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派望天涯,凌霄大殿。
赤霄与慕羽墨到了凌霄大殿的时候,天色昏暗,浑身湿透,样貌略有狼狈,此刻这里已经坐了四个人,正是掌教云中子以及其余三峰首座。
赤霄与慕羽墨两人整了整衣衫,向着四位师门长辈行了个礼,云中子挥了挥手,沉声道:“不必多礼,你二人匆忙赶回,怎不见其他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快快从简说来?”
赤霄与慕羽墨对望一眼,随后赤霄向前一步,沉吟了片刻,正色道:“启禀掌门师伯,我四人与许凌师兄一路追查,本已是找到挖心的罪魁祸首,可是……”
凌子画面上有异彩闪过,赤霄顿了顿,皱眉道:“可是挖心一事牵扯甚大,其中还有一个闻所未闻的宗派也参与了此事,许凌师兄特命我二人回来禀报师门,请掌门师伯定夺。”
云中子看了两人一眼,诧异道:“哦?是何宗派,说来听听。”
其余三峰首座也露出好奇之色,赤霄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回禀掌门师伯,那宗派之人自称为万妖谷!”
此言一出,凌霄大殿内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
“什么……”凌霄派四位德高望重的首座竟是大惊失色,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纷纷叫出声来。
赤霄与慕羽墨心头猛地一跳,隐隐察觉到了万妖谷不凡,竟是让平日里不动声色,镇定自若的四位首座都如此失态。
云中子急忙走了过来,目光炯炯,气势逼人,道:“赤霄,此事万万不可作假弄虚,你所言可都属实?”
赤霄心中一惊,云中子不怒自威的神色让他感到了紧张,当下定了定神,铿锵有力道:“掌门师伯明鉴,弟子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云中子面色阴晴不定,显然万妖谷一事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何止是他,就连其余三位首座也是吃惊不小,脸色凝重一片。
一边的慕羽墨回过神来,连忙插口进来,道:“掌门师伯,我二人句句属实!”
在这片刻之间,往日里和善的云中子,脸色竟是阴沉如水,尽管他不愿相信,可看赤霄二人言之凿凿,确有其事的样子,一颗心也不禁缓缓沉了下去。
便在云中子思索间,梅傲霜脸色更如寒霜,冷冷道:“万妖谷有几人!”
赤霄恭敬应了一声,大致将赤狐、黑狼、虎子以及时常被挂在口上的谷主,连着此事的前后缘由,一起说了出来。
这一说完,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赤霄愕然惊觉,在四位师门长辈的威严下,双手已是出了一层冷汗。
云中子四人面色愈加阴沉,半响,云中子目光离开赤霄,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赤霄所说,你们意下如何?”
上官宇眉头紧皱,接过话来道:“师兄,万妖谷事关重大,既然有风声流出,无论是不是空穴来风,我们都得去探个虚实,好下个决断!”
云中子沉默,愁眉不展也不知想些什么,赤霄与慕羽墨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毕竟眼前四人位高权重,常年累月下来的威严实在太大。
梅傲霜哼了一声,道:“邪魔外道,几千年了还没死绝,如此处心积虑,定是在图谋大事,师兄,我们便去走上一遭,看看这些余孽还能成什么气候!”
赤霄一怔,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忍不住道:“师叔,什么几千年?”
梅傲霜冷冷地看了过来,一言不发,目中却透露出尖锐光芒,赤霄被吓了一跳,急忙像做错事了一般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一句。
云中子点了点头,郑重道:“也只能如此了,我便去走上一遭。”
话音刚落,一向温文尔雅的凌子画忽然站出身来,提议道:“师兄,此事就让我与上官师兄和傲霜师妹一起去吧,你还需留下坐镇凌霄派,以防奸邪小人乘虚而入。”
上官宇与梅傲霜附议了几句,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赤霄看在眼中,心头震惊的很,没了原先的随意,直到此刻对这万妖谷的来历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云中子皱了皱眉,看着凌子画心不在焉的神色,似想到了什么,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犹豫一下道:“也好,你也有几十年没见你那弟子了,便让你们三人一起去吧。”
凌子画眼中似有痛苦之色闪过,随即恢复正常,低声道:“谨遵掌门之令!”
云中子点头,望向上官宇二人,正色道:“诸位,此事就拜托了,但或有凶险,我等也不知万妖谷如今底细,定要小心为上!”
上官宇接过话来,微笑道:“师兄你便放心吧,我三人去去就回,最慢也就几个时辰,回来后就给你一个交代。”
云中子默然,上官宇转过身来,向赤霄与慕羽墨道:“事不宜迟,你二人跟我们一起来,为我们带路,详细情况路上再说。”
赤霄二人面色一喜,齐声道:“是。”
随后,上官宇三人向云中子告别,更不怠慢,清光闪起,三人带着赤霄与慕羽墨化为一道流光,一同向着西村方向飞去,几个转眼间,已是不见了踪影。
凌霄大殿内,空荡荡只剩云中子一人。
他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心思都跟着去了,魂不守舍,来来回回踱步不停,同时口中念叨着:“万妖谷,万妖谷……”
他一边说着,脸色更是难看,眉宇间忽有煞气浮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中子忽然停下了脚步,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万妖谷,已经几千年了,世间又要有大祸了吗?但愿只是几个余孽啊……”
……
万妖谷,石室内。
钩蛇虎视眈眈,许凌三人面对此等上古凶兽,即便身怀高深道行,这心头也是蒙上了一层阴云,沉重之极。
钩蛇轻声嘶吼,血红色的双目注视着几人,似也发现了眼前三人并不好惹,一时间倒没什么动作。
就这般僵持着,敌不动我不动,钩蛇冰冷的獠牙下,血红色的舌信吞吐不停,速度逐渐加快,仿佛忍受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
忽然,有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钩蛇口中滴下,腥气扑鼻,这落到地上,竟是响起了一阵“兹兹”之声,地面被腐蚀了一块,随即有黑色的烟雾腾起。
月生眼角肌肉一抽,如今谁都看出来了,其中藏有剧毒,恐怕钩蛇已是要忍受不住了。
钩蛇的身子轻轻蠕动,巨大的蛇头昂首观望,张开大口,露出獠牙,有攻击之意。
但仿佛是要折磨三人的心神,故意让三人感到紧张,不停有毒液滴下,可钩蛇却又是停了下来,见状,月生反而有毛骨悚然之意,说不定这钩蛇就会趁着几人松懈之时,发动出其不意地偷袭。
许凌微微皱眉,面无表情,目光却看着地上的毒液,脑中念头急转,仔细看了片刻,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精光,似想起了些什么,失神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许凌声音虽轻,但月生与虎子还是一点不落地听到了,月生一怔,眼睛防备着钩蛇,低低道:“师兄,你在说些什么?”
许凌沉默不语,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虎子,同时虎子也向他看来,面纱下眉头一皱。
许凌心头一颤,脸上忽有挣扎之色,他犹豫许久之后,苦笑一声,索然道:“我终于明白了,当年西村的那场瘟疫!”
月生一呆,虎子的身子更是大震,在这大敌当前,他竟是忍不住低吼了起来,向许凌缓缓道:“你说什么?”
许凌望了他一眼,仿佛能看到面纱下那震惊的面容,又是沉默片刻后,叹道:“钩蛇成年之时,会经过一次蜕变,褪下的躯壳上含有剧毒,八十年前,只怕是钩蛇的毒液污染了湖水,西村人触碰之后,才会浑身皮肤都有斑点浮现,最终不治身亡。”
许凌本是不愿在此刻说出心中猜测,但不知为何,他竟是有些忍受不住,不吐不快、如鲠在喉地感觉,当下说出来之后,隐隐间松了口气。
但虎子哪里顾得上许凌心中的想法,当年的瘟疫一直是他的一个心头病,苦苦折磨了许久。如今突然得知事实,尽管只是许凌的一个猜测,可他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相信,惊讶之下,甚至连许凌如何得知当年病情的事也没注意到。
面纱下,虎子的双目泛起红芒,猛然转头盯向钩蛇,周身黑芒激荡翻涌。
许凌一惊,忽然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仿佛带了八十年来深深不尽的仇恨,从身旁这个苍凉的男子身上涌起。
虎子紧盯着钩蛇,心中如翻天覆地一般,本是经过昨夜大火后,开始渐渐淡忘的仇恨,此刻又降临在了深心中,牢牢占据。
当年的发生一切啊!所谓不详带来的瘟疫,原来罪魁祸首都是眼前的凶兽。
可笑被蒙蔽了这么多年,可笑要无奈被迫地承受这一切。
那深深镂刻在灵魂深处的悲哀,彻底淹没了这个男子。
虎子瞪着血红双目,身子微微颤抖,只觉得脑海之中翻来覆去都是八十年的惨烈血腥景象。
许凌微微叹息,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忽地安静的石室内,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惨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笑声陌生而冰冷,带着无尽的恨意,一直喘着粗气的虎子,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那声音犹如魔鬼发怒,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盯着钩蛇。
可是,像钩蛇这等冰冷厮杀的上古凶兽,还能有什么让它感到可怕,它巨大的头颅,沉默地凝视着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