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间,广场风起云涌,狂风大作,呼啸着四处卷动,吹动着众人的衣衫,这一霎那,周戌鸿觉得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一种让人窒息无比的感觉紧紧地围绕着他。
  他的整个身躯都被束缚住,根本活动不得。就在这时,一枚玉佩从他腰间缓缓地升起,快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只是瞬息便将周戌鸿笼罩在里面。
  自始至终,王林都是一副淡淡的笑容,仿佛那一指,只是随意而为。
  那一指极为随意,随意得似乎只是王林不经意发出一般,紧接着,王林迈出第二步,第二指随之点出。
  一指既出,笼罩住周戌鸿的光幕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却听咔嚓一声,那枚玉佩破碎,化为粉末散落在空气之中。
  一瞬间,周戌鸿的压力倍增,他的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就连身子也是一颤,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然而,他却紧咬牙关,生生忍受,他绝对不愿屈服。
  王林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见连续两指都不能让周戌鸿屈服,接着,便是第三指。
  周戌鸿紧紧咬着牙关,指甲已经掐入了肉中,但是他的目光却更为坚毅,他知道,王林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逼迫他屈服,他怎能让对方如愿。
  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王林嘴角带笑,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在那第三指落下之时,周戌鸿耳朵嗡鸣,一股无法想象的威压如同潮水一般朝他汹涌而来,他身子踉跄,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不过,他脚步一顿,便稳住身形,他死死地盯住王林,不发一言。
  在那第三指点出之时,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化为一阵狂风,将周戌鸿的衣衫掀开,露出了周戌鸿挂的白玉葫芦,那只无形的大手用力一扯,那白玉葫芦便离开了周戌鸿身体,落在王林的手中。
  此刻,周戌鸿脸色苍白无比,“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他紧咬牙关,身子颤抖中,却丝毫挪动不了半分,他冷冷地看着王林,眼里尽是嫣红的血丝,他的双手死死握住,早已感受不到那痛楚。他的心里无比悲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断你双手双脚,废你修为,这是对你惩戒!”王林依然微笑,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周戌鸿,在他眼里,始终都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他出身高贵,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而他之所以选择了东席门,在他眼里,是对东席门的一种赏赐,在东席门,他的地位超然,甚至连宗主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因为他有底气,整个王家,别说两个丹成修士,就是元灵修士也有几个,所以,他有资本傲视东席门的所有人。
  即使来到了东席门,他也从来没有使用东席门提供给他的任何资源。
  随着第四步迈下,王林再次往前一点,点出了第四指。
  自始至终,周戌鸿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目光阴沉,冷冷地看着王林。他更没有低声咆哮,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他双目通红,神色冰冷,而因为紧握双手,太过于用力,那指甲都深深地陷入血肉之中。
  他的整个手已然血肉模糊。
  四周很是安静,众人冷冷看着这一幕,所有的目光中都带着嘲笑的意味,根本没有丝毫的怜悯,这一切,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周戌鸿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让他变成了孤家寡人。
  然而,饶是如此,周戌鸿也没有屈服之意,嘲笑又如何,肉身的痛又如何,为了自己的尊严,他可以放弃这一切,他绝对不会屈服。
  王林,不配让他屈服,若两人同阶,他绝对可以杀死王林。他恨自己弱小,就连此刻想要反抗都不可能。
  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周戌鸿身上,然而,这又算得了什么,这样怎么能让周戌鸿屈服,他冷眼看着这一切。
  眼看着王林这一指就要落下,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同时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挡在周戌鸿身前,为他化解了王林的攻势,阻挡住了这一指,让王林没有能成功废掉周戌鸿的修为。
  王林身子一颤,有些骇然转身,便看到一个灰衣老者,立在他的身后,脸色平静,长得也不高大,但是,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站在那里,便仿若一座大山一般,正是东席门大长老烈山修。
  “既然你也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老夫看,不如就这样吧。”烈山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紧握着拳头的周戌鸿,同时也注意到地上的斑斑血迹,他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有些阴沉。
  “既然烈大长老都这么说了,这件事便算了。”王林淡淡而笑,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从头到尾,他没有对周戌鸿说过第二句话。说罢,王林转身而去,阳光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添上了一道别样的光环,还是如此飘逸,让人感叹。对他来说,周戌鸿连蝼蚁也算不上,此刻转身,已然忘记了周戌鸿名字。
  而至于周戌鸿看向他那阴冷的目光,还有那股不屈服的战意,对王林来说,都是那么的可笑,这只不过是一只蝼蚁拦在一头大象的面前,那么的不自量力。而大象,只要轻轻一伸腿,就可以让蝼蚁粉身碎骨。
  至于今日所发生的事,更是微不足道,这不是王林轻视周戌鸿,而是根本就没有将这件对他来说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放在心上。此刻转身,他很快便露出和煦的笑容,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混不在乎周戌鸿的反应。而这样一来,自然又赢得一番赞叹。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女弟子眼生异彩,对王林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真是恨不得立即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至于周戌鸿,众人似乎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是空气一样。
  而和王林相比,此刻的周戌鸿,浑身是血,披头散发,衣衫破损,仿若一个乞丐,真是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这也难怪,没人会在意他。
  王林的态度周戌鸿可以感受得到,那根本不是轻视,而是无视,就像一头老虎,面对一只老鼠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在意这老鼠会不会威胁到他,在王林的眼里,周戌鸿甚至连一只老鼠都不如。
  当王林离开后,周戌鸿身上的束缚终于一松,可以活动了。他咬牙坚持,深深地朝烈山修拜了一拜。
  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朝烈山修拜了一拜后,周戌鸿转身离去。在转身的时候,周戌鸿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倒,他咬紧牙关,抬起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艰难地往前走去。
  没走一步,都有钻心的感觉,汗流浃背中,他的手在滴血,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就这样往前而去。
  此刻,他仿若一头受了伤的孤狼,如此的悲凉。
  烈山修望着周戌鸿远去,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王林的做法没有错,周戌鸿的做法同样也没有错,只是,在烈山修眼里,两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东席门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不愿看到两人互相残杀。
  东席门人才凋零,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一步一个脚印,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戌鸿才回到洞府,当洞府打开的一刻,周戌鸿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进去。
  当洞府门关上的一刻,周戌鸿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跌掉在地,不省人事。王林乃六层巅峰的修为,根本不是周戌鸿可以抗衡的,就算周戌鸿不去反抗,就在那里等着对方发难,也会受伤,而周戌鸿还有反抗,反抗之下,便有了内伤。
  这一昏迷,便是三天。当周戌鸿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痛,每一块骨头都似乎要破碎开来。
  他挣扎着要起来,然而,却浑身都痛,根本没有力气起来。他咬咬牙,以双手撑地,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硬是从地上坐了起来。
  然而,当他的手掌接触地面的时候,更加痛,仿若手心没有了皮肤一样。
  过了半晌,周戌鸿才能爬起来,而仅仅只是要爬起来,便花了周戌鸿九牛二虎之力,此刻,他的状态甚至不如一个凡人。
  他喘着粗气,静静得坐在洞府里,一言不发。
  空气中,都是一种可怕的气息。
  沉默中,周戌鸿低头往自己的手看去。那受伤的手指已经结痂,然而,却也把那断裂的指甲包裹子在里面。想来是这几日他昏迷之后,开始长出肉来才会这样。
  面无表情地看着双手,周戌鸿眉头一皱,半晌后,咬着牙用力将那断裂的指甲一一拔出。
  这过程是痛苦的,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不亚于一种酷刑,然而,周戌鸿却混不在乎,直到将所有的断裂指甲都拔出来后,周戌鸿已是满头大汗,而那十个手指头也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低头望着这十个鲜血淋漓的手指甲,片刻之后,周戌鸿才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将他们包裹起来。他要每天都看上一眼,从而提醒自己,曾经自己受过怎么样的屈辱。总有一日,我要将今日所有的屈辱连本带利十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