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带众人第二次去武定街实地勘察回来后,杨举便在府中一直与赵兼具体合计行动时的方案举措。直到夜间待最后一批前去踩点儿之人全部回府后,才结合现场的实际情况,与赵兼制定出一套稳妥可行的方案。
商议妥当后,杨举对赵兼道:“赵三哥,古语有云: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后天一旦动手,那此后这大同城里可便再也没有什么五龙会了!你与众位弟兄皆要散伙隐匿!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决定干了,便要速速做出安排才是啊!”
赵兼叹气道:“想我五龙会自祖父传至吾辈,在这大同城里已是历经一甲子有余!没承想如今这便要毁在我的手里了!唉,真是愧对祖上啊!”
杨举道:“赵三哥此言差异!想当日若赵德兄贪生怕死卖q国求荣!虽可得保咱五龙会维持不倒,也不至于赔了性命!但吾以为若当真如此,那才是真正的祖上蒙羞基业尽毁!从今往后这大同的地界上虽是少了五龙会的这个名号,但放眼我整个中华江湖,谁又敢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一句咱五龙会是好样的,是真英雄了!”
说罢又道:“但不知此战之后,赵三哥准备带着弟兄们何去何从呢?”
赵兼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清理现洋收拾细软,与众位弟兄一起跟杨大少爷回省城了!”
杨举道:“赵三哥,依我看众兄弟跟着咱们帮会混日子,无非也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好前程!未必便还愿意跟着我这个名义上的共军打江山!还是分些银钱与众弟兄散了的好。”
赵兼道:“杨大少爷你有所不知,自我五龙会出事那刻,我便已决心为众位兄弟雪仇!当时我启程去请你杨大少爷前,便已与众位弟兄开会商量过了。大伙也自然都明白,一旦你杨大少爷愿意出来主持大局为众兄弟雪仇,那跟鬼子火并一场自是在所难免的了!日后也自然无法在这大同城里继续吃这碗江湖饭了!所以我们都商量好了,既然你杨大少爷在省城举旗抗日,那干完这票之后,便都去投奔你杨大少爷的队伍,跟你一同继续打鬼子也就是了。”
听赵兼说要入伙,杨举不禁稍感头疼!自己与师傅想法一致,都是抱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在组队伍,但若就此顶回赵兼,又怕再伤了众兄弟的情份!于是便转头看一旁的徐长冠。
徐长冠明白杨举的心意,便对赵兼道:“赵三当家的,不知有多少兄弟愿意前来入伙啊?”
赵兼道:“我五龙会从前鼎盛时期号称全会有八百之众!实际上是没有这么多正式排了辈份儿入会的,许多都是手下的人为了自己的堂口办事儿方便,打着五龙会的旗号自己私下收的。许多泼皮无赖也想靠着我们这颗大树招摇撞骗!所以嘛,正式门徒倒也没有那么许多。其实此番吾会遭劫,许多会中的元老弟兄都跟着我大哥给折进去了!现在能排上字号的也不过两百余人,愿意跟着我投往你处的却还有一百二三十人!”
徐长冠挺白缓缓点头道:“赵三当家的,众兄弟愿意投我们共襄大举守土抗日,我们还是非常欢迎的。但我们这支队伍并非国军战斗序列中的正规军,也没有中央军委颁发的正式番号,甚至连委员长本人,也不会知道他的麾下还有我们这样的一支队伍!所以我们组队便跟别的正规军有所不同。我们跟日军作战也不凭人多,凭借的是优良的军事装备及过硬的战斗素质!所以嘛……”
听到这里赵兼忙插话道:“徐师傅,我赵某绝不会带着一帮酒囊饭袋去给你们添麻烦!这些愿意跟我走的弟兄,全是我五龙会百里挑一的各路好手!若说不成器的话,可能日后在你们哪儿吃闲饭的,怕也就只我一人而已了!”
徐长冠道:“赵三当家的也不必自谦,看在你五龙会不畏日寇敢于玉碎的这份英雄豪气,和赵德大当家那份舍生取义的民族气节上,你与你的众弟兄我徐长冠全都收了!不过我要把话说在前面,等回去了以后,我要在你的人里进行考核选拔!合格的一律发装备正式成为我们新军留守一营的作战士兵!不合格的便全部都要从事一些打杂、伙夫、搬运这样的粗活!你可能接受?”
赵兼显然是没有想到杨举的队伍选材竟如此之严格!想自己一众手下也都是平日里在这大同城里嚣张惯了的豪迈之辈!若到时真的沦落为打杂伙夫之流!真不知他们还愿不愿意。
见赵兼颇为踌躇,杨举道:“赵三哥,我师父此言并无轻视汝众兄弟之意,实则打仗并非玩笑,来不得半点含糊!身手不行天份有限者,即使勉强混入军中也是个当炮灰的把式!又何必害人误己呢?”
赵兼道:“好,我晚上会再问过众弟兄的意思,明日给你准确答复。”
晚上在五龙会总舵吃过饭后,赵兼招集会中一众有分量的门徒,商议大战后的去留问题。杨举则在会中偏厅,给带来的众士兵交待部属作战任务!
杨举指着亲绘的一张铺在桌上的地形图道:“地形大家都已细细看过了,下面我具体交待一下后天的作战任务!”
“你们俩……”杨举指着洪智雄与张峙命令道:“负责带人在这里……”说着用钢笔在图上圈了一个圈继续道:“架设两挺轻机枪负责大火力阻击射杀日军!要求是不用节省弹药,尽量大范围重创阻杀前来追击的日军!务必要以‘MG-34’的强大火力完全压制日军,掩护我们前面动手的人后撤!具体方案为,明日深夜赵兼便会派人前去这个位置……”
说着用笔在图上武定街的位置一圈道:“秘密控制住在此居住的一户居民百姓!这户人家的位置处于武定街北,紧邻大街边。离咱们动手的玉屏春大戏院差不多一百五十米距离,是一个很好的阻击位置。我们在那边打响后,会迅速脱离与日军的近距离战斗,而后快速沿着武定街向东撤退!当我们靠近你们设在这的火力阻击点时,你们要迅速从隐蔽在此的这户民居中抱着机枪冲出来,用最快速度在大街路中央,迅速架设好两挺机枪!全部使用两脚支架卧倒射击!每挺机枪要指定好两人负责配合操作,一人负责架设射击,一人负责搬送弹药并配合送弹,全部使用两百五十发链式供弹!在一旁还要再准备四人负责策应,一旦有机枪手或供弹手中枪!负责策应的人要立刻补上去,并负责掩护伤员先行撤退!具体人员由你们俩一会儿指定。等每挺机枪将两百五十发子弹全部打光后,立刻换枪管儿装上弹鼓,然后向东城墙这里……”
说着又在图上圈了一下道:“就是咱们下午踩过点儿实地去过的那个地方撤退!估计两挺机枪五百发子弹全部打完后,也就应该暂时没有活着的日军在后面儿追你们了!但还是要注意撤退时要迅速小心,以防在路上遭遇不可预料的敌人!”
“明天半夜你们俩虽与赵兼的人一起行动,先去武定街上我指定的那户民居,等赵兼的人翻墙进屋将里面儿的老百姓解决后,便会从里面儿给你们开门进屋。进去后一直到次日动手前都不可再出门一步!觉的时候差不多了,便要派专人一直盯在窗户上,留意戏院那边儿的动静!随时准备冲出来接应那边儿动手的人!从你们潜进去后,赵兼的人将屋里处理完毕后,便会一直守在你们屋子的大街对面儿,随时策应你们!所以不管届时潜伏之中发生任何意外,你们都不用开门出屋!赵兼的人会替你们解决一切的!一旦你们的机枪打响,我只给你们预备两分钟的时间,两分钟内必须要将一链子弹全部打光!要求就是彻底把日军的追击部队全部消灭,一口气打傻了!从你们的阻击点到东城墙的汇集点,一共是两华里多一点儿的路,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跑的慢了别怪我走了不等你们!”
“到了东城墙会合地点后,立刻就地再次架设好机枪负责警戒,等候我的命令!你们俩都听明白了吗?”
洪智雄与张峙一边在脑子里设想着后天的战斗,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了。洪智雄则问杨举道:“营长,刚才你说我们明晚将要潜伏的那处民居,不知这赵兼的手下是要如何解决人家住户啊?”
杨举没有回答洪智雄的话,反问道:“依你而言如何处置方位上策呢?”
洪智雄道:“要是我的话便会先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借房。”
杨举道:“从这个民居里突然窜出一伙人马,架着机枪一口气的杀了上百的鬼子!你说日军回头会不会将这户人家彻底杀光呢?如此一来那谁又敢借房于你啊?”
洪智雄道:“有理,有理!那要不就给他们钱,将此处买了!”
杨举道:“拿钱来,我派人去买!”
见洪智雄一脸的窘笑,杨举道:“老洪,这根本就不是个钱的问题!若是花钱便能办妥的事,在我们这里它还算是个事儿吗?买下整条武定街那也是个菜!但你能保证高价买了他们的房后,他们不会前手拿钱后脚便去告密吗?这么大的行动,万一这户人家不是个东西,觉的平白无故的有人花大价钱强行买他们的破房子可疑!回头再漏了消息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又该当如何啊?”
洪智雄问道:“营长,难道说你要……?”
杨举道:“不错!就当这户人家为抗日大业捐躯了!只有死人最稳妥了!”
见洪智雄虽不敢反抗自己,但明显的心中对那户居民伤感!又见众人之中似乎赞同其想法的并不在少数!杨举道:“大家听着,我们是一支跟日军作战的军队,担负的使命是守土卫国!肩上的职责是消灭日本侵华军队!还我河山!在这场估计旷日持久的浴血抗战中,我中华百姓日后还不知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就连现在在场的众弟兄,到最后能活下来几人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是一场战争不是游戏!战争来不得半点马虎仁慈!现在的些许仁慈,也许便是对更多人的残忍!大家设想一下,若此次行动在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我们要死多少人?我们死了,中国便少了一支抗日的队伍!那咱们中华又要多死多少人?我反复思量过了,认为在目前形势仓促的情况下,这是最稳妥的无奈之举了!否则你能在动手之前抱着两挺偌大的机枪,还有一箱子弹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等着向日军开火?明告诉你了老洪,到时动起手来怕是为国捐躯的还不止这户人家的几口人呢!届时整条武定街上怕是会乱作一团!到时再误伤几个看热闹的闲汉也是很平常的事!届时你老洪若是下不了手误了战机,坏了整个行动再赔了咱们所有士兵的性命,你就趁早现在跟我说清楚!我亲自替了你的活儿也无所谓!”
见杨举面露怒色,洪智雄忙道:“营长,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
杨举接话道:“我知道!老洪啊,我又如何能不明白你呢?只是这些都是我们民族必须要承受的代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