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直瞟了一眼公孙长,不禁大笑起来:
  “哈哈,小美人儿,放下剑吧,随爷们儿到府上过安逸日子吧,省得在外面抛头露面,吃苦受累……”
  “老狗,看剑!”钟素梅一听这厮还是满嘴污秽,不由分说,一剑刺出,直取冯直咽喉,不料——
  一把坲尘搭过来,化去力道。是一旁的道光,不怀好意地凑上来,三人战在一处。
  那道光原是有一定功力的,只是终日沾花惹草,早就掏空了骨子。饶是如此,对付区区一个钟素梅,还是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一个冯直?
  这一下,钟素梅被逼的气喘吁吁。她的功夫原是不差,但由于看到贼人,气血浮动,一招一式自然就大打折扣,眼见就要落败。
  蓦地——
  面前一花,砰砰两声,只见冯直和道光仰面跌倒,登时气绝。仔细看时,公孙长不知何时发动,也看不清如何出招,就击碎了二贼的天灵盖,二恶瞬息了账。
  不单是钟素梅没有看清,就连公孙长自己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何尝要杀人?他只不过看到两个畜生要伤人,就出手了,就这么简单。
  当然,两个人与老虎,与猛兽相比算得了什么。他拿出与野兽搏斗的手段来对付两个贼人,而贼又岂能受得了?
  公孙长练得是内功,并没有招式。但自小和爷爷一起上山打猎,下水捕鱼,攀岩采药,各种动作业已非常娴熟,知识缺乏与人殴斗的经验。是以功力如何自己也不甚了了,也无从拿捏。
  记得有一次,那时七年前,一只猛虎,突然从树林里扑出来,公孙长才十三岁,老虎头恰好撞到公孙长胸前,撞得结结实实。但老虎却没有吃掉他,掉头一晃一摇钻进树林里走了。公孙长强忍剧痛回家,在爷爷的调理下,四五日便完好如初。
  还有一次,公孙长独自一人去采药,遇到两头公野猪,一齐向他拱来,公孙长举起药锄,只两下,两头野猪便脑袋开花,倒地不起,白白送给爷俩一些美味。那一年,公孙长十八岁。
  为爷爷守墓时,一天晚上,一群野狼围攻公孙长。他举起骨笛一阵乱敲,不偏不倚,一群一十八头野狼,全部头颅开裂而死。
  如今公孙长既已出手,而贼何以活命?
  公孙长何曾要取人性命?他只不过要替钟素梅解围而已。情急之下取人性命,内心不免有些懊恼。
  但令他更恼的还不止这一件。
  那就是冯通。
  冯通这个瘸子,这个奸母的畜生,起恶性较其父更甚。眼见事发突然,竟以一个受伤少年为要挟,让公孙长放过他。
  他也有一些武功,但见师父和父亲顷刻报销,就动了歪主意。
  他不但要公孙长放过他,还要把钟素梅留下来,这厮死到临头还打着如意算盘。
  公孙长见他的到架在宋士英的脖子上,已有少许血渗出,他似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是犹豫,但业已出手。
  没有人看清,公孙长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快,出于本能,当眉头皱时,心念起时,骨笛已飞出,等到看时,那笛子已刺入冯通眉心,几乎穿透。
  冯通双目瞪圆,嘴巴略张,似是要叫一声,但没等叫出,已经断气,再也无法叫出,手中的刀应声落地。
  公孙长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杀死冯通,他只不过想救下宋士英而已。像他发现一只豹子张口咬向小羊羔是一样出手,只不过用的是一粒石子,而非骨笛。不过即使一粒石子,那只豹子也一命呜呼了,同样是露骨碎裂。
  公孙长取出骨笛,冯通倒地,宋士英站起,似乎还有些后怕。
  公孙长似乎有些怅然迷惑,而老阿爸老阿妈,以及卓玛古丽都双手背触地,额头放在手心,全身匍匐在公孙长面前,嘴里念念有词,状极虔诚。
  盐王死了,道光死了,冯通死了,家奴四散逃去。
  玉树镇的人没有悲痛,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额手相庆。
  扎布找来了里长,里长当面向公孙长等人道谢:端出来奶酒,奶酪,牛肉,青稞酒……
  他们庆幸三个恶霸被铲除了。他们庆幸终于可以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了。他们庆幸以后吃盐再也不用受气了……
  公孙长似乎很低落,心情很复杂:是喜?是忧?是怕?都不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倒是钟素梅和宋士英相当兴奋,他们只当公孙大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原来却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这足以让他们欢喜的手舞足蹈。
  公孙长无意除掉盐王,内心似有自责。
  这只不过是他行走江湖牛刀小试,当他面对江湖的血雨腥风时,他又当如何?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