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道面前,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你是修士,便可高人一等。
在人生最后一刻,周戌鸿算是想明白了,爱也罢,恨也罢,最终也不过化为虚无,随风而去。
就像小溪流,最后只能归去江海之中。
然而,周戌鸿却有他的执着,而这执着也令他获得了一线生机。在他神魂尽灭之时,虚空中有一只大手将他的一缕灵魂抽出,投入虚空之中。
这一去,周戌鸿算是获得了新生,不过,却再也和从前没有任何关联。楼兰,南瞻部洲一个小国,如同其他小国一样,仰慕东胜神洲的文明。
四月的天,楼兰还是黄沙漫天,看不清天空。
然而,在黄沙漫天楼兰,却有一片绿洲。
春风不度玉门关,春风却吹遍了这绿洲。
绿洲之上,一条小河悠悠而去,直到流到祁连山下。
那风,悠悠而去,最后落在这祁连山顶一个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身躯孱弱,仿若风一吹就可以倒下。他穿着一件月白长衫,满身的书卷气息。
在他的腰间,是一只小小的葫芦,和他的形象有些不符。
此人乃是楼兰一个书生,名为周戌鸿。早些年父母双亡,一个人苦苦挣扎,读圣贤书,写圣贤文,以为可以高中,却没想到大比之时,却又落榜。
他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孔稚嫩,却有着和少年人不符的沧桑。
喝了一口酒,周戌鸿便叹息一声。
“三年来,我努力攻读圣贤书,以为可以中榜,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一介白生。莫非我周戌鸿没有当官发财的命?”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变得有些深邃。
“读书也罢,做工也罢,总要养活自己,既然没有那个当官发财的命,从明日起,我便找些工来做,也不至于饿死。家中粮食不知还有多少,以我的柔弱身躯,又能做些什么?”
周戌鸿神色默然,心中惆怅,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虽说不是大富大贵,我不至于饿死。然而,那种悲苦,也只有他自己可以体会得到。
在楼兰,读书人的地位是很高,道所没有高中,也和泥腿子差不到哪里去。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想不到我周戌鸿自诩才高八斗,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这就是命?”周戌鸿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不读书,甚至比不上普通人,他肩不能挑,手不能做,和废人没有多大区别,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一是有人接济,而是闲暇时候替人抄写些东西。
但如今这世道变了,找他抄写的人越来越少,这如何是好。周戌鸿坐在山顶,苦笑不已,若能有个大家闺秀看上我,或者有达官贵人提携一番,那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不过,若能做一个教书先生,賺些银子养活自己也好,只不过我一个少年人,又有谁愿意聘请我呢。”
这一切,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这少年的身上。对未来,他很是迷茫,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这几年,攻读圣贤书,看到那些书籍,我就想吐,莫非,科举真不是我周戌鸿的出路?”
望着山下的小溪流,一直不断往前奔去,周戌鸿苦笑不已。
这溪流,可以汇入江河,而他呢,又可以去到哪里?
这世界如此之大,莫非真的没有我周戌鸿的容身之所?
听说距离这里万里之外,有个东胜神洲,在东胜神洲的中央之地,有个大唐,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乞丐,若我可以去到哪里,是否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不过很快,周戌鸿便摇了摇头,大唐距离楼兰不知多远,山高水远,他如何去。莫说如今兵荒马乱,就算是世道清平,他也没有办法跋山涉水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周戌鸿心中更为茫然。他不过是一个少年人,却要承受如此重担。换作其他人,早已自甘堕落,放弃生存的能力了。可他不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没有光宗耀祖之前死去,那是对先人的不敬。
周戌鸿乃是至孝之人,要他做出轻生的举动,他做不到。
周戌鸿再三叹息,正要离去,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了呼救的声音。
周戌鸿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不由得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这里荒郊野岭,哪里来的人,他苦笑一声,也懒得理会,便要离去。
但很快又有呼救声传来,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山崖下传来的。
伸头往下一看,却见在山崖半段,伸出了一个脑袋,那人见到周戌鸿,大喜道:“可是周大才子?”
周戌鸿苦笑,他算哪门子才子,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而已,那人他认识,不正是县城木匠的儿子王铁柱么。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也算点头之交。
周戌鸿疑惑道:“你是怎么到下面的?”
山崖那么陡峭,这王铁柱是如何下去的。
这时,又有一个脑袋探出,周戌鸿认得那人是陈员外的独子陈琳。
“飞!”陈琳结结巴巴说。
周戌鸿暗笑怪力乱神,人又怎么会飞呢。
“你们等一下,我去找绳子救你们。”周戌鸿此时来山顶,并没有带绳子来,他四处张望,找到一些藤蔓,然后打结,抛下山崖。
陈琳拉住藤蔓,就要从下面爬上来。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周戌鸿身后响起:“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就留下吧,资质还算不错。”
这声音冰冷无情,周戌鸿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子看着他,那女子的旁边,是一个脸色苍白,目露凶光的男子。见状,周戌鸿不知想到了什么,退后一步。
“你们是什么人?”周戌鸿颤抖,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从这女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他恐惧的气息。
那是一种直觉,面前这个女子,就像一条毒蛇,仿若随时都可以将他咬死。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瞥了周戌鸿一眼,衣袖一甩,只见陈琳和王铁柱便从山崖下面飘起,落在周戌鸿眼前。
这一幕,令周戌鸿眼前一亮,他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似乎在梦中,他也有这样的能力,随手记间还可以将一个人杀死。
“秦师姐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找齐了人,师弟佩服。”那男子恭维道。
那女子不语,冷冷地看着周戌鸿:“这次下山,掌门交代要找到三个杂役,本来缺一个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不客气了。”
陈琳大声道:“我不去,我爹是员外,是大财主,我还要娶很多漂亮的婆娘,我不去做那什么杂役,我要走,我要走!”陈琳大声哭喊,死也不愿意。
而王铁柱则一言不发,周戌鸿不敢说话,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他可以反抗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能做仙人的杂役,那也是你的造化。”那女子冷笑,也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就抛出一把飞剑,提出三人,凌空而去。
激烈的罡风刮得脸都生疼,更是让人流泪不止,周戌鸿小声问王铁柱:“这些是什么人?”
王铁柱一阵迷茫:“那是仙人。”
说话的时候,王铁柱一阵向往。
周戌鸿摇摇头,心底恍然,这世间真的有仙人么?
据传说,仙人都是高高在上,超凡脱俗,和尘世中人有很大的区别,但这两个人却像强盗一般,是哪门子的仙人啊。
而陈琳那个胖子一直都哭过不停,嘴里嘟嚷着:“我爹家财万贯,我还要继承他的财产,我才不要做那鸟门子杂役,我要回去,你们放我走。”
那女子冷冷道:“再吵,便将你扔下去。”
被那女子这样一唬,小胖子哪里还敢说话,一脸委屈,望着周戌鸿。
他轻轻扯着周戌鸿的圆道,委屈地说:“我家那么有钱,都是别人伺候我的,我不要伺候别人,我不干,我想回家。”
周戌鸿有些同情小胖子,他知道小胖子从小养尊处优,确实不愿意做什么杂役,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他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也许,做仙人的杂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兴许还有一个好的出路。
周戌鸿生性豁达,很快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轻声安慰小胖子:“别哭了,多难看。”
小胖子还是哭过不停,直到那女子面露杀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才闭嘴。
“到了。”突然,那女子说了一句话,周戌鸿三人就从飞剑上跌下,滚落在地。
望着眼前的景色,周戌鸿睁大了双眼。
却见这里青山绿水,景色好不美妙,层层楼阁掩映在绿树之间,地板都是用青玉铺成,雄壮的宫殿比比皆是。
更有阵阵道音梵唱,让人心旷神怡。
周戌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小胖子和王铁柱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色。这比县城好多了。
也许,当仙人的杂役也不是一件多丢脸的事情,周戌鸿正在为温饱而烦恼,在这个地方,至少不会让他饿死吧。既然科举不中,那就好好在这里待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来之,则安之,周戌鸿很快便平静下来。
想得入神之处,周戌鸿忍不住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