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屎突然间愤怒了,由恐惧变成怨恨,面现狰狞,霍然向前猛扑,分明是想要扑上来和小枫兑命,却立即被跪伏一旁的鬼吏拉住了一支脚,被拉得翻身而倒,复被鬼吏死死按在身下。
小枫不由笑道:“我不问他什么了,你带他走吧。”
鬼吏应了一声,先是拽着小屎一只脚对小枫拜了几拜,又一阵手忙脚乱地拎起了小屎,倒提着远远跑开,似乎承受的压力过于庞大,不想在此多留片刻。
小枫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一笑道:“你回去后对你家大王说,如果他真的想和我交朋友,就把这个人的记忆抹了,不过抹不抹也没有太大关系,我连吞了他的兴趣都没有,想他也翻不出大天儿。”
鬼吏听了,回身施礼道:“小卒定然禀报,这事对大王菩萨来说易如反掌,以大王对巫神的推崇,应该也是小事一桩,请巫神敬候佳音……噢,巫神繁忙,佳音恐怕就要免了,请巫神不用多虑。”
小枫听得高兴,笑道:“那就多谢了。”
鬼吏一躬倒地,恭恭敬敬地倒退几步,拽着仍不停向小枫使狠的小屎离身而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外。
小枫吁了一口气,看了看翼虎,问道:“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翼虎正看着远去的鬼吏,似乎有些发呆,闻言猛醒道:“神主请讲。”
小枫道:“我刚才曾对那个刚死之鬼读魂,发现它在未被点醒之前不能读魂?你能么?”
翼虎摇头道:“我也不能,那是要经过点醒之后才能做的事情。”
小枫听了释然,看来这是两界过渡的必然结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没有了疑问,就要马上回去人界,继续处理刚刚未尽之事,便道:“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见翼虎想要挽留,小枫笑道:“你也不用走开,我一会儿还要来的,有事拜托你办。”
说着,也不等翼虎回答,魂念左转,瞬间回到了人界。
回来得如此匆忙,是因为地狱之外的另一缕真魂发现司小利正要打电话。
司小利刚刚审毙小屎,就马上拨打电话,他要打给谁?
不管是打给谁,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小枫当然要马上把注意力抽调回来,全力应付,以掌控事态变化。
小枫很快就知道了司小利致电对象。
电话还没打出去,方对的形象早已跃然于司小利的魂表。
那个将要接电话的人名叫任重,形象高大威猛,一脸正气,身穿警服,官衔为海东省公安厅厅长。
原来他要打电话给他的顶头上司,这个消息可不能漏过去,是无论如何都要掌握的。
小枫不由苦笑,看来读魂之苦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既知躲不掉,遂暗暗使了使狠,毫不犹豫地对着司小利的人魂读了进去。
忍过一阵巨烈胀痛等诸般不适的煎熬之后,司小利已如剥了皮的荡妇,在小枫面前彻底失去了防备。
小枫要的并不是司小利的隐私,而是他的耳朵,他要通过司小利的耳朵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想法是好的,但读魂终究是读魂,即使小枫不想对他隐私多做窥窃,最起码不是想要现在窥窃,可还是有几丝信息无意间流入了小枫魂海。
这些魂念竟全是经商,一时间,小枫满脑子都充斥着经商的念头,这般动念小赚一笔,那般用计稳拿大头,无不是赚钱妙着,用钱之法,妙计连连,如果真的把这些妙着收为己用,当可成为商场战将,无往而不胜。
小枫一时不察,竟发觉自己已经沉浸其中,渐渐有些入迷了。
忽然惊觉起来,这可是经商之道,和自己的本行可谓大相径庭,有别于天壤。
自己的本行是小偷,就算他再能赚,一偷也就偷没了,何必学他辛辛苦苦赚钱却又转眼被偷的下乘功夫。
想是这么想,但百忙之中回味一下司小利的赚钱本事,不禁再次叹为观止,终究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转念再想,这个司小利既然能把赚钱的本事掌握得如此炉火纯青,运用得当,定可成为商场巨擎,却还是非要走这个仕途赚钱的路子,不走正道,却也真是可惜了。
正为他可惜着,还没等念头消散,却马上又被看到的另一件事情逗乐了。
他看到的是任重,海东省公安厅厅长。
能看到任重,并不是因为对司小利读魂得到的印象,而是因为他的一缕真魂在任重接听司小利电话的那一刻,随着司小利拨打过去的信号隔空飞渡,瞬间到了任重的身边。
单纯地看到任重其实并不能让小枫发笑,让他发笑的是任重的魂。
小枫发现任重的魂和司小利的魂极其相似,竟也是个天生做买卖的。
虽然都是买卖人的魂,但这个省厅厅长的魂就比市局局长的魂干净了一些,魂上的杂色比司小利少了一点,只有紫灰和银灰两点。
紫灰,为智多而不纳正途之色,为人偏向旁门,去正行偏,视财如命;银灰为阴狠之色,刻薄内毒,喜淫好杀,吝啬贪婪。紫灰和银灰相交成一片灰蒙蒙的金光出来,为金灰之色。
金灰虽然不纯,但终于还是现出了一丝当官的色彩,主杀伐决断、威严果敢,却因灰色而自私,所以这份杀伐决断也就成了唯利是图的果断和威严。
唯利是图的果断和威严,说到底就是个做买卖的。
小枫不由大乐,竟乐得远在金沙别墅躺在沙发里的肉身都颤了几颤。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难道当官的都必须是个买卖人不成?
虽然可乐,小枫却不能再乐下去了,因为他发现两个人嘴唇翕动不止,看上去已经说起来了。
小枫匆忙沉魂入府,这个入府却不是进入自己的紫府,而是进入司小利的紫府,与司小利人魂相融,以魂借魂,触动他聆听的瞬间,凭着司小利的一双耳朵,立刻收摄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任重。
任重说话的声音一如他的名字,很沉稳,很稳健,不过也很惊讶:“什么,你说那个屎货也不知道钱在哪里?”
屎货当然就是指小屎,他说屎货不知道钱在哪里,意思当然就是司小利什么也没从小屎身上问出来。
司小利果然叹道:“屎货就是屎货,他不但不知道钱的事情,甚至都没有钱的概念,满脑子的念想都是报仇。”
任重有些沉吟:“这就有些奇怪了……”
忽然一笑:“我说老弟,你可别逗我,你老哥心脏不好,别哪天突然这笔钱自己又蹦出来,把你老哥吓个半死。”
司小利长叹一声,苦笑起来:“这次你可冤枉你的属下了,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敢玩什么票啊?”
任重立刻变得很认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