,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魂自然会像往常那样随着魄的活动趋于同步,也要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但魂毕竟又不是魄,所以这时的魂相对于魄异常活跃,但这种活跃在魄处于半麻醉状态下就变成了下意识行为,挣扎间便如入梦魔般地失去了警醒和提防,不受控制地令魄反应魂之所想,泄露原本应埋于魂之深处的秘密,甚至连本已忘却的事情都能想起来,再顺着失去控制的魄所主导的器官──嘴说出去。
明白了状况的小枫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自己太过谨慎,谨慎得有些可笑,如果让黄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这种药物层次的测谎,根本连催眠术都比不上,因为催眠术毕竟还是定义在这个世上的精神层面,虽然似是而非,和魂的概念也算是建立了某种浅显的联系。
而催眠术同巫术相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甚至连小巫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个小儿科,连提鞋都不配。
如此相比,巫术同药物测谎比起来更不知高了多少层次了。
自己这个很高级的古巫竟被低级的药物吓得屁滚尿流,竟从小屎紫府飞出来躲避,不好笑都没天理了,连自己都要笑。
想着,越加好笑,自嘲半晌,撇了将死的小屎,去对司局长观魂。
正像司局长说的,小屎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但对司局长失去了作用,对小枫也同样,区别就是司局长还要最后用一次小屎,之后才会舍弃他,而小枫对小屎的危险也不必再作理会。
司局长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付小屎。
测谎剂虽然强大,但并不是象他说的那样百分之百好用,有时甚至没效果,所以司局长很专注,生怕错问或漏问了哪句话导致功亏一篑,巨款就此消失。
小枫不怕巨款消失,因为巨款已经消失了,成了他的钱,再消失已经很难,如果实在想要消失,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由他送出去,再一个就是由他花出去。
或者还有一个力法,就是把银行卡扔了,让这笔钱成为死账,这么一来钱就成了银行的福利,也应该算是送出去的一种,只不过送出去的对像不是人,变成了银行。
烧了是彻底的办法,可费劲巴力地一点点把钱支出来再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烧掉,除非闲得蛋疼,否则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他也不怕司局长的仔细寻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得再全面、再细致,也不可能问出更有新意的消息了。
小屎清醒的时候已经把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再问下去,小屎也只能是把刚才说过的复述一遍。
一个人最专注的时候,也是他的魂最活跃的时候,这个时候魂之表象极为生动,不但魂性突显,而且所思所想全都跃之表面,是观魂的最佳时机。
花海和整个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事情都围绕着花海发生,所以自己租住花海的事情是不能抹除的,只能自己认倒霉,任其自然,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而现在这个司局长就成了事情的关键。
他首先看到的是司局长的魂色。
他的魂色竟很单纯,魂额上只有三点颜色,紫色、黑色、银色。
虽然只有三色,却全都不是正色,紫色为紫灰,黑色为黑灰,银色为银灰。
紫灰,为智多而不纳正途之色,为人偏向旁门,去正行偏,视财如命;黑灰为自私之色,人物短小,性情无常,胆小无略,唯利自私,行事反覆;银灰为阴狠之色,刻薄内毒,喜淫好杀,吝啬贪婪。
三种颜色在他魂额之上各自点着三分地位,除了两两相交再多出三种更杂的颜色外,最突出的就是三色混交化成的一点颜色,那是一点黑中透紫、紫中泛光的灰色,乍一看去,这点异样的灰色仿佛暗宇中的一点灰芒,不算太过醒目,却令人记忆深刻,徒生想要与之亲近的平和之感,超然间压过了所有其它魂色。
小枫不由一叹,三种魂色不是自私就是好财,更兼吝啬,相交出来又是如此平易近人,如果走的是商途,分明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如此经商之才却走上了为官的仕途,就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
跟着不由再叹,难怪司局长刚才对小屎讲的道理听起来如此晦涩难明,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
原来他的那些道理根本就不是从政的思维,而是经商的理念,以经商的思维考虑从政的事情,再以从商的理念解释从政的道理,驴唇不对马嘴,不把旁听之人听出毛病就出鬼了,冤鬼,这个冤鬼不但包括临刑前的小屎,如果不是小枫终于推开云山见日月,现在也许又会多出一鬼,就是云山雾罩、一头雾水的小枫,巫鬼。
原本应该做商人,却偏偏做官,驴唇不对马嘴,更兼做的还是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警官,不把为政之地搅得乱套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