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如刀,淡淡的红芒眨眼即散。
这看似声势惊人的一击,竟是如此不堪。
翎鳯的心一沉,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他早知虎子修为定然比他高深,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还是低估了虎子,这看似简单的一拳,其内暗劲汹涌,沉沉而来,他的全力一击竟不能阻挡片刻,一上场就落了下风。
不远处观战的月生几人,齐齐变色,颜雨蝶秀美紧皱,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浓。
虎子硬憾剑罡,去势一点不减,肉拳之上也是毫发无损,长笑声中快速临近翎鳯。
翎鳯心中一凛,却也不愿轻易避退,丢了脸面,他手腕一选,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层红色半圆形帘幕,向着虎子立劈而去。
他清啸一声,手中长剑在半空中连抖不停,瞬间又有数道红芒闪现,其势排山倒海、急如闪电,化作密密麻麻的惊人剑罡同时向着虎子压去。
场间红光大盛,竟仿佛连周遭的黑暗都被他逼了回去。翎鳯心知与虎子之间道行的差距,若是不谨慎对待,只怕撑不了几招就要落败,此刻他体内灵气疯狂灌入剑中,看这一剑的威势,就知他是动真格了。
剑芒如山,劲风从中喷薄而出,虎子目光一凛,半分也不退让,他的拳上灵气涌动,黑夜中如一盏指路明灯,比起刚才更亮了几分,硬生生迎了上去。
翎鳯眼中有怒色一闪而过,见他如此小觑自己,竟是空手来接这威力颇大的一击,面色更冷。
“轰!”
一声大响,虎子轻哼一声,不屑之意呼之欲出,他拳势摧枯拉朽,长驱直入,率先接触到的剑罡寸寸破散,看他那轻松的样子,就知他还未动全力。
不过片刻时间,剑罡尽数破散在虎子的拳下,但饶是如此,虎子拳上的光芒也是黯淡了许多,翎鳯脸色一片凝重,目中利光闪烁,后发制人,长剑与虎子肉拳轰然相撞,又是“铮”的一声剑鸣。
翎鳯脸色顿时一白,只觉得剑上如劈中了一块坚硬顽石,非但不能前进半分,其上反震力瞬息回入双手,层层叠加,体内气血动荡。但他毕竟不是常人,资质惊人,身子借势腾起,随剑直上半空,寒风吹来,衣衫飘飘,倒是颇为英俊潇洒。
只是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如带寒霜,反观虎子人在地面之上,仅仅只是后退了一小步,身形挺拔如山,归然不动,高下立判。
他的黑纱随风飘荡,抬眼望了翎鳯一眼,冷笑道:“看你大话说的好听,难道就只有这点本事吗?真是叫人失望之极。”
翎鳯嘴角一抽,脸色沉重,深邃漆黑的双目冷冽如冰,他在半空中,盯着地上的虎子一字一字缓缓地道:“你的道行,的确比我高上许多,我不如你。”说话间,他手中长剑同时被他道法催动,红色凶光更甚,杀意愈加凛然。
虎子“嘿”了一声,黑纱之下的双目中似有淡淡钦佩之色闪过,不由得多看了翎鳯几眼。翎鳯虽是心高气傲之人,但却如此拿起得起放得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叹不如,只是他这般说着,战意反而愈加高昂,没有丝毫的胆怯之心,这般坚定的心性,令众人刮目相看。
虎子大笑了几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即便你现在求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翎鳯目光一凝,眼中似有红芒闪过,冷冷道:“狂妄之极,你再接我一招试试,看你还敢说这般大话。”
说着更不迟疑,他眼中红光大盛,忽的一声长啸,衣衫摆动,声势凌厉。
他右手高举长剑,锐啸声中,那一片红光带着森然杀意,向着虎子当头打下。
虎子冷笑一声,飞身而起,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半空中,他一袭黑衣,如一漂浮的幽灵一般勾魂摄魄。
黑纱之下,他的目光锋利如能穿破黑暗,他冷笑连连,笑声中桀骜不驯,满是对翎鳯的不屑之意。翎鳯看在眼中,面色更冷,一声清啸,手中长剑剑芒大盛,在他手腕转动之间,那红芒顿时像是长了十倍一般,向着虎子劈去。
红光映照、在这黑暗之中,翎鳯一袭白衣如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他衣衫飘飘,神色严肃,这全神贯注全力催动之下,以至于脸上隐有青筋接连跳动。
虎子眉头一皱,光是这一击,就远远强于刚才的那两剑,他心中微一思量,冷笑道:“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显摆,真是丢人现眼。”
翎鳯恍若未闻,只有双目中怒色闪动,眨眼之间,红色剑芒已不足虎子一丈之距。
攻势未到,劲风先至,虎子衣衫狂摆,就连那头上的斗笠也似要飞了出去。
眼看着那剑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劈上虎子,可就在这须弥之间,虎子的身子在半空中一顿,紧接着强行一扭,竟是游刃有余地避了过去。
剑罡去势不减,刹那间撞上了地面,“轰”的一声巨响,地面都似轻颤了起来,尘土飞扬,其中出现了一条丈许长的裂缝,这威力可见颇为不凡。
与此同时,虎子避开剑罡之后,毫不怠慢,趁着这空挡逆流直上,他的速度忽然又是一增,看来已是用上了几分全力。就在翎鳯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虎子已是贴近了他,翎鳯脸色一变,眼瞳剧烈一缩。
虎子轻笑一声,又是一拳向着他打去,同时嗤笑道:“你这点本事实在太令我失望了。”话音未落,拳头先至。
翎鳯大惊失色,他是决然没想到虎子竟能如此轻易地避开他的攻势,更何况他此刻正值旧力已尽,新力为生的时刻,已是措手不及了。当下他人在空中,手腕猛地一选,堪堪将长剑横挡在胸前,咬牙迎上了虎子的拳头。
只听“铮”的一声剑啸,虎子势如破竹,一拳打上长剑,但依旧未能止住他的攻势,那拳上光芒又是一亮,重如千钧,翎鳯双手一弯,一下就被连人带剑地压上了胸口处。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身体巨震,胸口剧烈疼痛,身子不受控制得向后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中,已是压制不住的有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看这情况,已是受了重伤。
虎子一击立功,冷笑一声,身子在半空中又是一动,带起一阵激烈的疾风,乘胜追击,追向了翎鳯。
翎鳯体内气血动荡,他在仓促之间竟无法控制己身,回头一看,眼看着虎子又跟了上来,以他如今糟糕的情况,定是阻挡不了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怕今夜是要有死无生了。
不远处,月生几人纷纷惊呼出声。
风声凌冽,翎鳯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
他目光一转,惊鸿一瞥中,一下便看到了那绝美的白衣女子,此刻花容失色,正在焦急地向着他冲来。
时光,在那个瞬间,似乎突然慢了下来。
那美丽清冷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只有惊慌失措的神色。
原来,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了这念头。
他望着那心急如焚的绝美女子,忽然很想问她:为了什么,你会如此担心我,甚至不顾一切的要来救我。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望着颜雨蝶,仿佛有些痴了。
颜雨蝶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便冲了出去,她的脸色发白,一寸寸、缓缓地接近着倒飞而来的翎鳯。
只是,她的道行太低,以至于速度太慢,与虎子所相比更是犹如云泥之别,眼看着那一袭黑衣,犹如魔鬼使者的虎子,距离翎鳯已不足一丈。
恍惚之间,似看到了那血染白衣的恐怖场景。
颜雨蝶眼角一抽,惊呼道:“不……”
这美貌少女的声音,为何是那么的凄厉。
翎鳯心中忽然一痛,寒风呜咽,夜色更沉。
那半空中的虎子,好像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几十年前,对,就在八十年前,我母亲,那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母亲,也是这样说着,只是,她好像说的是快点让我逃?
曾经的回忆,穿过了风声,穿过了黑暗,更像是穿过了岁月时光,在八十年间,在他脑海中幽幽徘徊,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中,刻进了他的魂内。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如今是孤苦伶仃一人!
饭桌上,睡梦时,在这世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是多么渴望,日日夜夜无声地怒吼,那一袭黑衣,隐藏在斗笠之下,永不见天日的面容,所有、所有的一切,为的又是什么?
虎子失神了,他的身子,隐隐颤抖,喉间忽有野兽的低吼声响起。但是,他的身上杀气愈加的浓烈了起来,刻骨铭心的回忆,伴随着滔天的恨意,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他不禁仰天厉啸了一声,压过了呼啸狂风,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速度,蓦然大增。
颜雨蝶美目一睁,脸色更白!
就在这个生死由天不由己的关头,在这个九死一生的瞬间,她的身后,猛然间有一阵强烈的劲风掠来,带起了她飞扬的美丽发丝。
一个身影如闪电一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出去,直向着虎子迎去。众人怔了一下,向这那身影看了一眼,却见那身影一身素白布衣,身子肥胖,但威风凛凛,奔逸绝尘,正是许凌。
他如此肥胖,几乎犹如三个月生叠加在一起的体形,可速度竟是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
他在黑夜中,是那般的耀眼,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破空冲去。
他神色肃然,没有丝毫的惧意,黑夜仿佛在为他让道,狂风仿佛在为他助威。
他如夜间的黎明,霸道地掠夺走了所有的人眼神。
飞舞的发丝,坚定决然的眼神。
他混迹在红尘中数十年,那双在岁月中收敛了锋芒,但此刻傲睨一切的眼神,是那般的理所当然。
他、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