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似海,黑幕苍穹间星点迷离。
  屋里很安静,一片狼籍,泽朗叹了一口气,唉,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娶个老婆来收拾房间啊?
  泽朗将芙蓉王香烟给泽谈:“哥,哥,一个客户给你的香烟……”
  泽谈愣了好久,没有说话,如一个木偶。
  直到他手上的烟头烫到手指才吃了一声,赶紧丢了烟头,说:“啊!!!”他转过头,对着泽朗,如面对一棵陌生的松柏。
  “什么?打电话给妈妈了?唉呀呀”他赶紧收拾衣服,要出去。
  泽朗抓住他的手臂,“别走!大半夜,你去哪里??”凶了他一句。
  “妹妹,我没有工作了,刘倩倩也不理我了……”泽谈沮丧着脸,活像个委屈的小孩。
  “慢慢来,将给我听,怎么回事?”泽朗安慰他,然后去倒了一杯热水。
  泽谈讲道:是这样的,那天我跑去找刘倩倩,她知道我被家里赶出来之后,对我冷讥热讽,说我不长进,不懂人情世故,后来告诉他哥了,他哥刘维雄听后把我给提名辞退了,然后我才去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上班,现在还没有入职呢?
  泽谈拿起手上的广告纸扬了扬,肚子里咕噜一声响。看来是饿了,只见他脸上又灰又瘦,衣服落了一层灰,四五天没有洗一般……
  “哦,不是写了4000元一个月吗?”泽朗又问了句。
  “是啊,不过要交纳2000元的押金,1000元的产品费,1000元的伙食费生活费,加起来是4000元……”泽谈苦着脸,无奈地说:“现在我都快上班一星期了,基本上都不用做什么,只要上课听讲就行了,经理说以后熟悉了工资过万都有可能,我觉得这钱也拿得容易啊”
  泽朗想了想:4000元?不是要我上班几个月?要是那么好就要支持哥啊……
  她摸了摸手提包,又犯愁了:自己连400元都拿不出来,哪里有4000元给哥哥呢?
  她心里挺纠结,矛盾。
  她脑筋一转:要么借王老二老板的,嘿嘿!——不行,借了他的钱欠他的人情,岂不又让他找理由来欺负我。要不借陈乔老板的,——也不行!跟他不熟悉,怎么能开口跟他借,再说他也不一定肯。唉!这里没有别的人可以打主意了……
  忽然外面有人开门的声音,是妈妈!泽谈大惊。
  “不好!”他一急,马上站了起来,如弹簧一样,“妹妹,你快点回去睡觉。明天再说吧!”泽谈跑向门口去关灯。
  泽朗出来,看见爸爸妈妈两人回来,走前去问:“妈妈,爸爸,怎么那么晚回家啊,都十二点了……”心里有点埋怨。
  美玲玲板着一张脸,将蔬菜购物篮狠狠扔在长椅上,购物篮里的黄瓜西,红柿散落一地,泽朗马上跑去捡起来,发现一把上海青叶子都枯萎了,显然是放了好久了。这时,泽宣马上跑过来帮忙:“妹伢子,快点帮忙做饭,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呢?”
  泽朗头轰一地:“天啊!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吃饭?”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惊愕抬头望了望爸爸。
  泽宣转过灰蒙蒙的脸,眼里泛出浑浊疲惫的光,充满无奈与饥饿。
  泽朗问了问泽宣:爸,你饿了吗?
  泽宣脸上略过一丝不安,瞟了一眼双手抱胸看挂历的美玲玲,然后才低声说:“爸爸不饿,是妈妈饿了,快点帮忙……”
  美玲玲在挂历面前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半响才双目一瞪,嘴巴大张:“哦——我知道了——”她指了指泽谈的门,气汹汹说道:“一定是这个黑碳回来了,这个前世欠他债的瘟神带来晦气,哦——哦哦,真是气死我了”她马上跑了过去推了推门,锁住了,她大喊“黑碳头,你回来干什么了??害得我输了两千多!!”
  顿时,屋里被骂得空气极度紧张,近乎爆发海湾战争一般。
  泽谈躲在房里瑟瑟发抖如同门口木棉树枝上的枯叶,又饿又恨,前途又茫然,女友闹分手,口袋空空,爸妈不理睬,外面无亲戚,真是前是大海,后有高山,身陷绝境。他越想抖得就越厉害!
  美玲玲恶骂了一阵后,停了,又去看了看桌上六合彩报纸,一拍大腿:“哎呦!哎呦!真是太明显了,你看都写在这里了,也没有买到大钱,好在本钱回来了……”她絮絮叨叨,像是埋怨,像是安慰,喜忧参半,脸上一会儿就阴转晴天。
  她坐在凳子上掐手指一算,不清楚算得是今天输出去的钱多,还是六合彩赢来的钱多,然后摸了摸干瘪巴巴的裤兜,呼吸渐渐平静了些,直至厨房了里压力锅里冒出吃吃的热气,米饭清香飘来,她的蒜头鼻才微微露出了淡红色,嘴巴下弯成下玄月,像哈巴狗的嘴,眼睛环视了一下屋里。当眼睛移到泽朗滚圆的屁股上时,立刻停了,像粘了胶水一般,然后脑里闪出一个念头:朗妹伢怎么还在这里啊???她不去乔兴建材那么住,怎么才能“嫁”出去呢??对了,得想个办法让她出去住才行啊……
  她越想越长,虎姑婆一样的她几乎想遍了所有的主意,最终还是没有决定。
  很快稀饭就熟了,等泽宣美玲玲吃了一半了,泽谈才慢慢从房里走出来,低着头:“妈——我错了!”脸上皱如苦瓜,像个做错事请求原谅的小孩子。
  “那,你过来吃宵夜吧,明天妈妈有事跟你商量……”美玲玲应一句,马上又将头扑进饭碗里,狼吞虎咽地喝起粥,喝得是赤溜溜赤溜溜响,也许她太饿了,一天的桌上“修长城”,费脑筋,集中注意力,还要把把算账,也真够她的。
  泽谈一听有事商量,马上眼前一亮:莫非就是那钱的问题?自己的工作有希望了!!他脑里闪出一道光。紧张的脸颊松弛了下来,露出了微黄。
  泽谈一坐桌,快得没法说,一碗稀饭,还没有看清楚就下肚了,桌上的菜都还没有动筷,马上又来第二碗了,左手端碗,嘴巴怒张,一倒就进口里了,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此刻的他,就算是一碗白粥,也是难得一吃的山珍海味一般够用了……
  唉!泽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摇了摇头,想了许久。始终没有开口,生怕一开口,又会遭到妈妈蛮不讲理的驳回。
  可是她心里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妈妈别去打麻将了,爸爸别去念法轮功大法了,哥哥回制衣厂上班吧……
  但是自己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啊,说话哪里有威信,哪里有发言权呢??
  ——算了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灯一关,大阳就从东方升起,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元旦节!
  美玲玲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敲门将把泽谈从香梦里揪出来。大嗓门叫道:“碳头,快点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叫了第三遍后,泽谈才从房里走出来,半睁眼嘟囔:“啥子事了?啊——”他伸了个懒腰,连打了两个哈欠。他完全忘了昨晚的缺钱进公司事情了一样。
  美玲玲马上凑过他耳朵:快点穿衣服,今天去串门,去王老二家做客!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大家去旅游……
  泽谈一听到去王见开家里去做客,马上眉毛一动,有了!去王老二手里借钱……